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在泰和大酒店做客吃中餐西点去了。一个人独处,干什么都喜欢凑合,哪怕是一碗清汤面,或者酱油炒饭,也都行。在教堂做完礼拜守了安息出来,就已经十一点了。顺便在南正街一家老店买了两块本地特色小吃——葱香豆皮,权当中餐。也许是相隔太久,没有碰过它了吧,偶尔吃一下,就像儿时花一分钱买两粒牛皮糖,虽然时不时地有一阵阵北风刮来,或者,即使一时找不到街角躲躲风沙泥尘,吃起来也是津津有味的。现在回想起来真有一种难以忘怀的幸福。一口含饴,满齿生香。这一嘴的香里多少是有些怀旧的况味的。在那个贫瘠的岁月,其实无论自己吃什么,感觉都是香喷喷的。或者说,在一个没有供你选择的时代,你又怎么去选肥挑瘦?记得那时不管是萝卜白菜,还是猫乳豆腐都可以扒几碗饭,也没有听谁说过自己失去了什么,或者说我还有什么没有得到。日子过得还是像一杯清茶那般的有浓有淡,有淡有浓。相逢好比初相识,诗人的本意应该是既不想给自己同时也不想给别人留下什么遗憾和惆怅吧。过日子呢,恐怕也没必要那么执著,那么刻意。
就这么吃着想着,想着吃着,不知不觉,鬼使神差地就拐进了卞和街的一家书店。在那里,主人很热情,吃了一杯绿茶。因为自己是店子的熟客,茶银,自然也就免了。人情一把锯,你来我去。我呢,也就不好意思空手出门了。咬咬牙吧,又买了几本书。有止庵的《远书》,穆旦的《诗文集》和陈寅恪三个子女写的《也同欢乐也同愁》。无论是书衣,还是书中的春秋雅兴,都适合自己的口味,称得上是真心的喜欢,所以,也就不能完全说是被人逼迫的,毕竟这类书我都是爱读的。也并不因为他们是什么大家和名人。
下午,自然是把自己关在阁楼上看风景了啰。《远书》呢,读了止庵写给扬之水、谢其章等人的一些信,真佩服企之的渊雅,觉得里面的嚼头实在是很多,就是我们湖南人说的嚼劲好,绵力无穷,心想还是留着慢慢品吧。真正急于想看的呢,倒是穆旦的书信,所谓诗文,我觉得他的那些书信更见珍贵。就像他与萧珊的友谊吧,不读他写给杨苡那封信,我根本就无法想象他俩的感情也有这么的深。在这封信里,穆旦对萧珊的死是感到极大的悲痛的,他对杨苡说:“蕴珍是我们的好朋友,她是一个心地很好的人,她的去世也给我留下不可弥补的损失,……究竟每个人的终生好友是不多的,死一个,便少一个,终于使自己变成了一个谜,没有人了解你。我感到少了这样一个友人,便是死了自己一部分;而且少了许多乐趣。因为人活着总有许多新鲜感觉愿意向知己谈一谈,没有这种可谈之人,那生趣自然也减色。”没有了这样的知己,加上年老体弱和环境的压迫,他只好无可奈何的放下那支相随多年的钢笔。他说:“文字生涯,看来我是要关门了。现在设想手边有一些爱看的书,以度晚年。”读到这里,我虽然没有掉下眼泪,但是我的心,仿佛比刀绞还难受。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好怏怏地合上了手里的书本。
幸好这些都是印在了云端上的句子。而这些印在云端上的句子呢,恐怕今生是不能与她结为夫妻过上小日子的。至于,蕴珍和穆旦呢,我倒希望他们的友谊是那个寒冷岁月中的一个例外,永远铭刻在星光和记忆里。
标签: 仿写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