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9日 晴 周三 最消魂处是金陵（一）
晨八时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公司，把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交代完毕，已经九点一刻，风驰电掣跑到汽车站，只能坐九点三十的大巴。机票是中午十二点整，要是按正常的速度一个半小时到白云机场，当可无虞，车刚开上高速公路，大巴上的服务小姐甜甜地告诉大家，这车正常到达机场的时间是十二点，一瓢凉水当头浇下！想下去换车，高速公路上无车可拦，只好听天由命吧。坐在车上不断看表，无心看书。车窗外天低云暗，浓绿一片，愈加觉得压抑。岭南的春天真是一无可看，每天潮漉漉的，连心都快长霉了。十一点四十到达机场，直冲进候机大厅，值班主任遗憾地告诉干：已经关闸十五分钟了，只好垂头丧气等下一班飞机。
下午四时半到达南京机场，阳光明媚好天气，飞机下落的时候，从舷窗看去，大片金黄的油菜花夹在一片片新绿中，如漫天的云锦，久违的江南的春天一步步逼近了。客户派车来接，从机场去市区的路上，桃花正放，照眼欲明，柳枝婆娑，春草萋萋，只是遗憾看不见黄鹂耳。住玄武饭店，房间面湖，放眼可见浩瀚的湖水和烟雾迷朦中的台城柳，看着湖中的几个洲，想到老蒋时期把它们改成世界五大洲的掌故来，不觉莞尔。玄武湖又名后湖，明朝在这里练水军，知堂当年南巡，曾有“疲车羸马招摇过，为吃干丝到后湖”的著名瘦词。住在这里，临窗远眺六朝胜迹，确实是怀古伤今的好所在，只是俗务缠身，刚有点伤春的感觉，马上就被琐事赶得无影无踪，还是收拾起心情，打开电脑干活吧。
晚去湖南路一横街狮子桥吃饭，饭馆名双狮楼。饭店很气派，装修豪华，多是包间，这样的地方往往是金玉其外，中看不中吃，菜果然平平，只好吃环境耳。和客户总经理两人对坐，一边喝酒一边谈公事，非常无聊。这样的春宵月夕，应该是“两人对酌梨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切记买单来”的境界，可惜这些下海摸鱼的俗客，满脑子飞的都是青蚨，如何能领略这些？这家饭店又让干联想到狮子楼，武二哥杀西门庆的地方。看《水浒传》，总是对里面描写的酒楼茶厮不胜向往，高物敞轩，垂杨系马，坐位临窗，开窗面河，河中有船，船头美女。楼下人声鼎沸，百物喧腾，楼上呼朋唤友，酒肉征逐。现在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地方？“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只能在喝得醉醺醺地去梦想唐朝了。
饭毕已经九时，沿湖南路回酒店，这是南京一条著名的商业街，路上华灯齐放，每走十几米，就会收到一张所谓“陪游，陪聊，陪交际”的名片，名片上多香艳名字，还有英语六级及MBA者。路经可一书店，画廊，进去看了看。书店里卖的是新书，没有什么东西，画廊里的作品，多出自南京的书画家之手。回到酒店，从前台那里拿到朋友送来的孙晓云写的一幅对联和一个条幅，内容是干自己选定的。对联写的是阮胡子的“一林明月碧如此，六代寒山青不言”，条幅写的是“山郭春深听夜潮”的七绝，展开细看，风神逼人，不愧是现在著名的女书家，朋友的盛情实在是很值得感谢的。晚继续干活，房间里GPRS信号不好，手机上网速度太慢，只好不断去走廊上网，出出进进，让服务小姐觉得颇为蹊跷。凌晨一点上床，听不到寂寞打空城的春潮，满耳是喧嚣的汽车声。
4月10日 阴雨 周四 最消魂处是金陵（二）
一夜无法安眠，房间面对大街，窗户封闭的也不紧密，噪音很大，展转无法入睡。这样的酒店竟然还要升为五星，真是岂有此理。早上在顶楼的璇宫餐厅吃饭，面对烟雨迷离的玄武湖，霏霏细雨里，虽然听不到空啼的鸟声，也颇让人发思古之幽情。遗憾的是早餐实在不敢恭维，远不如花几元钱，在小街上买粥和油炸糯米糍粑吃得好。
十时去青岛路客户处，开会到十二时，中午在一饭馆吃饭，饭菜差，价格贵，想吃马兰头而不可得，又是岂有此理！质问服务员，服务员说，这是粤菜馆子，干只好无话可说。下午一时，另一同事来到南京，一起去公司办事处，依然是开会，一直开到晚上六时，仍无大的进展，疲累烦躁，很是不快。既然没有什么结果，于是便散会回酒店休息。
晚客户在夫子庙请客，席设“水绘园”饭庄。看了名字，不禁觉得好笑，这饭店也是风雅得出了格，竟然起了这样的名字。干何其有缘，总和董小宛脱不了干系？暗忖客户的董事长必是儒商无疑，不然，何以选择这样的饭馆？遗憾的是，席间问起“水绘园”的来历，董事长却茫然不知，好在还知道秦淮八艳，知道董小宛，但冒辟疆是谁，就不甚了然。走进饭店，大厅空荡荡的，只几个包间有人。晚宴异常丰盛，多是长江著名的河鲜，红烧蛔鱼，清蒸刀鱼，几种野菜，均为当令的菜蔬。“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还真有红烧河豚！只是蒌蒿比较老，原来这玩意现在已改为塑料大棚种植，谁有闲工夫去江边采来喂你？汪曾祺怀江阴的诗有“七十余年唯一恨，不曾拼死吃河豚”，以未能吃河豚为撼，干还是幸运的，能品尝这样的异味，也算是有口福。不过现在的河豚也多是人工养殖，毒性已不及野生的。今天吃的两条倒是来自长江，头大，细长，吃之前，厨师先尝了一下，以示无毒，然后客人在下箸。为尊敬客人，河豚上的皮，由客人吃，据说这玩意对胃特别好，皮很油腻，中有小刺，吃下去觉得异常别扭，为不辜负主人的盛情，只好硬着头皮下咽。
十时半饭毕，同事想看看夫子庙，于是就在街上兜圈子。春雨潇潇，秦淮河两岸的仿明清的房屋都淹没在一片水汽中，走过媚香楼，想到这里就是香君的故居，《桃花扇》里的一幕幕场景马上涌上心头。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销”，岁月如水，江山依旧，早年的风流早被雨打风吹去，只留下这些遗迹给后人凭吊了。
回到酒店，休息一会，残醉未醒，打车去南大。找到寂寥生，这老兄正在青灯下面对电脑，埋头苦干，从他那里取了两册《崖山志》，小谈片刻即辞，到校门口等淮茗。十一时，淮茗兄骑车来，干目标明显，他不费劲就认了出来。去学校附近的咖啡馆聊天，点啤酒，茶。淮茗兄和想象的出入很大，看他网上的文章，回帖都很严肃，认真，象个好老师，可面前的这位却是个性情中人，热情，嗓门大，干的情绪也被感染，空荡荡的咖啡馆里只有我们两人的声音，淮茗是北人，寄寓金陵有年，仍不脱北方人的豪爽劲。谈书，谈世事，这样的快谈已经很久没有了。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临分手淮茗兄送了几本书，水浒研究资料和几本有他文章的杂志。
作者：何家干 回复日期：2003-04-15 19:31:03
新绿
作者：何家干 回复日期：2003-04-15 19:31:47
4月11日 晴 周五 烟花三月下扬州（一）
昨夜入睡又是凌晨两时，早上懒在被窝里真不想起来啊！上午又得开会，八时半，同事就打电话来，只好恨恨地爬起来。一上午开会，交接，回到酒店，已经是十二点，整理东西，寄存，结帐，吃中饭，忙乱不堪。两时半赶到长途汽车站，买三点的票去扬州。车甚好，干净，人也少。
早晨还是细雨蒙蒙，下午已经转晴。坐在车上，看窗外，真是春色满眼。满山遍野的金黄的油菜花一直伸到天边，在春日晴和的阳光下逼人目睛。柳枝已是老大，白杨还是新绿，扑面的是春的气息。杂树生花，荠麦青青，可惜不见群莺。自从三年前清明回过一次故乡外，已经和和江南的春天久违了。坡公曾经感叹“惆怅东栏一树雪，人生看得几清明”，人生实难，总是忙忙碌碌地为生活奔波，无尽的春光每年只能在遥想中得之，这是多么无奈的事啊。
四时到扬州，这是座多年想来而来不得，时常在梦中萦回的城市。坐车去扬州宾馆，街道两边是崭新的现代建筑，来之前，就做好了失望的准备，但坐在车里穿行其中，依然是很失望的，唐诗宋词里的扬州在哪里？二十四桥何在？还能想象出“杨柳岸，晓风残月”吗？《扬州画舫录》里的遗迹大概是早已经荡然无存了吧？好在很快就在市中心看到了一株唐代的银杏，古意昂然的文昌阁，一坐唐朝留下的塔，诗词中的扬州开始复活起来。扬州宾馆很安静，对面就是古籍书店，古玩市场天宁寺和酒店紧邻，顾村言兄真会挑地方！刚住下不久，就听到了敲门声，往事知多少来也！不远百里，从南通赶来见面，让干非常激动。往事兄高大，帅气，一表非俗，和网上的想象没有多大的出入，唯一觉得不同的是声音过于温柔，大概是生活在水乡，吃多了糯米。
烧水，喝茶，抽烟（这几天晚上加班，又抽上了，计划最近再戒），一起欣赏孙晓云的字，往事兄送了一枚印章，刻了干的名字，可惜没有陈巨来刻得好，往事兄解释那原因是石头不好。这么好的春天在房间里聊天岂不浪费，于是出门。先到了隔壁的天宁寺，看了看古玩，往事兄说里面的东西绝大多数是西贝，到底是玩金石的专家，这些东西，在干的眼里，是很少能看出好坏的。天宁寺里一株桃花正在怒放，乱落如红雨，妖艳逼人。转了一圈，去对面的古迹书店，二楼卖线装书，大多是清朝和民国的刻本，全部开架，这点不象很多书店，只要是线装书，就深藏密锁，当成宝贝。营业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大概是中午酒喝多了还没醒，一直是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睡觉，由顾客自己去翻，问他有无近诗人的集子，他也不明所以，他去外面请来了个老头，称之为扬州古籍图书界的“欧阳锋”，老人很博学，干提出的问题基本上都能得到满意的回答，唯一遗憾的是扬州口音太重，有时候不得不抱歉地请他重复一遍。地道的扬州话真是太有神韵了，土，可土得那样有味道，才来了半天，干就被迷住了。以前只知道：“乖乖弄的东，韭菜炒大葱”好玩，比这好玩的句子实在是太多了！想象当年的柳麻子该是用这样的口音说话吧？否则不会那样传神。在书店翻了一多小时，买了扫叶山房民国四年石印王次回的《疑雨集注》四册，另外以五折的价格买了上海书店出版的民国笔记六册。
和往事兄在街上闲逛，扬州是他的旧游之地，他带干去看金冬心的画室。在一个幽深的小巷子里，我们意外发现了一株唐代的古槐树，中间已经被雷劈开，但嫩绿的枝芽已经青葱一片。细看树旁的说明，原来这棵古槐树就是“大槐安国，一枕黄粱“的原物！这真是太神奇了，总想象这个浪漫好玩的故事应该是发生的洛阳开封这样的地方，没想到是在扬州，而且就在眼前！扬州的成名远比洛阳开封古老，以前那样的想象应该是没有道理的。徘徊在树下，不忍遽去，此次扬州之行，即便只有这样的一次奇遇，也算不虚。金农的故居没有看到，扬州八怪纪念馆已经过了开放的时间，好在里面修治草坪，承管理员恩准，让我们在大门的入口出探头探脑了几分钟，幸运地感受到了一点大师们残留的气息。薄暮时分，在街上乱走，“十里长街市井连”的景象是看不到了。沿一条小河散步，走过飞虹桥，在瘦西湖大门前的一个小亭子里坐下抽烟。瘦西湖也已经关门，暮色中水上有小船几艘，新月下，从丝丝垂柳的缝隙中，可见潋潋波光。可惜不是满月，“两分无赖是扬州”是什么样的景象呢？
去菜根香吃饭，这是往事兄朋友推荐的正宗淮扬菜馆，人很少。在广东，按经验，这样的饭馆是不能去的。 点了清炒马兰头，臭干，鳝鱼，咸蛋粉皮，毛血旺等，喝茉莉花啤酒。上菜很快，味道也好，只是量太大耳，喝了半小时酒，接到了顾村言兄的电话。他从上海赶回，到了扬州，就直奔饭馆来了。村言兄拿了把雨伞，清瘦，高个子，要是换上长衫，就象个走安源的毛委员。村言这么年轻、现代,倒是出乎意料，看他的文章，平淡清雅，总觉得是个稳重，没有太多烟火气的徇徇书生。可面前的这位，活泼生猛，眼镜片背后透露出的是热情，怎么也和文章对不上号。加座，继续喝酒，畅谈。在网上和村言认识也很有意思，很少在一个地方玩，但总是能不期然相逢，大家喜欢的作家也都很接近，连写出的东西也是臭味相投。很少有过密的交往，来扬州之前，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但总感到有一种默契，会心，这次出来，想都没想给他发了短消息，知道他一定会欢迎，这样的友情是很值得珍视的。
三个人不知不觉中喝了不少啤酒，干已经早是红霞满脸。回到酒店，喝茶，聊天。往事兄的书画方面的知识实在很渊博的，尤其对近代的书画名人，更是了如指掌。以前在书话里，只知道他以灌水闻名，他自己也称为职业灌水的，没想到深藏不露。村言和干差不多，八爪鱼，什么都懂一点，什么都不是特别精，和这样的人聊天才好玩。村言送了往事兄两本线装的《画法备要》，给干一本高邮市编的汪曾祺的《梦故乡》。剧谈到十一点半，约好明天出去的时间，村言离去，和往事兄上了一回网，金石书画里沸反盈天，想想这些键盘上的风云，竟然会有很多人那么认真，觉得网络真是很好玩的事。
作者：何家干 回复日期：2003-04-15 19:33:03
烟花三月之扬州
作者：何家干 回复日期：2003-04-15 19:33:55
4月12日 晴 周六 烟花三月下扬州（二）
晨七时半起，去酒店吃早餐毕，村言已到，还给干带来了数十块古代瓷片。此次扬州之行，本想去高邮，看看汪曾祺先生的故居，可来回需要两小时，而扬州可以看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只好临时取消高邮之行了。八时半出门，又是明媚的晴朗的天气，按农历，现在正是清明刚过的三月，正应了“烟花三月下扬州”这句名诗，何其幸哉！先去天宁寺古玩市场，因为是周末，有不少旧书摊，线装书也有不少，大多破烂残缺。买了民国出版的陈植的《造园学概论》，和几本零星的书。在一个小摊前，还看到一卖瓷片的小贩，一个破瓷片开价五百元，村言兄送了干六片，岂不要值三千？心中窃喜。逛了一个小时，打车去瘦西湖。
扬州最近在筹办“烟花三月下扬州”旅游节，今天是周六，又加上如此好的天气，瘦西湖里游人如织，人人多为看花来。村言兄在当地熟人很多，我们也不用买票，直接进园。瘦西湖狭长娟秀，没有西湖浩瀚，但清丽过之，湖边遍植桃李，垂柳。阳春三月正是姹紫嫣红开遍的时候，如雪的李花，粉红的桃花竟相绽放，让人目不暇接，湖水还算清澈，岸边芳草萋萋，不由得让人想起青青河边草，池塘生春草这样的古诗来。游人太多，常常被裹胁着前行，这样的地方要是能清净地约三两好友来玩该是何等的赏心乐事！湖面上有不少游船，船舱被漆成刺眼的黄色，实在煞风景。在湖的一角，还看到了一帮人画了妆在唱扬剧，演员的年纪不小了，但举止依然能摇曳生姿。看了的白塔，在著名的二十四桥，看游船从下面穿过，的确是波心荡漾。只是这和自己以前的想象完全不一样，总觉得这个桥，该在山野而不是闹市，现在坐实了，反觉得失望。
太多的游人影响游兴，十时出园，去中国四大名园之一的个园。个园的得名是园里种植了大量的各色竹子，每丛竹子旁边都有说明，但自己想找的方竹竟是不见。这是一个著名的私家园林，里面的假山叠石非常独特，用太湖石，黄山石等按春夏秋冬叠出四季不同的景致，鬼斧神工。扬州的园林历来很盛，声名不下苏州，因所处的地理位置负淮面江，风格兼熔南北之长。苏州园林过于雕琢而显得小气，这里的园林在雕琢上多了些放任恣睢。遗憾的是扬州园毁坏得很严重，没能如苏州保存得那么完好，那么多。在个园呆了半小时，在园内的一个小书店，干和村言兄以八元的低价买到一本印制精美的扬州老艺人的剪纸作品集。
中午去美食街附近一水乡餐馆吃饭，饭店不大，但菜的味道非常之好。昂刺臭豆腐，卤鹅，大煮干丝等，还第一次吃了鸭头，清炒蚕豆，青翠欲滴，风味独特，三人尽啤酒两瓶，酒足饭饱，算下来才区区一百元，扬州的物价真是便宜。饭后继续游览晚清盐商大宅子，汪氏故居。扬州在唐代和明清都是富庶繁盛的地方，清朝时期的盐商更是富甲天下，可惜时移世异，清朝以后，这里开始衰败下来，早先的遗迹也逐渐泯灭。古诗词和《扬州画舫录》里记载的扬州早已不再，只能在悬想中得之了。汪氏故居外观和平常百姓人家没什么区别，但内里鳞次栉比，大有乾坤，楠木家私，西洋灯具，很难想象一个盐商能有这么大的财力。在这里，村言带我们看了著名的琼花，“春风举国裁宫锦，半做障泥半作帆”，这个皇帝太浪漫了，浪漫到最后丢了好头颅。晚清扬州的繁盛和这些盐商分不开的，这些人和现代的所谓挂羊头的儒商不同，虽然有铜臭气，但很多还是风雅的，他们资助了很多清客，如冬心先生等人，这也为当时的文化发达奠定了很好的经济基础，这中间的间接关系，汪曾祺的《金冬心》里可以看出一些消息。
在东圈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一家旧书店，买了本《调鼎集》，还意外地发现了1948年由周而复主编的孙犁的小说《荷花淀》初版本。这家书店也有很多线装书，价格不贵，10~20 一本，但多是残本。往事兄下午要赶回去，三时送别他，和村言打车去另一家园林，何园。这是一座介于清末民初的大宅子，西式的风格非常明显，有百页窗，西式壁炉的装饰。园内广植树木，樱花如雪，竹影婆娑，见识了著名的“桥边红药”，但遗憾的是，大多是纯白或粉红色的花。圆内有复式回廊，园中心是戏台，在回廊里可以俯视，设计颇具匠心。在这里，还看到了石涛叠石的孤本，片石山房，在一个小水池边，干饶有兴趣地看到了古代工匠叠假山借月的奇景。造园有这么多的技巧和讲究，实在难以想象，今天正好买了本造园学，见证了实物，再看看名著，也许能在这么方面有点心得。
呆了一小时出园，去新华书店，除了一点新书外，里面的书多是六折以下，想想以前在鄙地书店买书全是原价，实在气愤！买了本周策纵的书，以前读他的关于五四的书，观点还通达，但一直没见其别的著作。村言陪了一天，这么远回来，不去陪家人，觉得太不好意思，想让他回去，晚上再见，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
回到宾馆已经是七时，走了一天的路，真是累啊！村言在床上躺了一会，马上就发出了鼾声，公司那边的报告又出了问题，干还得打开电脑干活。八时，两人出去吃饭，在文昌阁附近一酒家，菜不及中午的好，但比菜根香要好得多。喝酒，聊天，村言对干这次没能去成高邮感到遗憾，其实，去了大约也就是那么回事，要是现实和书上的描写相差太多，还会破坏阅读时的美好想象。饭后步行回宾馆，春风拂面，略有醉意，看着街头的灯火，怎么也和小杜，姜夔的诗词里的扬州联系不上，吴敬梓晚年潦倒扬州，经常低吟诗句“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聊以自慰。扬州还是很美的，平畴千里，略无山阙，生活闲散而从容，这样的规模中等，有着浓厚文化底蕴，又充满市民文化氛围的城市大概是最值得小资文人生活了吧！
本来计划晚上是去领略扬州的沐浴文化“水包皮”的，可干的电话从十点开始，就一直没有断过，一直到十一点，发出去的报告还是有问题，村言兄只得回去，辜负了他一片热诚。他走了以后继续干活，又是到凌晨一时才睡。
4月13日 晴 周日 归来
村言八时到，本拟去富春喝茶，领略“皮包水”，因还想去天宁寺看看有无遗珍，就在宾馆吃了早餐。八时半出门，直奔天宁寺，在那里买了八十年代版戴敦邦的《红楼梦人物百图》等几本书。书价都很便宜，扬州真是淘书的好地方。
去平山堂，大明寺，鉴真纪念馆。在这里惊喜地看到平山堂的扁竟然是干的乡先贤所书，这扬州和咱的缘分真是不小。这几个地方没什么可看的，“远山来与此堂平”，扬州地处丘陵，没有高山，站在平山堂前，可极目远眺。远望瘦西湖，风景绝佳。村言曾想在这一带买地，成为风雅地主，现在因谋生海上，这里又被划为瘦西湖风景区，而不可得，这是非常值得遗憾的。
看完平山堂，去参观附近的神居山汉墓，看了著名的“黄杨题凑”，古代王公的丧葬如此奢华，难怪我劳动人民要起义。和看秦始皇兵马俑一样，这样的东西除了让你发惊叹以外，外行是看不出多少好玩的东西来的。
午饭又到昨天中午那家去吃，我们在街头买了当地的名物“卤鹅”一斤，又要了鸭头，清炒蚕豆，咸菜烧小鱼，味道绝佳，都是至味，真正的美食，两人喝酒两瓶，异常畅快。扬州前后三日，村言兄如影随形，一直在陪伴，这样的隆情高谊，真让人感动，换了干能不能做到这样呢？
下午一时，去车站，村言等干坐上了车，才离去，干扬州三日之行，圆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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