楔子
3月份,南方已经很温暖。
天气晴朗。云淡风清,无比舒适。这样的日子适合和心上人一起手挽手遛街。女孩子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男孩子脸上带着温柔宠爱的笑容沉默倾听。温暖的天气,温暖的感情,会比较般配。
可惜不是人人都能够这样的惬意。
沈天走出办公大楼,竟然先站在阳光下打了个寒战。
街上有女孩子穿着单薄的春裙短靴,袅袅婷婷的走过。阳光下乌黑的秀发有软缎般的光泽。
沈天看到她们,眼光忽然变得惆怅。阳光下他好看的面庞一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心里隐隐作痛。她的头发也很漂亮。
迎面有风吹来。吹不动惆怅。
他穿着浅蓝色细小条纹的衬衣。这是她喜欢的。她曾经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最爱他穿成这样,有一种低调的优雅,很衬他。那一刻,他的心变得软弱。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沈天朝超市走去。他买了很多零食,都是女孩子爱吃的。话梅,瓜子,巧克力,薯条,还有,她爱吃的果冻。
他拉拉杂杂的买了一大堆东西,恨不得把超市全买空。
结帐的时候收银小姐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他无动于衷。她看到他掏钱的时候钱包里放着一个女孩子微笑的照片。那一瞬间她羡慕她。
从超市出来,再去花店。
花店的名字叫水云间,和一个老阿姨的大作同名,不过她很喜欢这家店。她说老板人好。
胖胖的老板热情的打招呼:“又来给你女朋友买花啊?还是老规矩?”
他默默的点点头。
老板熟练的把几枝白色的香水百合和浅橙色的香槟玫瑰包成一束,没有忘记把玫瑰的刺修剪掉。
这是她最爱的搭配。
他拿出钱包,付钱,致谢,走人。
左手提着零食,右手抱着花朵。他脸上没有约会男子的甜蜜表情。
手机响,他简短的接了一个电话,拦住一辆出租车。
司机的话不少,也许是职业缘故。平时健谈的沈天今天没有兴趣理会他。
他只是指示司机按照他说的路线行进,然后再接一个人上来。
“是接你女朋友吧?”
他没有回答。
车窗外的风景不过十丈红尘,车来人往,喧嚣热闹。不同的面目,老套的情节。
远远走来的女子象一团明亮的火焰,令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她优雅的站在路边,享受行人的艳羡目光。
出租车停在她身边。司机狠狠的注视了她片刻,目光惊艳。
她波澜不惊的上车落座。
她穿着红色的裙子,棕色的短发。她化了妆,喷了浓郁的香水,这香味如此嚣张,肆意,咄咄逼人。沈天怀念另一个女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
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看起来很相配,但两人没有情人见面的问候。只是沉默。
旅程的目的地是:精神病院。
这个医院修在市郊。外表看来和普通的医院没有什么差别。
办理好探视手续,终于可以见她了。
一想到她现在被关在这里,他的心痛起来。
白色的墙壁,很压抑。他们被带到她的病房。
她的外表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比过去消瘦了一些。下巴更尖,显得眼睛分外的大。有一种忧郁清丽的气质。病号服在她身上有些松垮。整个人看上去随时会折断似的。
看到她这么柔弱,他的心又痛了起来。他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安澜。”她循声抬头望着他,眼睛里没有以前的柔情,只是一片空,象白茫茫的雪地。
他拿出准备好的花朵。她接过去,低头嗅了嗅。
她把花朵插在桌上一个很大的水杯里,脸上露出梦幻般的笑容。
她是在微笑,很久违的微笑,这一笑就像云开雾散,又好像笼着轻愁。
可惜她的微笑并不为他。在她眼里,他已经没有了特殊的意义。
他轻轻拥她入怀。她很柔顺,安静的依偎着他,象只乖巧的小猫。
两人就这样坐在阳光下。她嘴里轻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轻柔和缓,宛如三月吹面不寒的微风。在这一刻他几乎以为她已经痊愈了。
精神病院里的阳光和别处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温暖。他的心也是温暖安静的。她呢?
同来的女子很知趣的没有进来打扰这安静的一刻。他短暂的温暖的小幸福。一些过去的甜美瞬间溪水般汩汩流过他的心田。
很幸福的画面。看上去很美。
一声很小的声音戳穿了假相。那是很轻微的喀嚓声,按动照相机快门的声音。
平静在瞬间损毁。她尖叫着跳了起来,猛然挣脱他的怀抱。他试图抓住她,她狠狠的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他虽然吃痛,但是并没有松手。他一把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她仍然在挣扎,浑身都在颤抖。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她不断发出动物样的叫声。
花瓶被碰落到地上。很沉闷的一声。大家都吓了一跳。
他呆呆的看着地上。
破碎的花瓶,残缺的花朵,满地的水。
他忽然悲哀的意识到自己的心也随着她的疾病一起被击碎了。
她趁机又咬了他,挣脱开来。但是很快来了几个医务人员,把她带到里面去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保存你们刚才的甜蜜画面,我……”红衣女子手足无措的站在门边,手里还拿着相机。
他觉得分外刺心,怒吼道:“谁叫你多事,谁叫你拍照的!”
红衣女子的脸迅速变得惨白,眼里也升起了一层薄雾。
看到她受打击的样子,他又心软了一些,深悔自己刚才把话说得太重了。但是他没有说出道歉的话。
她依旧尴尬委屈的站在门口。
他的头已经转向屋里,他在为另一个女人担心。
她忍辱负重的走进房间,收拾地上的花朵。但是进来了一个清洁工接替了她的工作。她就只有继续尴尬沉默的站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房间。
“你的手流血了”。她轻声提醒着。声音里有些不忍。
他无谓的看着自己流血的手。心里流的血更多,更痛。手上的皮肉伤算什么。
她勇敢的前行,捉住他受伤的手,很仔细的查看着。招呼护士拿纱布。
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自己了?他看到她关切的眼神,心里有了一丝缝隙。
护士过来给他娴熟的包扎了伤口。他们被带到主治医生的房间。
她的主治医生姓吕,四十出头,戴着斯文的金丝眼睛。表情柔和,身上有浓浓的书卷气,看上去很让人信任。总之,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可以让人放心的医生。
吕医生说她的病情虽然有好转,她不再尖叫,不再说一些梦呓的句子,她开始温柔的微笑,但是,她没有痊愈。
他当然知道。看她刚才的情形他就知道。
他问她什么时候能够痊愈,吕医生没有给他确切的答复,只是要他耐心的等待。虽然他知道是这样,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心总是难过。
走出医院,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不易察觉地轻轻挽住他的手。
他没有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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