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过去所有发生的事,似乎与现在都是一样的距离,仿佛回忆有其本身的长度。我们就像在航行的小船,用绳索拖着我们的回忆向前航行。每每回望过去,那只载满回忆的拖船离我们越来越远。当我们有一天试图追寻往事的足迹时,才发现回忆离我们是那么遥远。我们奋力荡起双桨,向后划行,终于,回到过去,此时才发现回忆已由过去的木舟变成现在的舰船。我们甚至疑惑究竟是为什么我们居然能带着如此庞大的回忆在我们的生命长河中川流不息。
结婚前的半年,妻子一直开朗而富有活力。她没完没了的带我逛街,拿起一件件衣服要我试穿。我总是略带拘谨的看着她,她却挥挥手对我说,走两步。我迈出两步,然后认真的听妻子的评论,她会说这衣服颜色样式如何,我穿的感觉如何等等。她有时候还会拉着女店员一起叙述我的体形,我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能适用什么样的场合。那个时候,她甚至和一个微胖的蓬头女店员交上朋友,我在她们聊到妻子老家路边常见的植物后来发现有护肤作用时,表现的不够耐心被她批评了很久。直到结婚前一天她和她的妹妹聊到皮肤时,她故意抬高音量“哎”出一声向我发出注意信号后,用不屑的眼神斜斜的瞪我,仿佛由于我的过错才构成她肤质的问题,当时的我非常内疚的低下头。
妻子带着被她装扮好的我,一个个的认识我的朋友,她热情的向我的朋友介绍我是她的男朋友。她甚至来到我的公司对我的同事说我这个人虽不错,但总会给身边的人带点麻烦,她很感伤的对我的同事说,泽宇这个人呐,有的时候就是太固执。我站在她身边听着她的评论,手足无措,她却斜着眼上下看看我,对我大声说,站着干什么,去做事啊。我脸色通红,许久也找不到平常放资料的文件夹。
最后她翘着二朗腿坐在沙发上问我,还有什么人我不认识。我说都认识完了,其他的都在外地,有的很远。她看着我简洁的对我说:“说。”于是我报上在远地的几位老同学的名字,然后她拿着我的手机甜甜的找到他们,她说,我是泽宇的女朋友,泽宇说想周末见见你,你帮忙联系下其他同学好不好啊,我们周六下午到。她用甜甜的笑容将手机递给我,我忙对着电话说,周末你们通通出来给我冒个泡。电话里立即回了一句,他妈的。我们周五晚上坐火车出发,周六晚上坐火车返回,她热情的与那些无情无义的混蛋打招呼,热情的与那些无情无义的混蛋告别。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知道我在学校曾干过的所有糗事和毕业后的部分糗事,在列车上,她饶有趣味的看着我的脸一言不发,我一会拿本杂志,一会喝啤酒,我脸红耳赤,我燥动不安。到站时,她潇洒的拿起我的喝剩的啤酒一口饮下,她把行李包放在桌上转身就走,我只好拿着行李跟在她后面。走廊另一边一直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们的三个可能是找工作回来的女生,她们一路上的偷笑和密谈真让我担心,若干年以后,她们会在火车上喝下不认识男生的啤酒,然后把行李丢在桌上下车。
那时的我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我看着她用她的方式努力接触我的一切,看着她几乎完全抛离她的世界来建筑我们的世界。她就像个曾经休学的小学生,努力的补习着功课,她急匆匆的脚步仿佛一直在对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找我。”我常就此陷入更遥远的回忆。
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开始于五年前的夏天,那个年轻的我活力充沛,对任何事都抱有看法,我常用我认为的逻辑思维来简化事物,最后得出单纯的结论。我说,人总是会死的,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除了回忆就什么也没有了。然后我发表自己的结论,所以人活着就是为了丰富自己的回忆。我那时对这个世界许多方面不屑一顾,就是这样毛毛糙糙的活在遥远的年代。那时的工作态度和欲望,让我在事业上取得了一点点成绩。在那个夏天,我被公司派往苏州的一个小城做为期一个多月工地管理,我对毕业两年就获得这个机会兴奋不已。
我是一名技术员,能够接触现场和管理对我来说是向往已久的。像所有这个时代的学生一样,我在似乎在各个城市都有同学。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我带着南昌的特产风尘仆仆的来到那座城市投奔同学,那个年纪的我对旅店不屑一顾,我理所当然的住在同学与别人合租的房子里,即使这个房子离工地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路程。
这所两室一厅的房子里,一共住着4个人,同学和他的表弟住一间,还有俩个姐妹住一间。我的同学和我的工作一样,他经常出差,只是还局限于技术工作,他很羡慕的对我说,行啊,熊猫。我得意得呵呵直笑,我说吃鸭子吃鸭子。我们招呼着两位女生,他的表弟早以打开包装袋拧着鸭腿在旁边嗯嗯叫换着,仿佛此前的生命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而活着。有个扎小辫子的女生从房间里走出来,我同学简单的介绍说:“这是我同学熊猫,这是胡可依,里面那个叫胡可甜。”我跟着补充说我叫张泽宇。胡可依问我:“为什么叫熊猫啊。”我的同学笑着接道:“因为他比熊猫还懒。”胡可依笑着问他:“那你的外号是什么啊。”我跟着接过来说:“他叫老牛,因为他和我一样懒,只不过没我懒的有个性而已。”我们一起笑起来,老牛的表弟夸张的表情和将嘴里的食物喷射得到处都是,换来更多的笑声,房间内的斜坐在床边单薄文静的女生也低头偷笑起来。
我和我的老同学是那么兴奋,我们相互询问着两年来对方的生活,我们总是简单的回答着对方的提问,然后又迫不及待的向对方提出新的问题。我们谁都不记得到底问了什么或知道了什么,我们只管不停的提问,回答,感伤,兴奋。当我们发现虽然时间如流水般洗刷了我们两年,但我们之间的友谊却比过去更坚固时,我们对这两年发生的事不再感兴趣了。于是我们的目光回到在学校里的时光,我们兴奋的列举学校里让我们难忘的往事。三年前,一位同学准备交洗衣费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给我们留下如此美妙的大学回忆。我们在提到他的名字时就已经笑弯了腰,我们每说出一个字全身就跟着颤动一次,最后我们倒沙发上像得了羊颠疯一样筋挛不止。我们的筋挛持续到那位小辩子胡可依从房间里探出头来问我们:“什么事这么好笑啊。”我们慢慢坐起身来,当我张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话,于是我先用痛苦的表情发出声音,哎~~哟。然后我就像哮喘病人那样回答:“我的一个同学对着窗口里勤工简学的低年纪女生大声叫,阿姨,交钱。”胡可依的表情就像动画片里一样,她半边脸轻轻抽动两下,她说:“有这么好笑么。”然后她似乎失望从客厅里抽回她的脑袋。我和我的同学突然发现这件事确实没那么好笑,于是我们收起笑容,这时我们听到那房间里两个女生呵呵的笑声。
(二)
同学和我从让我们快乐无比的回忆走出后,又走进令我们感叹的人生。我们感叹着这个让我们期待而又让我们无奈的世界,除了我们尽情浪费的大学时光,其他的简直不值一提。我们发表自己的感叹,再为对方的感叹而感叹。我们开始借助书本表达我们的想法,列举着古今中外的故事表达我们的生活。最后我们开始烦恼为什么活着,开始借用自己微薄的哲学知识来解释生活,这也是我们分歧的开始。接下来的时间为了表达那些烦人的空洞的概念,我们开始使用比喻,我的同学首先使用盲人摸象来表达人生对于个体的单个时间段的未知性,在我表示赞同的时候,他过于急切武断的下出结论,他说:“既然摸不出象的真正形态,那就不用去摸,免得被后人耻笑。”我立即反驳他毫无根据的结论。我说:“如果我静下心来给自己足够时间,那还是一定能了解真相的,毕竟象是实体,既然摸了尾巴知道像草绳,那摸完全身,我为什么不知道象就为象。”我的同学毫不掩饰对我的不屑,他说:“做为一个瞎子的你如何能想象出象的庞大,你可能在摸到屁股沟的时候就以为你知道全部了。”我立刻辩解:“或许有几次我会武断的下结论,但只要我发现有新的东西,我就会继续摸下去,毕竟这是人生,而不是个笑话,我有更改和完善的权利。”他依旧不屑的对我说:“别忘了,这个前提是象是实体,可是现在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的人生归根结底能表达成一个实体呢。”我对此非常不满,我对他嚷嚷:“是你个混蛋用象来比喻我们人生意义的,现在你却推翻自己说的话。”
我们对于自己做出比喻的各种解释,让交谈陷入另一种结局,我们开始没完没了的争论。我们前去坐公交的路上争论,回家做饭的时候争论,即使我们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依然会由于某个人类似梦呓的开头,引发我们在明月高挂的夜晚开始新一轮的辩论。直到最后我的同学开始出差外地这个混沌的话题才被迫结束。
同学离开以后,我才发现我对这个房子毫无了解,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同学表弟的名字,可能曾经有人说起过,而当时我正为那些形而上的问题困扰,对此之外,我根本毫不在意。即使同学离开了,我依然在发表对我同学的不满,我对他的表弟说:“你哥根本就错了,如果我们可以对生活全无所知,那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必要活着。”这位被我称为小牛的年轻人满怀笑意的点着头,他拘谨的应酬着我。在我想再现我与他表哥之间纠缠不清的问题时,他可怜的对我说他要上班了。我疑惑的问他:“你上夜班么?”他急忙回答我:“6点上班,现在5点40了。”我依然疑惑的问:“怎么你哥在的时候没看见你上夜班。”这个可怜的年轻人非常委屈的告诉我:“我平常5点20就出门了。”我这时才发现这几个从工地回来的夜晚,我像瞎子一样在这个房间里和我的同学争吵。
小老牛奔跑着离开这个简单狭窄的房子后,我只好拿起书本打发剩下的时间。在我看到许三观应革命群众的要求召开家庭会议时,我突然暴发的嘎嘎笑声,再次引起那位表情丰富女士的好奇。她走到我躺着的床边,她睁大着眼睛对我说:“你一个人也可以笑这么开心啊。”我咯咯的抬头告诉她:“这书太他妈有意思了。”她凑过身来看许三观可笑的主持着对妻子的批斗会,然后她问我:“你是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就看书的啊。”我的目光回到手中的书上,我对着书点点头。她疑惑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头在跳健美操的黑猩猩。最后,她对我说:“要是一个人寂寞的话,就过来一起看电视吧。”我断然拒绝,我说:“这书比电视有意思多了。”她保持着弯腰看我的姿势,在我翻动书页时,她直起身来,她好奇的眼神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对她说:“你干什么啊。”这时,她高傲的转过身去,然后优美的蹦跳着离开我的视线。
同学离开的第二天,我将买来的菜放在客厅的桌上,然后上床看许三观长途跋涉着买血换钱。我看完这篇小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牛不在房间,我急需要找个人述说我对这本小说的感觉,可是同学要到周末才能回来。我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这时胡可依出现在我的房门前。她静静的看着我,两只手钩在腰下,她的嘴角微微向后拉,看起来带着一丝丝笑意。我对她如此文静非常奇怪,我甚至忘了我正寻找有人能听我对于小说的长篇大论。我谨慎的问她:“你干什么啊?”她微小的偏下头,然后露出看起来并不真实的笑意。她说:“书看完了么。”我立即热情的回答:“看完了,这书写的太好了。”胡可依的嘴角向后微微推去,慢慢的向我表示她的无可奈何。可是她表示的过于委婉,以至于我没有及时领悟。我继续对那本书发表评论,我说:“许三观用他简单的逻辑面对生活,却能让人那么感动。”在我简单描述许三观的一生时,她的眉毛挑了几下,最后她打断我的话,她说:“你晚饭吃了没有啊。”我突然觉得很饿。此时的我以为她是叫我吃饭,于是我来到客厅。当看到菜原封不动的在塑料袋里横竖的占用着1/5桌面时,我回头诧异的看着胡可依,我问她:“你们吃过了啊。”胡可依側着脸从我身边走过,她不满的说:“正在做。”当她转身的时候,我看到电饭堡的内芯,她拿到我面前对我说:“你看放这么多水可不可以。”
我敏捷的大脑立即发现问题所在,我吃惊地对她说:“你们不会做饭啊!”她大声发驳我,她说:“谁说的,我会做蛋炒饭好不好。”
(三)
我开始对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我问她:“你们以前是怎么生活的啊?”胡可依对我大声嚷嚷:“先告诉我放多少水可不可以啊。”我立即拿过她手上的电饭堡内芯,然后对她说:“你去洗菜。”她不满的对我说:“今天我要做饭,你只要站在旁边教我就可以。”我没有理会,拿过电饭堡的内芯,她叹了口气,拿起一个个方便袋走进厨房。
我在洗米放水的时候,对胡可依说:“把手放在米上,水淹没手背就可以。”此时的她表示出对我不屑的态度,她看着手中正在洗的菜,她翘着小嘴一声不吭。我插上电饭堡插头并摁下开关时,继续对她说:“记住要擦干外面的水,否则会被电到的。”她并没有将她的不屑坚持到低,她非常不满地对着洗手池前的纱窗嚷嚷:“你当我是白痴啊。”纱窗和我都不介意她的态度,反而乐意的希望她继续说话,可是她在哼上一声后,延续她刚开始准备好的沉默。我走到她身边开始比往常更考究地将菜一一切好,然后开始翻炒。
我们三个人坐在桌边时,我说:“你们以前是怎么过的。”胡可依回答说:“以前我们和你同学没有在一起做饭,一般是吃方便面和水饺。那天你来才在一起吃饭的。”我不可思议地说:“你都不会照顾自己啊。”她不满的说:“比你要好多了,看看你的衣服有多赃。”我不介意她的指责,继续说:“那为什么不叫我呢。”她用很低的声音轻声回答我:“人家怎么好意思。”她的头深深地低下去,她的头发甚至垂到了饭碗里,我开始有点内疚,但这点内疚根本不影响我的语言和行动,我对这个干坐在桌前的女生大声嚷嚷:“吃饭。”当我放下碗筷时,我又对这个几乎没夹菜的女生用生硬的声音说:“今天你洗碗啊。”这个时候,她不再保持她的沉默。她不满的对我大声说:“人家本来就是要洗碗的。”她气呼呼的将头转向她妹妹身后的墙壁,开始粗声的喘气,她的筷子被大声的扣在桌上,这时的我开始觉得有点坐立不安。我紧张的看看胡可甜,胡可甜却转身走回房间看电视,所以我只有自己安慰面前这位悲伤的女生,我说:“别这样好不好,我知道自己像坨狗屎一样让人讨厌。”房间里紧接着响起呵呵的笑声。胡可依咬着嘴唇坚持一会,最后终于笑起来,结果我们一起洗刷碗筷。
晚上,我坐在她们的床上,我们在认识的第五天,开始真正的见面式的交谈。我像个主人那样靠在床头上,胡可依坐在我的旁边,她开朗的看着我的脸,而她的妹妹却侧身坐在胡可依的身后看着电视。几次我的声音跃过胡可依的身体抵达这个瘦弱内向的女生,结果却只换会经墙壁几次反射的简短回答。倒是胡可依和我的玩笑不经意的引起这个女生不相衬的哈哈笑声。每当我因笑声感到惊讶时,那个背对着我的女生总是仿佛看到了我的惊讶一般,向胡可依倒去。我在最后离开时,转回的眼睛终于第一次看到胡可甜的脸,那张即使在吃饭的时候也被头发盖住半边的脸,此时完全的展现在我面前,她正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她那张略有苍白的,楚楚动人的脸让我忘记转身是为了什么。于是我若无其事的,缓慢的,遗憾的转回身体,走进自己的房间。
我还是忘记说晚安了,其实这段时间里我忘记做的事很多,最令自己不能接受的是我几乎忘记了我应做的工作。
那个愉快夜晚的第二天,工地正式开工了,我的同事们即将在下午抵达工地,整个上午我不停的东奔西走,联系着工地开工的各方面工作,在累的气喘嘘嘘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前面几天,我几乎什么事也没做。
我和同事们在工地上召开一次简短的会议,然后点燃香火向各路神仙祈福。在同事们开始将施工设备摆在场地上时,我的内心才开始真正的紧张起来,此刻的我怀着对未来诸多不确定因素的疑惑,告诉自己,那轻松的度假似的生活,结束了。
此后的每天,我总须要早早起床奔向工地,而只有在天黑时才能回到同学的房子里。完成晚餐后,我总是早早的睡下,我的生活仿佛一下子改变了,喋喋不休的我慢慢走向沉默。我对这所房子的一切变的熟悉而不在意,我的日用品也不像一开始那样与卫生间格格不入,就连阳台上在风中摇动的女性内衣也慢慢变的平静自然。我不再怀念南昌住所的床下遗忘的那半包多味花生和床边的书本,仿佛我从毕业以后,或是更早以前就住在这里一般。胡可依也变的沉默寡言,我们简单的进餐,简短的对话,我们一起洗碗,最后我偷偷看上一眼胡可甜,然后轻声的对胡可依说,晚安。她甜美的点点头,温柔的对我说,恩。
那段温暖的时间里,我紧张而又舒适的生活,忘却了那些无助的人生烦恼,忘却那些令我遗憾的时间流逝,我充实而惬意。只有几个醒来清晨,发现几乎被遗忘的年青人熟睡在我的旁边,他侧拥着我的身体,在我耳边缓慢的呼吸,他一只不重的小腿压着我的下体,让从某个美梦中醒来的我稍感郁闷。
(四)
周末的夜晚,我的同学从外地回来,我像个主人那样热情的接待他,同学进门我就接过他的旅行包,让他坐在整桌饭菜前,我兴奋的对着房间里的两个女生喊:“可依,可甜,老牛回来了。”可依打开充满泡沫的啤酒,可甜将碗筷摆齐。欢快的碰杯后,我开始豪爽的大笑。然后他们三个人也跟着笑起来,我的同学幸福而惊讶的笑着,胡可依在羞涩的笑着,胡可甜依然如平常一样低着头发出呵呵的笑声。
同学简单的讲述他的工作,然后就开起没完没了的玩笑。当他问起我这几天的生活时,胡可依毫不犹豫插进来代替我向我的同学述说。她说我这几天连书也不看了。我的同学问她:“那熊猫晚上干什么。”胡可依说:“睡觉,吃完了就睡,你们怎么叫他熊猫,应该叫猪才对嘛。”我的同学和两个女生哈哈大笑。我无奈了片刻,旋即用更大的笑声掩盖我的羞涩。
看完电视后,我将床让给同学,自己睡在草席上。第二天一早,我带着责任感赶往工地,又带着责任感急匆匆的赶回住所。在我打开门的时候,小老牛客气的对我说:“辛苦了,张哥,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时我才回到做客人的感觉,等待着同学一起做饭。
周日下午,我坐上回南昌的火车。工地开工了,我需要向公司汇报工作和交代后期的工作安排。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支持,结果我迫切赶往南方那座小镇的心情让老板大为感动,他满意的对我说,就按你说的做。周二下午,我坐上火车像回家那样赶往那个城市。
在我第二天上午抵达那座城市的时候,在享受暑假的胡可甜正在无聊的看着电视。我愉快的跳到她面前,她甜甜的笑着,她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她仿佛忘记羞涩一样主动对我说:“回来了!”我迅速的回答:“是啊!”然后我才对她说的话感动不已。我希望获得更多的幸福,我大声说:“想我么?”她点点头说:“恩,呵呵。”这时我突然想起没有带礼物真是一个绝对性的错误。我拿出一本书对胡可甜说:“喜欢看小说么?”胡可甜保持这笑容接过小说,简单的翻动起来。我转身回到同学的房间放下行李,这时我看到小牛正在呼呼大睡,于是我拿起一本较有份量的书放在这个年青人的两腿之间,然后向胡可甜走去。
胡可甜的目光从书中走出,沿着床边移至我的脸上,她在微笑。我看着她的微笑突然非常紧张,那时的我还没学会对小女生扬眉毛,我只是紧张的抓着手边的床单,略微向远离胡可甜的方向倒去,我说:“你干什么这样看我啊。”胡可甜对我的回答却是对我的提问,她说:“你没事就看书啊。”我的紧张舒展开来,我说:“是啊,最喜欢百年孤独了,看多少遍也不腻。”胡可甜呵呵笑着,她接下来的问题让我兴奋,她说:“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我立即回答没有,那个时候的我甚至用最愚蠢的方式向这个女生证明我的清白,我说:“你看过有女朋友的人是这副模样么?”胡可甜哈哈的笑着点头,她说:“是啊是啊,你这样的人肯定找不到女朋友的。”
回忆中的我头发像杂草一样自由的生长,左侧的头发还像移开石头的草地一般深深陷下,衣服自然很久没洗,鞋子两边都破了一个小洞,袜子正神秘的向这个我以前并不介意的世界展现它魔幻般的色彩。我想那时我的脸一定红了,因为我拉出灰色的衬衫盖住满布裂痕的皮带,我低身说:“我可以改的嘛。”
胡可甜嘿嘿的笑着,她对我点头,她说:“恩。”她询问着我的生活,她对我是那么在意,她甚至问及我的家人,她和我一起嘿嘿的笑着。我们像躲在衣柜的小孩低声交谈,最后我们饿了,于是我大声对她说:“你中午想吃什么。”她懒惰的歪过头去,像陷入烦恼一般,自言自语的说:“姐姐喜欢吃鱼,但姐姐中午不回来吃饭,怎么办呢?”我立即回答她:“那中午我做豆干炒肉和青椒炒蛋,再来个平菇肉汤,晚上做鱼,好不好?”胡可甜呵呵的点头,很满意的样子。于是我哼着印地安老斑鸠,乐颠颠的开始买菜做饭。最后我小跑到胡可甜身边对她温柔的说:“吃饭了。”她甜美的应声后起身穿鞋。我又跑到另一个房间拿起一本更有份量的书砸向原来那本书,我大声说:“吃饭了。”那个年轻人混沉的睁开眼睛,然后兴奋的对我大叫:“张哥!你回来了。”我挥挥手说:“走,吃饭去。”
我们快乐的进餐,小老牛对我的尊重成为我炫耀的资本,胡可甜又开始内向的表达她的心情,她的头发盖着她的脸,可是每次当我感觉到透过那清香细发射来的眼神,我总会兴奋不已。饭后,我和胡可甜拘谨的坐在床边,我们还没来得急开始下午的交谈,小老牛已经收拾好桌椅,他夸张的坐到我旁边,满足的打着饱嗝对我说:“张哥,终于又吃到你做的饭菜了。”他甚至肉麻的对我说:“我们都好想你哦。”我紧跟着小老牛说:“我也很想你们,一到南昌就想着回来。”接下来和小老牛的聊天中,我用尽所有暗示来表达对这个房子的情感是如此浓烈,我甚至虚伪的说在南昌那几晚我根本没睡着。我不负责任的大声宣告,在这所房子里不到两周的生活,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我将永远感谢上天给我来到这里的机会。
最后,我看见胡可甜甜蜜的微笑不再退去,她的脸颊微红,她的手静静的抱在她的腿上,她的眼神带着向往而空洞的射向窗台。我明白她沉入了她的世界,而我毫不怀疑那个令她神往的世界有我的存在。此时,我渐渐觉得身边这个粗放的年轻人对我来说是个多余。可是他并不这样认为,他正说到他某个同乡告诉他的趣事而哈哈大笑,即使我对他的描述一无所知,他也武断的认为我复杂的表情正表达着我的快乐。他大力的拍着我的肩膀,他在长时间的大笑结束后,依然意犹未尽,他带着快乐、满足而回味的表情向我发出长长的,类似打饱嗝的声音:“呃~~~。”
(五)
当再次来到那座小城后,我享受着一段令自己兴奋激动的生活。每天晚上,我和那两个姐妹会出门游荡,我们穿过街道,踏上小径,顺势将路边的松动的石子踢入湖水。两个姐妹亲密的挽着手走在我的前面,她们轻声交谈,互相拍打。直到我们坐在湖边任清风抚摸我们的肌肤时,两个女生开始和我交谈,她们总是把简单询问做为开头,有时问我在学校的生活,有时问我毕业以后的经历,有时问及我喜爱的书籍。每每此时,我总时激动的接过她们的询问,然后开始漫无边际的延伸,我从电脑游戏说到隔膜式定量泵的运行,又转入历史的长河追述先人的伟迹,还穿插着描述家乡广阔庄稼地边的小沙坑和后面的树林。我说的唾沫横飞,虽然几次自己突然发现小时骑在猪背的记忆已经描述过多次,但激动的我无法停下喋喋不休的嘴,于是任其混乱而张扬的继续在幻想和现实中放肆的穿行。
那段时间的我尽情的享受着自己的幸福和快乐,我尽情地表现我这一生最笨的样子,我长时间地傻笑,我将头发梳的油亮,对嘴边的几根杂毛梗梗于怀,我还努力克服对新衬衫和新腰带的不适应。在清晨出发之前,我幽雅的站在隔壁房间门口,对正打开房门走出来的胡可依说:“早啊,我去工地了。”胡可依迷糊的表情突然变得紧张,她的手迅速整理她的头发,她有回避的神情向我点头,胡可甜依然在呼呼大睡。直到我走出大门后,才听到胡可依略带沙哑的声音向我道安。
那段时间的工作也算顺利,许多事顺理成章的解决,也有些错误发生,但都没有受到责罚。那段时间在我的生命中是如此完美,即使清晨醒来下身感觉到那只不重的大腿,我也不再介意。
在工地施工完成后,同事们返回公司,我留在工地开始技术调试。整个工程的调试只要按部就班进行,就是非常轻松的事情,毕竟从一开始这就是按我的思路建设的工程,我理所当然的信心十足。每天,我只需要在上午查看系统,再调整设定参数,就可以回到那温暖的小屋。这时候,我有足够的时间修理我自己,在小牛的建议中,我成为了一个穿着花纹衬衫和牛仔裤的短发少年。我略带羞涩将自己展现在胡可甜面前,胡可甜的笑容让我紧张的心情慢慢缓解,在她鼓励的目光中,我找到了更多的自信。
那年夏天的夜晚,我渐渐失去了语言,动荡的心需要更多的理由和鼓励。每每这个时候,从细发中射来期待的目光都让我安慰舒适。最后在一个明月高挂的夜晚,我起身离开石凳,我的神情使两个女生停止嘻闹。我在她们的面前站立了很久,最后鼓起勇气颤抖的表白:“可甜,我喜欢你。”
那是我甜美回忆的终结。至今,我依然能感到我那棵年轻的心像石灰石沉入水中般的炸裂粉碎。我们相视很久,空气仿佛冻结,街道上汽车碾轧路面的声音变的遥远而恍惚,直到最后两个女生相互挽起,转身离开我的视线,月光才重重的砸下,在我的脊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看着她们离开的小径,连瘫倒也没有力气。第一次受爱神召唤的我,无论如何承受不了这种打击。那个同样支离破碎的女孩,那个我以为一直在用目光鼓励我的女孩,那个沉默不语的女孩,在听到我颤抖的表白时,没有羞涩,没有笑容,没有指责,没有不屑,她紧张的看着面前这个渐渐瘫软的男生,她的表情除了惊讶外,还有深深的无可挽回的绝望。
那是我爱情的一次终结,此后的我不愿向任何人提起。我宁愿编撰伤感的故事欺骗在我怀抱的女人,也无法真正回忆我的初恋,在同龄人或甜蜜或伤感或冷漠或调侃他们的初恋时,我只能低下头去寻找酒杯。多年过去,无论听到多么曲折离奇的情感故事我都略怀着赞赏的态度评论,即使讲述的人一直强调这份情感的曲折和无奈,我依然认为每一份情感都来之不易,最后我的这种态度受到了各种评判,但我最终也无法向人解释,在我还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勇敢而不安的向一个女子表白自己的情感,换来的,却是她的绝望。
那绝望的眼神我并没有再看到,第二天从工地回来的时候,两个女生并不在房间。晚上,小老牛走了以后,我一直坐在饭桌前,最后胡可依推门走入,她站在我身边,她用生硬的声音对我说:“胡可甜搬到她同学那住了。”我点着烟卷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向上吐尽第一口烟雾后,我对胡可依说:“你把饭菜热下吧。”胡可依看着我说:“我吃过了。”我转头看着这个脸色暗淡的女孩,我说:“可是我还没吃。”
那个夜晚的微风缓和的抚摸着无助的我,当我终于抬起脚步踏上她们的足迹时,已决定不再提起所发生的一切。她们紧闭的房门没有一丝光线透出,使我的心更加悲创和生硬。现在,我表现得冰冷残酷,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安静的完成我的晚餐。我再次将烟圈吹向天花板后,对坐在我面前看着我的女孩说:“你洗碗?”她起身收拾桌椅,我继续说:“那我睡觉了。”起身走进房间,床板在承受我倒下的身体时,发出沉闷的低叹。
我的情感在那种封闭的自我中发酵,从那时开始,我学会了伪装。同学周末返回时,他问起胡可甜,我轻描淡写的告诉他搬走了。我摇头晃脑的行走,张狂的神情让我的同学不适应,于是我告诉这多年朋友,世界的庞大需要我们多角度的了解。他点点头说:“所以你现在用个地痞的姿态了解世界。”我躺在沙发上吐着烟圈说:“或许我本身就有地痞的一面。”这个值得我珍惜一生的朋友不屑一顾走向房间,他说:“我认识你六年了,你还跟我说这个。”我起身坐在沙发上开始不安的大口吸食烟卷。
当我走入胡可依的房间时,穿着睡衣的她正抱着双腿无力的靠在床头,看着黑色的窗外。我在她的旁边坐下,窗外是城市,结实而冰冷的城市,与我们无关的城市。电视里衣着绚丽的男女正在喧闹着用后现代风格阐叙时尚生活和某种饮料之间的文化联系。我关闭电视,转头看着胡可依,我说:“对不起。”胡可依依然看着窗外。我继续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终归发生的事都是我的缘故,如果我不来这里,至少不会让大家难受。”胡可依低头对轻声说:“不是你的错。”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新运动鞋,我说:“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我认识你们错了。可是我还是有些地方不对,想来,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你是那么有活力,你是我见到表情最丰富的人,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自己忽视了什么,总之我不够谨慎。”胡可依沉默很久后才开口说:“对不起,有些事说不出来。”我将自己的鞋子移到地上那双鞋子旁边,那小小的鞋子突然让我无法平静,我长叹一口气说:“是这样,我也无法对老牛说出口的,所以别介意。”胡可依的脚移到我身边在我的腿上轻轻踩了一下,她瞥着嘴说:“熊猫。”我转头看着她说:“叫我狗熊好了,我叫你白兔。”我们对视笑了一会,待笑容开始自然的时候,我起身说:“睡吧。”她像个孩童一样卷缩进被窝。
我的同学正在写日记,看着我走进来后,他开始读一首屈原的《渔夫》。我问他什么时候喜欢上这首诗的,他说很久了。关灯以后他对我说:“工作没什么麻烦吧。”我说:“多少有点,不过能解决。”
黑暗向我袭来,我顺从的闭上双眼,于是那亘古潜伏在人类身边的兽开始缓慢而静谧的将我撕碎。
(六)
我们的人生就像在烟波浩渺的海面航行,许多时候,我们无法确知自己的位置和方向,于是我们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和感觉做出判断。有时,我们很快明白自己的决定对于自己的意义,也有时,我们通过长久的前行,才突然明白那遥远的过去中,我们究竟在哪里决定了自己的一段轨迹。
工程开始按设计负荷正式运行的时候,公司向甲方提出了验收申请。这预示着我即将离开那座小城。这一个多月来,我的心情大起大落,最后却归于平静,回望所发生的一切,我对自己怀有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大部分时候,我像山路边的沧桑老伯安静的抽着烟袋般的面对自己的人生,发生了的发生了,没发生的尚未发生,不过而已。我和同学开始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他推迟了去工地的日期,每天傍晚,我们抿着啤酒静静地看着窗外夏日如火的斜阳在沉入地平线前,不甘心的将云彩抹成血色。验收工作很顺利,但验收单却一直没有得到甲方的印章,最后同学对我耸肩,他告诉我他要去工地了,我点点头,想感谢他对我所做的一切,但终归是没说出口。
到车站的时候,同学深深的吸了口气对我说:“本来是要送你来着,结果却是你来送我。”我摇摇头。他问我:“维护服务的时候还能不能来。”我说:“应该不会吧。”同学点点头,他提起行李向验票口走去,我和小牛跟在后面。他突然说:“能不能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再走。”我低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不等了。”同学走进不锈钢围栏向我告别。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我和小牛在街口的小餐馆用啤酒一杯一杯的慢慢打发。
一个人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间空荡荡的让我窒息。我倒在床上看着房间的光线越来越暗,在继续躺着和出去上网中艰难挣扎的时候,胡可依终于回来了。我在黑暗中坐起身体,向另一个有灯光的房间走去。
胡可依告诉我她去可甜那里待了一会。我说老牛走了。她说:“知道啊,不是你说今天不做饭,要送老牛嘛。”她的表情像小女孩发现同桌作业本上的错误一样。我无力的摇摇头说:“可能很久都看不到他了,因为这两天我也要走了。”我坐在她的床上低着头看着她的鞋子,她的腿一动不动,窗外的树被风吹的沙沙做响,一辆汽车轰响的驶过远处破碎的水泥路面。我闭上眼睛,承受着令我孤寂的声响。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胡可依已经换上了睡衣,她抱着被单坐在床头,咬着嘴唇看着满布漆痕的衣橱。我看着她,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最后她冷冷的对着衣橱说:“我要睡觉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创,我可怜的对她说:“我一个人承受不了,让我再坐会吧。”她对衣橱说:“要坐就坐吧。”我无力的低下头,良久以后,才缓慢的把自己轻轻释放。
“毕业以后,慢慢的了解在学校想的东西和实际差距很大。对于人生,开始觉得多的是渺茫,后来知道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就开始认真工作,希望事业能安慰自己。这两年多,一个人上班下班,回到住的地方就看书,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工地上,觉得孤单,但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来这里以后,你们给了我不一样的生活,这不是我同学给我的,和他之间,我们一直在努力维持大学四年的氛围,而且的确没什么变化。现在和过去之间的不同,是你们带给我的,你,胡可甜,还有小牛。
“小牛给我的冲击感是最大的,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能保持他的活力,他年龄小,但工作时间是最长的,好像工作了四年,可是他却没有像很多人那样为生活烦恼,他每天都那么开心。并不是因为他就没承受什么,而是对于他来说,我想有些事情,他找到了出路,虽然他话多,人看起来幼稚,但我认为我们之间,他是最难能可贵的。可惜我做不到他那样。
“你和可甜对我来说就像一个谜,你刚工作,她还没毕业,她来着里好像是为了找工作实习,但我却从没看到她真的去找。虽然你把你们两个人的生活照顾的一团糟,但看的出来,你们过的挺好。我想是因为姐妹的缘故。这种感觉让我惊叹,从一开始我就沉迷了进去。
“你们让我看到了很多以前我没看到的东西,这些对我来说是很震撼的,我想一辈子也不会忘掉你们。想想再过很多年,无论那时我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当我们走到一起的时候,那种场景,应该和开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令人舒适安慰。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种不会流逝的感觉突然没了,我突然觉得人的一生会失去很多很多,为什么不能和我以前想的那样简单的生活一辈子,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我喜欢上你的妹妹,我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哎,如果我不说出来,或许要好的多。”
胡可依的泪水突然滚下,她抽泣的对我说对不起,我茫然无措。我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她拿起被单将头埋了进去,空气中某中伤感和不安持续了很久,直到门锁发出声响。胡可依放下被单,停止哭泣。对视一会后,我轻声说:“我走了。”她点点头,于是我缓慢的走出她的房间。
从卫生间走出的年轻人看到我站在客厅,他惊讶的对我大声喊叫:“张哥,还没睡啊。”我走进房间静静的躺下,这个年轻人挤到我的身边,开始喋喋不休,直到我睡着,那黑夜化为的兽也无从下手。
第二天下午,我的在床上昏沉沉接到甲方的电话,验收单盖章了,尾款将在5天内汇至公司帐号。拿回等待很久的文件时,我顺便买了深夜返回的火车票。小牛问我难道不可以多待几天,我说:“可以等到公司收到钱的,不过不想老牛再回来送我了。”小牛动情的拍拍我的肩膀说:“张哥,我佩服你。”我摇摇头说:“你哥上周没去工地,肯定会有麻烦。”小牛居然对此并不在意。他说:“走,喝酒去。”这可能就是我喜欢他的原由吧。
回到房间,我简单做了几个菜,坐在桌边等待胡可依。天没完全黑下的时候,胡可依开门进来,她坐在我的面前向我解释,开始回来的时候没看到我所以去她妹妹那里吃饭了。我们坐在早以冷却的饭菜前沉默了一会,最后,我把文件和车票推到她的面前,我告诉她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胡可依咬了会嘴唇,她说:“出去走走吧。”我们踏上街道,在一个个明亮的商铺里无可奈何的穿梭,最后我们穿过街道,踏上小径,来到湖边。胡可依轻声说:“胡可甜有些事,不能来送你。”我摇摇头,看着湖面荡起的微波。
胡可依轻轻向我靠来,我的手移向她柔软的腰上,我们在湖边拥抱,良久的在耳边倾听对方低沉的喘息。
回房间拿行李的时候,我们再次抱在了一起,一种烦躁突然占领了我,我不安而慌乱的解开这个紧张惊讶女生的衣裤,当我粗暴的压在这个睁大着眼睛看着我的女生时,她陌生而不安的表情让我内疚。那时的我像只不安的野兽吞食从未见过的晚餐,带着逃避感和欲望,突然的开始,快速的结束,然后背起背包奔向车站。
列车奔驰的轰鸣碾碎我的一切,深深的悔意使我呆呆的感受着自己不规则的心跳,最后在列车上睡去,醒来时,我疲倦的告诉自己,忘却吧。
(七)
回到南昌的上午,我把文件交给公司,老板告诉我尾款收到后,我将获得一笔奖金。我对老板说,下午将把这个工程的有关资料整理交付工程部。老板说,不用了,以后你做的工程资料就放你那边吧。我摇摇头说,工程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去那里。老板无奈而不满的答应我的要求。
下班回到住处,突然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向我袭来,零乱的房间对我不理不睬,它就像多年的朋友一样用冷漠来惩罚我,我试着拿起床边还没看完的书,结果却无法像从前那样找到共鸣。窗外的红光渐渐暗淡的时候,我叹息一声,开始收拾房间。我将书籍放入纸箱,然后更换床单,收起棉被,拿出毛毯。我走进厨房,洗刷长霉的碗筷,将锅和电磁炉一并抹净,我把洗洁精倒在抹布上试着擦去厨房纱窗的油泥,结果不甚理想。扫完地面后,洒些水,跪在地上抹了良久,才将地面的污迹弄掉。可是无论我怎么低声下气的忙碌,也无法换取房间的原谅,最后我只有怀着疲倦和叹息,孤独的睡去。
第一次感受孤独如此难以承受,此后下班我先在公司楼下的拉面馆解决晚餐,继而径直走进网吧开始永无止境的魔兽世界。
南昌炎热的夏季漫长难熬,幸亏有一段时间在九江的工地上度过,这次我没和九江的同学联系,而是住在工地上,虽然炎热在工地上更加让人汗流不止,但同事之间的玩笑和距离感,多多少少让我摆脱了些对生命无力承受的感觉。期间老牛打电话告诉我,他告诉我他现在在上海工作。回南昌后,在网上和他聊过一次,他是9月份离职的,原因没提,只是告诉我在外地换工作是正常的,有的同学已经换过三次了。我说,那我也换个算了。老牛发来汗的表情说,怎么可以为了换工作而换工作。我说,只想换个环境而已。他一声叹息。
老牛聊起胡可依和胡可甜。他告诉我,我离开以后,胡可依也搬走了,换工作前碰到过一次姐妹俩,变化挺大。最后他发来一串数字,说是胡可依新买的手机号码。我没看那个号码,问他小牛情况如何,老牛说还是老样子。
那天老牛下机以后,我没有力气玩游戏,只好看电影打发时间。旁边一位微胖的女生一直在大呼小叫的对着麦可风询问到低如何用QQ剪下图片。她第四次让我没听到电影台词的时候,我摘下耳机拿过她的鼠标向她演示一遍。结果我发现自己的麻烦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她不再大呼小叫,而是直接推着我的肩膀,向我提出一个个简单至极的问题。最后我关闭电影,无可奈何的等待肩膀被她摇晃。她的手如期而至,她看着屏幕大声说,怎么我不能说话了啊。我关闭她电脑里弹出的无数广告,她又快乐的继续网络上的暧昧式交谈。我看了一会,最后对她说:“不要意思,我下了。”她转头对我说:“你明天还来不来啊。”我说:“应该。”她挥挥手说:“好吧,再见。”
第二天我到里面拐角处上网,她果然还是找到了我,她坐在我身边问我为什么不在外面上网。我耸耸肩膀,对她说:“昨天就想看A片结果没看成,今天想补上。”她鄙视的斜眼瞪我,可是不久我的身体又开始跟随她的手在摇动。固定频率的摇晃和不时的玩笑让我孤独封闭的心慢慢敞开,渐渐我的脸上跟着这个女生一起露出笑容。起身买烟时,我带回两瓶可乐。她高兴的看着我问为什么,我说:“谢谢你在这沉闷的季节里让我颤抖不止。”她扭了一下身体带些许少女的暧昧问我为什么颤抖,我说:“你摇的。”
国庆的时候去了一趟上海,老牛孤单的在低矮的打工楼里一间房间中写着日记等待着我。我们出门练习几个小时的新魔兽RPG地图,然后盲无目的的沿着宽阔的街道行走。我们吃着香焦和桔子,继续没完没了的谈论人生的意义。除了人生意义客观存在这一点能够达成共识外,我们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人到底应不应该去寻找揭示这旷古的谜题的道路。老牛对我说:“你不要过于妄自菲薄了,千百年究竟有谁真正解释得了人生。”我摇摇头说:“从来就不认为我能真正探视到什么,不过是做为人存在就应该悲创的接受命运并继续去摸那庞大的象而已。”老牛说:“那个寓言,结果不过是个笑话,不要扭曲先辈用这个寓言告诉我们真正的道理。”我摇头说:“不过是借喻,我只想说一句话,如果可以无视意义的存在,那我们为什么活着,死亡又为什么恐惧。”他叹了口气说:“那意义是整个天地存在的真理,而你熊猫对于天地来说不过一瞬,你既然也知道不可能真正了解,为何还要去找呢。”我说:“这是作为生命体必须的态度,否则不如选择死亡。”老牛说:“你太自大了。”我说:“不过是悲凉而已。”
回南昌后,内心多少觉得安稳些。于是想找网吧那位叫陈菲的女生聊聊天,结果好几天她没出现。11月的时候,她突然拍打我的肩膀出现在我身后,她来的较晚,网吧没有空机,而我也早已腻烦那孤独且没有止境的练级刷怪,于是建议出去走走,她欣然同意。
我问陈菲为什么这么久没来了。她说有事。我抱怨她怎么没先通知我一声,我对游戏已经腻烦,在网吧等她太久。陈菲突然对我大声喊叫:“你国庆去那里有想过告诉我么。”我说:“去上海了,一个老朋友那里,不过3天,结果却等了你1个多月。”她掉头向前走去,我追上她的时候,她说:“3天也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我无辜的回答:“我怎么知道。”陈菲叹息一声。我说:“以前没见过你叹气,发生什么事了。”她摇摇头说:“能有什么事,不过你好象比以前心情好多了。”我说:“是啊,去上海就是调节心情的嘛。”我们走到广场坐在石阶上,她突然问我:“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是不是刚刚失恋啊。”那绝望的眼神从我心中慢慢泛出,时间流逝,现在的我回忆胡可甜时,觉得是那么遥远,但我对那绝望的眼神依然无法释怀。我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在我第一次挣扎的向一个善良女生表白时,换来的却是绝望。为何是绝望呢。
陈菲起身离开,我追上去问为什么走。她不耐烦的对我说:“你不愿意说话我还在这里干什么。”我叹息一声对她说:“好吧,那时候是刚刚失恋来着。”她不依不饶的抢白我:“谁要你说你什么失恋的,我是因为看到你半天不说话才生气的,你以为谁在乎你什么失恋啊。”我无力的慢慢坐下,对她说:“那时候喜欢上一个比我大8岁的女人。”她一边坐在我身边一边耻笑我说:“喜欢那么大的,你是不是有恋母情节啊。”我说:“她非常丰满。”陈飞飞张开嘴却没说出话,只好从嘴缝里发出短短的哧表达她的不屑。我点燃一支烟开始向上吐起烟圈。陈菲沉默了一会,然后对我说:“你到底说不说啊,不说我走了。”
我向后微倒,然后弓下身子慢慢叙说:“一个很有活力的女人,整天嘻嘻哈哈,生意也做的不错。做工程的时候认识的,一开始就很谈的来,我叫她姐姐,她叫我弟弟。她经常带我去唱KTV。时间长了以后,就忍不住告诉她,我喜欢她,结果她说不行。”
陈菲说:“就这样啊。”我当然说当然不止这些,既然不行总要知道原因嘛。
“就问她为什么不行,她说她比我大,我说我不在乎,她说她一直把我当弟弟看,我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也就不害休了,我就说不管那些,就让我抱抱也不可以么,她说要抱就抱下吧,结果就抱了。”
“然后就上床了吧。”
“怎么可能呢,那气氛显然不是上床的气氛。虽然我想,可是她不同意,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就告诉我她喜欢的是女人。”
“鬼才相信你哦。”
“我开始也不信,国庆的时候去上海找到她以前的情人,现在终于相信了。”
陈菲这时开始有点相信我说的话,她半信半疑的问我怎么找得到她的情人。我继续疲惫的胡编乱造说那个女人以前也在这里的时候我就认识,吵架才离开的,后来想想她们之间应该不只是朋友,哪有说朋友吵架后就什么都不要离开这个城市呢,大不了不来往嘛。她继续没完没了的提问,我没完没了的编造,最后我大声喘气,我说我受不了了。她却在这个时候安慰我,提议一起去喝酒。结果她醉了。
我扶起她时,她微胖的身体居然如此柔软性感让我心跳不止,我抱着她站在街口犹豫了良久,最后走进旁边的一家旅馆。我算不上君子,甚至足以称上卑鄙,因为,在街口的数十分钟,我是从她掖下伸出手并托着她柔软的乳房站立的。
(八)
年前那段时间,我第一次享受有女朋友的生活,陈菲一有时间就没完没了的带我游荡,我们一起牵手走过南昌的一个个街道和公园,在各个角落长久的拥抱接吻。她不断的告诉我应该如何让她满意,继而不断的指责我的迟钝。她对我说,男人应该让女人觉得安稳觉得可靠,男人应该哄着女人迁就女人,男人应该努力赚钱买房子还要努力节省给女人买礼物。她甚至列举数个场景让我应对,然后不耐烦的打断我吱呜的回答,逐项批评我的错误。陈菲对我说:“你真笨,看吧,找女人也找个同性恋,哎。”她摇头叹息。那时我呵呵直笑的听她描述和解释,她对我的不满更让我觉得幸福。我甚至故意装着愚笨的样子引起她突然爆发轰炸式的指责,然后像只老鼠一样卑贱的寻求原谅,在她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弛的时候,厚颜无耻的将手伸入她的内衣。
爱上陈菲是在那次醉酒的清晨,我昏沉的睁开眼睛,看见她光着身子坐在我的枕头上,她一只手抱着双腿,一只手夹着从我口袋里拿出的香烟,看见我醒后,粗鲁的将半截香烟碾死,吐着烟雾,恶狠狠的说:“算了。”
那时,我突然觉得我们简直是天生的一对。
真正的分歧是由于陈菲问起我的大学时光,我说起和朋友之间的友谊。在我感叹而幸福的告诉她我将用一生珍惜朋友带给我的一切,她开始无休止的要我解释是她重要还是朋友重要。我说是她重要,她不相信。她说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那种幸福的表情,我几乎崩溃的告诉她如果我在回忆她的时候也会有这样幸福表情的,她气愤的大声对我说:“你他妈的就想着分手了。”虽然我努力解释,可是从那以后仿佛我对她说的一切都带有虚假,而且我的解释只会让她更加不安,最后我只好选择沉默。
年前最后几天,陈菲突然告诉我她要结婚了。她吐着烟圈对我说,国庆定的婚。当时我觉得世界突然炸裂,但我隐藏着我的悲伤轻描淡写的对她说知道了。她表情痛苦的问我:“你就这种反应么。”我回答说:“还能怎么样。”她愤然离去,我转身回到房间将有关她的一切毁灭。
终于过年回家,我像过去一样躲入书房,沉默的打发时间,喧闹的春节仿佛与我无关。只是这一年,我没有看书。
父母开始烦恼我的未来,他们在吃饭的时候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们说同村张小妮小时候总是闷不肯声,现在从学校回来大方多了,看到长辈就叫叔叫婶的,长的又水灵,改天李家小三结婚的时候,让我留心一下看合不合适。我放下碗筷说:“这么合适还用看的啊,帮我下个聘先,免得被别人抢了。”我年迈的老妈紧张的跟在我身后叨咕不停:“这婚姻是大事,不先看看怎么行呢。”我走到房门前转身说:“又不是没看过,小时候应该一起在池塘洗过澡吧。”妈真起身子瞪我:“现在和以前怎么一样啊。”我走进房间,妈在门口叫唤:“你这孩子,再喝碗汤啊。”
好不容易熬到年后上班,回到南昌又突然觉得空虚了许多。几次给陈菲打电话,她没接。网吧是没办法再去了,于是一个个寒冷的夜晚,我踩着冰霜在街上游荡。
朋友聚会时,有人说正在找房子,我觉得一个人的房间实在清冷,于是提议他来和我一起住,他带点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我认真的说:“真的,愿意就一起住吧。”第二天他就搬过来了,依然在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给我的感觉仿佛一天过去他没换过表情,一直持续着。有意思的家伙。
他的名字叫涛,是做电控系统的技术员,在工作的时候和我几个朋友有过接触,所以一起吃过几次饭,总的来说感觉不错,每次看到都是笑嘻嘻的很有活力。他一进门就开始让我觉得呆在这个房间里多少舒服些。
涛整理好他的物品后,对我说:“走,上网去。”我沉默了一会,点头答应。毕竟那个网吧的帐号里剩下的钱还没有用完。结果上网时,我大开眼界,这个家伙的QQ好友共分三组,分别是“我的好友”,“正在努力”和“搞定收工”,除了“我的好友”里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头像外,另外两个组全是女生面孔和后面调逗的名称。我忘记打开电影,目瞪口呆的对他说:“你小子是人么。”他依然略带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
第二天,我告诉他我的上机号和密码,自己留在房间。不管怎么说,有他以后,我的摇摆和不安多少有些平息,在房间里等他回来,至少没以前那么伤感。我一个人躺下,慢慢打开自己掩盖以久的心,开始凝视自己的混乱,为何如此混乱不堪呢?到底从何时开始混乱不堪的。
一般周末都是他得手的时候,一开始我对此有些耿耿于怀,后来和他一同前往过一次,他从见面开始就毫不掩饰他的欲望,他一个劲的嘿嘿直笑,不停的向那个满脸雀斑穿着暴露的女人大献殷勤,最后他嘿嘿对我笑着,我点头怀着笑意离开。那时我才知道,虽然他也认识不少长的不错的女人,但也有不少有些不堪入目,而他不过是来者不拒罢了。自那以后,我带着怜悯感同这个无法妄下结论的男生慢慢建立友谊。
他也会休假,他放自己假的时候,我总会建议去湖边走走,我们一起坐在公园里的湖边抽烟,在晚霞慢慢暗淡下去的时候,我带着不在乎的音调向他述说:“以前在网吧有个女人喜欢在我看电影的时候推我肩膀,后来有次她喝醉了,我带到旅馆里,解开她的衣服,扳开她的双腿……”
他总是在我快不能控制自己的时候,扶起我的肩膀,带我回到住所。他很少安慰和开导我,而是经常看不顺眼的对我嚷嚷:再找个不就结了么。我只好沉默。等他离开的时候,拿起电话打给陈菲,每次一开始接通时总是低声安慰,最后却又换成在电话中吵闹收场。
又一个工地开始忙碌,5月份从工地回来的时候,和涛一起去唱歌,他的女伴带来一个身材不错的开朗女生,那晚喝的醉熏熏的我和那个女生轰轰烈烈的合唱老歌,然后轰轰烈烈的上床。做完以后,那个不错的女生抚摸着我的头发和我聊天。委实不错的一夜。清晨起来,互相留下了电话号码,而后每隔一个月我们见面一次,一直没问过她的名字,好像叫蝶来着。
和涛一起久了,我也会问他,怎么会什么样的女孩都要。他一脸不屑的对我说:“你想要还要不到呢。”我不加理睬,继续问他:“难道不觉得无聊么,毕竟和那么多不熟悉的女人上过床,到现在应该没什么新鲜感了吧。”他可怜的大声抱怨:“他妈的,新鲜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脱了衣服全是一样的。”我说:“那就别干了就是,你也认识蛮多不错的女人,找个固定的就事,这样也太累了。”他的回答让我无奈之极,他对我说:“不找女人在房间里你看我我看你啊。”
7月份我买了一台电脑,涛拉了网线。此后,常在睡梦中听到他嘿嘿的笑声,有次被带着坏笑的他紧张的摇醒,看到视频中一个眯着眼镜的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正在精彩的自摸。看看涛的聊天记录,我对他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个时候的我,总是短频率的陷入不安和困惑中,夜幕降临后,我习惯仰望着星空问自己,发生的一切是用何种逻辑存在的,或者说逻辑本身就解释不了人生。我不知道如果没有涛我会怎样度过这漫长煎熬的夜晚,或许他比我更需要帮助,但那时的我确实无法做到更多。每每我将现实与过去分开,去做毫无出路的思考时,疑惑的我只能感到更多痛苦。于是在一个个惨淡的周末,我们一起穿带整齐,在他勇敢的带领下奔赴没有出路的战场。
(九)
我和涛在一起的时候,他挺厚道。无论是一起住可能产生的摩擦,还有费用上面的问题,他总是自作主张的退让一步,即使对我起伏不定的脾气和在他女友前突然的沉默冰冷也能容忍。
每次我沉默不言继而提出离开时,涛都不责备我,尽管我的这种做法常给他带来无法挽回的负面影响。有次我们聊起他的成绩,他经过一周的苦思苦冥想,最后烦恼的对我说,大概在一百三十左右吧,具体数字实在想不起来了。他本人对这个数字并不在意,倒是我粗略估算后,大做感叹。我对说他的职业操守委实叹为观止。坦白说,我对他不怀有任何反感,一开始就看的出来,他不过通过QQ告诉女人他提供这种服务而已,从QQ聊天到见面,带着激动而欲望的眼神告诉那些同样在寻找出路的女性,他就是来做爱的,除了做爱,其他一概没兴趣。没有误会,直截了当的供应性爱而已。当然他并不是在做一件光彩的事,我对他不反感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没有反感的资格,拔开醉酒女人的双腿看着弯曲黑亮的体毛进入的家伙,哪配得上指责别人偷情呢。
我想刚开始的时候,他肯定对长相和身材还是介意的。可能经过多次失败的见面后,挑剔的心才开始平淡,最后怀着试试也未尝不可或许另有感觉的心态对多少已做出了些投入的女性来者不拒。这并不是说,他约出的女孩在长相和身材方面就一定欠佳,总的来说这一百多名女性长相和身材的比例分配,和街上某个时段内通过某个街口的女性应该是差不多的。
八月一天从睡梦中被涛拉到电脑前,看到QQ里的一张照片,我深吸一口气。照片上的女人确实美丽得非同寻常。他得意的告诉我约好了周四见面,她还带她的妹妹一同前来。我目瞪口呆,涛嘿嘿直笑。不过在我看来,他非同往日的成就感,恐怕是因那个女人美丽面孔和妖娆身材下暗藏的某种高傲所激起的吧,这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周四我们整装出发,在KTV包厢里等待的时候,涛依然激动不已。半小时后两个高傲惊艳的女人走了进来,姐姐看不出年龄,妹妹大概二十二岁左右。涛立即殷勤的迎接上去,结果被冷漠的晾在一边,两个女人不做任何介绍径直坐到我们中间。
一场气氛并不合适的会见,姐姐一直高傲的昂着头,一声不肯的喝酒,妹妹则不停的唱歌。我和涛尴尬的看着电视屏幕。涛在卫生间叫唤:“他妈的,装清高还来干什么,日。”我则受不了的提出要走。这居然是他们的转机,结果姐姐托我送妹妹回家,妹妹终于放下迈克风。拿起提包向不愿再走进包厢的我走来。
我和女孩一声不肯的坐上的士,她下车时,突然提出要吃烧烤。我只好极不情愿的下车。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简单聊天,我实在对她提不起半点兴趣。本想吃完就回住处,她却又要我送她,路上麻烦的女生突然问起我的女人,最后我忍无可忍郑重其事告诉这个女生,关于这个问题我是不可能予以回答的,因为谈话方式对我来说带有某种倾向性的偏见。我告诉她如果想知道我这个人怎么样,不如直接问。最后我用简短的概括结束和她之间的谈话,“我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混蛋。”她在此时却提出找个地方聊聊天。她实在漂亮的可以,我沉默片刻无声的拦下的士示意她上车。她告诉司机一个非常远的地址,到了那偏僻的地方以后,又花了十几分钟,才找到她看起来满意的旅店。可是一进门她就开始抱怨这个旅店的条件,甚至在进房间以后,还向服务员提出各种要求。我有几次不能忍受,但一看到她美丽的面孔和紧翘的胸部时,放弃的念头终被吞下肚子里。
从卫生间出来后,她贴着我的身体跳了一段让人发热的脱衣舞。最后她光着身子双手抱着我的颈项在我身前上下摩擦,只是她飘乎不定的目光,让兴奋的我略有不满。结束以后,她谈起那些可悲的追求她的男人,无非是怎么样的条件怎么样的小气也想追她等等。她对那些男人的评论让我反感,我试着聊起她的姐姐,结果她对她姐姐的不屑更让我无法承受,我起身下楼结帐。
我坐在车上不快的抽烟,认真想想,像她这样的女孩是不可能对任何人抱有好感的,为何要将莫大的恩惠施舍给我,不过是因为我一直关闭着自己,或许适应她的标准而已。我郁闷之极。
回到房间,看见涛正在郁闷。他对着房顶抱怨,最后只是在包厢里将手伸入那个女人的裙子一段时间,就什么也没有了。我想了一会,对他说:“或许那个女人不是想偷情,而是在寻找寄托。”涛嚷嚷:“我就不能寄托么。”我看着他不可思议的回答:“你怎么可以寄托了。”涛一付深受打击的样子。
躺上床,我说以后不去了,涛问为什么。我说:“差不多够了,再往下恐怕会有更多不愉快的经历,何况和上次唱歌很用力气的女孩一直有联系,再去找陌生女孩没什么意义。”我转头问涛:“为什么你和陌生女孩上床不会感觉不自在。”涛说:“都一样的,有什么不自在啊。”我疑惑的继续提问:“都一样的话,不是找个固定的比较好么。”涛为难的说:“不知道。”我沉默了会说:“你以后也别去了,有不少女孩喜欢你,好好谈个不是比这样更好么。”涛叹息一声说:“睡觉。”
涛两个星期后搬走和一个女人同居。我去看过一次他和他女朋友,他们感觉不错,但涛对我表现的客客气气,让我心生些许不快。此后便很少联系。
很感谢涛,他给我很多帮助,也让我对自己多少明白了些,他走以后,我一个人在房间打发不再像以前那么痛苦的时间。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上网下载了不少流行音乐,又买了几本新书,后来重新拿出锅碗做饭。
国庆节前被我称为碟的女孩来陪我一起度过一次较有意思的周末,我们在房间里扮演不同的角色认识然后做爱,她扮演的对性好奇又向往的中学生给我影响深刻,而我扮演的忘带收据的送水工和从窗口跳入的黑猩猩也让她非常满意。我问她我可否做她男朋友,她很遗憾地说,不行。
国庆节终于到了,我收拾行李奔赴上海。
(十)
我们的人生旅行并非遥遥无期,终归会在某一天,生命会就此结束。每个人都知道其实对于自己的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那段航行的轨迹,然而令人遗憾而无奈的是,正在努力航行的我们永远只能看到自己过去的行程,而对未来一无所知。我们凝望着过去的摇摆前进,即使我们确定方向,但在这浩瀚的海面上,我们依然无从知晓,此后我们究竟能画出怎样的线条。由此,人生伤感而沉静。
老牛的表弟也在,一看见我就大声对我说:“张哥过来了啊。”他笑呵呵的拍着我的肩膀,仿佛这一年多来我从未离开一般。我们高兴的交谈,大声的嚷嚷。我们沿着街道游荡,又拐进网吧玩起游戏。我们大口的喝着啤酒,还把花生米分到手中,然后一粒粒的丢进嘴里。小牛还和我玩起“跟我学”游戏,他把舌头伸出嘴外,我也伸出来,他又把舌头卷起来,我也卷起来,最后他把舌头上下翻个边然后咬在嘴里。我大为佩服。这个年代,他居然还能找到如此单纯的游戏。离开的时候,我向老牛要来胡可依的电话号码。
胡可依接到我电话时,像老朋友一样问我近况。我想说对不起来着,可是听到她的声音却又说不出口,最后要来她的QQ。上网时我问她还生我气么。她回复说:“你一跑就一年多,一点音讯也没有,现在想骂也骂不出来了。”我说:“老牛早就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不敢打,不知道说什么。”胡可依不说话。我只好继续说:“一直想回到从前,那时候多美啊,大家一起那么开心,如果再喜欢上胡可甜我打死也不说出来了,失去太多,无法承受。”她说:“喜欢她也不是你的错,你还没忘记啊。”我叹息一声说:“试过忘记,结果一团糟。怎么喜欢上你妹妹是不记得了,但她绝望的眼神却常出现在我面前,可能是自尊心的缘故,第一次求爱换来的却是绝望,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胡可依说:“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节后的夜晚,我常坐在床上看着小说听着音乐,等着胡可依上线。我向她诉说工作的烦恼,她向我诉说生活的无奈。我们相互寻找着安慰,并享受着这种安慰。最后我们无话不说,即使那次我对她的粗鲁侵犯,也被从记忆的角落拿出作为调侃的资本。
年前,被我称为蝶的女孩又来过三次,最后一次,我们在肯德鸡见面,她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我问她为什么我不可以做她男朋友,她烦恼的摇头。我说:“非常喜欢你来着,一起生活也应该不错,如果还愿意选择的话,不防考虑我。”
她无可奈何的望着窗外,突然转头气愤地对我说:“你说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可是从没看你表示过。你从来就只想着你自己的感受,从来就不问问我。”
于是我问她是否喜欢我,她忍无可忍地反问我难道不知道。
她说:“你怎么从来不考虑别人,只想着自己。你那么聪明,想事情总比一般人想的多,为什么不想想别人为什么那么对你呢。你到底有没有想过那个女人为什么定了婚还和你在一起。”
我没回答,她于是继续说:“你以为是她喝醉了你带她开房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喝醉呢。”
我仰面倒在座位上,聆听她对我的抱怨,“你从来只考虑你自己,别人怎么想你根本不在乎,麻烦你从别人的角度考虑一下你的问题好不好。”
我沉重的拿起电话拨给陈菲,接通后我说:“对不起,一直没考虑你的感受来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那么熟悉,她说:“算了。”我仿佛又看见她碾死香烟的情形。带酒回房间。蝶脸色红润的时候,我抱起柔软的她放在床上,我将她的头发向后拨去,然后缓慢的解开她的衣物。我静静的抚摸她爽滑的身体,凝视她浓密弯曲的体毛,感受着她微微的颤抖。我压在蝶的身上对碟说:“对不起,知道你喜欢我,是我不好,活得太自我了。”蝶勾住我的脖子,摇摆起她的身体,蝶说:“恩,太自我了也不好。不过你真的很不错,很少看到想你这么珍惜感情的,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如果我们不是那样见面的,一定做你女朋友。”我说:“怎么样在一起都不容易啊。”碟垫起下身,头摆向一边,她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离开的时候,她对我说:“这样不是挺好么。”我点点头,倘若天天在一起,恐怕我也没心情扮演从窗户闯入的黑猩猩,在自己家里左摇右摆地横冲直撞。被她拒绝也算正常吧,毕竟对于许多方面我们的确还不了解对方。我问她生我的气么,她摇摇头。我疑惑的再次问她:“那到底什么情况的求爱会让一个女孩觉得绝望?”蝶走出房门前对我说:“从那个女孩的角度想想看。”我问空荡荡的房间,那个女孩的角度是什么呢?房间不愿回答。
第二天等到胡可依上线,我说如果一个不地道的家伙突然向她表白,她会不会生气。胡可依回答不会,她说不论结果如何,有人爱自己,总不会生气。最后我问她,那为什么胡可甜会那么绝望的看着我。
长久没收到胡可依的回复。我决定打电话过去的时候,QQ突然闪动,点开是她的消息。
“求求你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了,难道你还爱可甜么。”
“我试过忘记,不过做不到。不是还爱胡可甜,只是我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我们那么美好的回忆在那个时候断裂。不明白为什么此前的生活和此后的生活会有这么大差距,不管是好是坏,我要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平静走入混乱的,而且一直不能摆脱这种混乱。你知不知道看着自己混乱是什么感受!”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呢?你有没有想过可甜的感受?”
胡可依突然下线,我谓叹一声,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的感受呢?
为什么大家都要让在意自己的人猜想自己的感受,为什么宁愿让误会存在,也不愿意说出真相,为什么大家一定要带着遗憾走过人生。
为什么我们明明需要理解,却封闭着被理解的途径。为什么从一开始我们的坦诚就在消逝,到底是什么让我们宁愿选择在自己的世界中孤独的航行。我们从平静中驶入波浪和迷雾构筑的人生,却安享其中,对自己说这就是人生,我们假装对流逝的一切并不介意。我们带着面具相识,潇洒的交谈,虚伪的表白。到底是为什么人可以板起脸把一切变的像骨关节一样,不加感情的存放在自己体内,最后还轻松的说客观存在就是真理。
我无法忘记那绝望的眼神,对现在的我来说,那眼神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绝望的眼神剥去了许多属于我的东西,不管别人怎么想,那些被剥去的我都在意。此后的我一直小心谨慎,不愿意伤害别人,但我还是无法回到从前。现在我只想找回我失去的,并珍藏起来,不再向任何人展示,只愿一个人在孤独的夜里长久凝视这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一切。我不愿再伤害任何人,不愿再强加给任何人什么了,若此前的我最大的错误是习惯不考虑别人的想法而强加于人,那么现在我决不再犯。这一年我偷偷喜欢上一个女生,可是我一直不敢真正表白,我怕再次失去怯弱不安的我好不容易才构建出让自己安慰的气氛。我只是胆怯的暗示,希望得到回应,但得到的却和我自己表达出的一样模棱两可的回复。可是就算这样,我并不怨恨,现在得到的已经让我安慰了,不是么。
我在电脑前坐了很久,心情平复后,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胡可依,我安慰她说:“一直很在意你,认识你我会感动一辈子的,有些话不好说就不说,总有一天我会明白你的苦衷。”她细声答应,我们轻轻的挂断电话。第二个电话打给陈菲:“明天下午见面可以么,有点事需要你帮忙。”陈菲翘皮的说:“怎么了,你也有事求我啊。”我回答:“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但现在说不清。”陈菲答应我的要求。结束通话后,我凝视着电脑。那行字反复印在我的脑海。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十一)
陈菲似乎没什么变化,依然一付随时可能越过茶桌来推我肩膀的样子。相互询问近况后,我问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否曾有过绝望的感觉。”她反问我:“难道见面就是要问这个么。”我说:“曾向个女孩求爱来着,结果她很绝望,一直不明白到底什么原因。”陈菲倒在沙发上,对着吊灯说:“你这么说我怎么知道。”于是我告诉她:“在朋友那认识一对姐妹,后来喜欢上那个妹妹,于是表白,她却一脸绝望。”陈菲摇摇头说:“不明白,按理说,你一定又发傻了,肯定有你没看到的地方。”陈菲问我和她们有没有联系。我说:“和姐姐现在经常QQ聊天,和妹妹一直没联系。”陈菲问我姐姐关于这事说了什么没有。我将那句话告诉陈菲。陈菲叹息一声对我说她无能为力。我们沉默片刻,陈菲问我那个女孩是不是我朋友的女朋友,我说应该不是啊,如果是的话,应该从朋友那知道才对的,朋友也是那种愿意把话说清楚的人,再说不过表白而已。最后陈菲无力的说帮不了我了。我叹息一声。
起身时,陈菲突然一脚踢来,对我大声说,原来你喜欢上同性恋是假的啊。我摸着腿骨问她如何知道。陈菲大声指责:“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蠢么。”我笑着说:“那个时候你怎么相信呢。”陈菲伤感的说:“你看起来不像会说假话。”我内疚的向她道歉。陈菲摇摇头叹息:“算了,只怪自己爱错了人。”我们顺着街道走了一段,最后她告诉我那个来了,想早点回家。我本想说些什么,但自己确实想和她做爱,辩解毫无意义,于是沉默着送她上车。
一个人步行的时候,回想过去和陈菲一起的日子,确有许多对不住的地方,有点无法释怀。想想她的评论,爱错了人。或许在回望过去的时候,爱是个过程,但在当时却只是种感觉,难道说看见对方时,可以对自己的心说,别跳了,错了。哎,无论如何爱本身没有错,错的应该是表达吧。我的表达错了么?简单四个字“我喜欢你”,怎么想也不明白。
晚上静静的躺在床头听音乐时,收到胡可依的短信:“我也一直很在乎你的,有些话确实无法说出口,你别介意,希望你永远像以前那样开心。”突然觉得很喜欢这个一直迁就我,安慰我的女生。如果说爱真的有错的话,那当初爱上的是她或许今天我正过着美满宁静的生活。突然一只重锤硬生生的砸在我的胸口。
我猛然坐起,一切回到从前。
我们相知,相识。胡可依对我大声说:“我会做蛋炒饭好不好。”胡可甜对我说:“你有没有女朋友啊?”胡可依坐在我的面前悲伤的看着墙壁,胡可甜带着偷笑走进房间。扎小辫子的胡可依从房间里走出来向我们打招呼,单薄的胡可甜独自安静的坐在床头。性格外向的胡可依从开朗走向沉默,性格内向的胡可甜从沉默走向开朗。
我看着回忆画面的惊诧目光慢慢暗淡下来,低下头,抱着双腿,深深的喘息。爱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事,有时,确实有错误发生。漠然的我从不考虑别人,我一直想着我自己,感受着我自己,冷漠的对待发生在我身边的一切。她们甜美的心情被我无情的击碎,胡可甜震惊的看着我和胡可依,胡可依的悲伤疼痛让她的妹妹逐渐崩溃,她期待我能有所挽回,可是我却对一切视若无睹的等待她的回应,她眼中慢慢泛出绝望,起身挽起同样无话可说的一直对我抱有好感的曾经是那么活泼快乐的姐姐,跌跌撞撞地离开我的视线。这就是胡可依说不出口的原因,这个可怜的女人,甚至因为害怕她们的突然离去伤害我而留下,我却在她安慰我的时候,粗暴的侵犯她。
向公司申请提前放年假,老板简单总结我一年的工作情况后,让我去财务领取两个月的工资和数目不大的奖金。自从苏州回来以后,对工作便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激情,不过毕竟工作四年了,方法和经验还是有的。作为老员工的我虽然不能像从前那样充满幻想和欲望,但份内之事总能顺利完成。向同事简单交代年前我的工作内容后,收拾行囊坐上开往苏州的火车。
终于抵达那座我熟悉的小城,城市又增加了许多标志性建筑,但人们仿佛什么也没变,依然带着向往和困惑往来穿梭。下午,我在一个较为安静的茶楼坐下,略带紧张的感受着时间在我身边流动。
胡可依来到我身边时,我没能及时认出她。较之记忆中的胡可依,面前的她成熟丰满。略微紧张的开场白和礼节式的谨慎交谈让气氛尴尬,她幽雅的抬起茶杯和细细吞咽清茶让我略微不快。直到我们聊起小牛,过去的温暖才慢慢找回。我告诉她小牛有女朋友了:“听说居然比小牛更有活力,真是让人佩服的一对。”胡可依偏头笑去:“你还是很佩服他么。”我点头承认:“若我也能像他那样,或许过去发生的事能处理的好些。”胡可依突然沉默不言,转头看着窗外往来反复的行人。
我看着她开始诉说:“以前我也像小牛那样,开朗快乐,对人对事充满活力和愿望,对未知的环境比常人多些激动和不安感,对未来闭口不谈,认为生活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一开始被认为是怯弱幼稚,工作以后处处受人指责,甚至连朋友长辈也说我应该成熟起来。虽然当时的我心存抵制,但终归慢慢改变。
“可是当我将事物越看越现实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封闭,与人之间的交流也变的越来越没趣。以为这就是现实,于是开始习惯自己一个人看看书打发时间。就是那时候认识你们的。
“起初以为当时是老牛这多年的友谊让我一进门就舒适起来,后来才知道大部分是小牛的影响,小牛也工作了很久,但他并没有封闭起来,而是找到了出路,一条比我们选择的更为有效的出路。发现这点是个偶然,几个长假曾到上海找老牛,一起很沉闷的聊天。直到有次又碰到小牛,我们才又显得兴奋快乐。那时才明白小牛的优秀和难得,只可惜性格这东西,是无回路可走的。
“从这里回去以后,一个人安静的生活也不复存在,非要让自己忙忙碌碌像很多事发生一样,才能打发时间。一直在想到底在这里失去了什么,直到后来才明白,失去的是爱。我不再爱任何人,再也对爱找不到信任。所以才一直混乱。
“开始以为是可甜的眼神,等到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可甜会绝望的时候,才明白是因为你。
“对不起,可依。”
胡可依突然泪如雨下。
夜幕开始降临,夸张的霓虹灯气势磅礴的迅速占领这座城市。胡可依萎缩在沙发上看着街灯,我突然想起她抱着双腿坐在床上的样子,有点心碎的感觉。
我带着恳求的声音说:“可依,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胡可依说:“你已经知道原因,你的问题也解决了。过了这么久,你突然这样对我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摇摇头说:“问题没有解决,如果我可以那样伤害一个爱我的人而无动于衷的话,又怎么可能爱上别人呢?”胡可依直起身体对我说:“你想对我补偿么,这种补偿有意义么?”我说:“不是的,补偿有很多种,做朋友也可以补偿。我是真的爱上你,也知道你还在意我,否则就不会一个人来不是么?至少会带胡可甜一起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过去的日子和后来不断的回忆让我爱上你的。这种爱虽然也有歉疚,但更多的是希望我们走到一起。我自己很清楚的。”
胡可甜咬着嘴唇沉默片刻,然后对我说:“你说你爱我,那先说说你怎么爱我的。”
我向沙发躺去,闭目沉思。我搜索着所有的语言,不愿意辜负这最后的一丝希望。最后我睁开眼缓缓吐完胸口抑郁很久的一股长气,坐起身向正看着我的女生开始告白。
“全世界的冰川全部融化,我泛舟独行。一直以来我和其他人一样寻找着遥远的绿洲,相信只要朝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进,就能找到心中的圣地。我喜欢夜晚纯净的星空,也能克服海洋的寒冷和内心的空寂。每个太阳落山的夜晚,我扬起风帆,载酒夜行。
“在更早以前,我就遇见你。我们短暂的相遇,简短的对白,礼貌的拥抱,顺其自然的做爱。然后我继续前行。当时我对这一切如此顺理成章并不理解,我带着回忆和疑惑在没有星光的夜晚航向我梦中的绿洲。
“那时,我并不知道我的世界已经改变,此后的人生,绿洲不在是我的方向,在当时我对此并不明白。我期待着类似的懈逅,最后却总是带着失落离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对你更多的理解。直到更久以后,我才明白,绿洲不再是我的梦想,那种在绿洲上简单的生存也不再是我的愿望,我所以行走,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欺骗和习惯。
“在一个个孤独的星夜,我不再扬帆,只是顺水漂移。我回想着与你的相遇,揣测着你当时的内心,渐渐明白你所付出的和你所期待的。直到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承受寒冷和空寂时,我掉转方向,向你驶来。
“现在,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我真正的明白,虽然自己是带着梦幻般的理想起航的,但你才是我的终点。”
胡可依没有表情的面孔开始露出微笑,她的目光渐渐温柔起来。在桌下的腿被重重的踢到以后,我勇敢的握住她的手,开始长久而甜蜜的对视。
(十二)
年前胡可依请假陪我回家看看我的父母,送她回去以后,整个过年爸妈都在商讨,他们胖瘦高矮的评论我一概不参加。有次从房间出来,听到母亲正由可依屁股的形状推测生男生女的可能,我叹为观止。年后,父母决定去女方家看看,我自然乐意,于是带着激动不安的双亲开始极为麻烦的六小时旅程。伴随父亲诚恳语气推测出的各种可能,终于抵达目的地。结果我和可依紧张不安,四位老人的气氛却融洽满意。吃完饭,可依和可甜坐在沙发上细声聊天嘻闹,我只好装着很有精神,坐在可依旁边听着四位老人兴奋得没完没了的聊天。实在受不了,正试图倒在沙发上看手边的杂志,结果大腿被拧得生痛。我那可爱的母亲大人突然对我说:“俊啊,你看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我差点晕倒,她平时在家都是叫我毛头的,现在居然叫我俊。我有些不能承受地回答:“越快越好。”可依转过头看着我的脸,我揣摩一会可依的表情,觉得她应该是很高兴,于是我接着说:“七月份我和可依认识整整两年,就那时候结婚吧。”四个老人一派兴高采烈,可甜和可依则倒在一起。
年后,胡可依先去上了两个月班,我在小区分期付款定了一间适合的成品房。首付款父母也出了些,本来余下的部分也借得到,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不要他们的钱,怕原本已老去的父母亲会更显得生外。五月底简单装修结束后,可依和可甜一同赶来。麻烦的婚前准备在南昌的朋友帮助下一项项的完成。若不是这个婚礼,我还真没发现自己的朋友居然也有不少,在南昌的数名老同学也热心的帮忙,仿佛大家对我的结婚都盼望已久一般。想想过去的日子里,和他们联系不多,心中不免有些感动。可甜联系着远地的亲友,可依则修整好我的形象后,逐个认识我的朋友。漫长的婚礼终于开始,各处的酒席走了一遍,尽管我努力装作热情兴奋,但胡可依依然指责我的表情过于麻木。
再次碰到可甜,我一直很紧张,总是说不出话。她们开始有些拘束,一起的说话的时候总会时不时的带上我,我只好简单的应答。后来她们习惯了,也就不再理睬我,自顾着谈论各方面的事情该如何解决。我则在旁边倒茶递水,切好水果,插上牙签,实在没事可做就坐在旁边看着她们拘谨的陪笑。毕竟婚前事情太多,她们也乐得享受。婚后一个月,可甜开始和我的妻子一起找工作,于是再次住到一起的尴尬让大家有些手足无措。
我每天下班回家就立即做饭,此前很少整理房间的我也没事拖拖地板,平常晚上大家一起看看电视打发时间我还可以隐蔽自己,可是一到周末,总会有大量时间闲的无聊。有时妻子短暂离开,我和可甜就陷入尴尬的沉默。
妻子开始上班以后,周末有时因为加班而不能回家。我和可甜试着聊聊天,最后还是沦为礼节式的交谈。她为工作烦恼,我安慰她刚毕业是这样的,慢慢来就是。她突然问我:“你还看书么?”我说看的。她又问我:“看什么书呢。”我说这段时间看村上春树的比较多。她沉默了较长时间又对我说:“说说你看的书吧。”于是我告诉她:“一个很自我的中年人在异性和朋友的帮助下寻找生活,每次找到了又开始失去,他写的书大多是这种感觉,伤感但舒适,主人公也很地道。”一说完就后悔说太少了,接下来我们果然又陷入长久的沉默,于是无奈的听着电视里不段重复的广告声音。过了很久我才憋出一句:“村上春树的小说解剖了人生细腻的一面,有很多生活的道理。”说完又后悔了,本来就很尴尬,结果被我弄得更是怪怪的。她陪笑着应声,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妻有几个朋友能介绍几份工作给可甜,但都是文书工作,怕她不愿意,妻边拧着我大腿说:“我跟她说说看。”妻拧我不带任何意味,她习惯拧着我和我坐在床上说话,我虽然有点痛,但也无所谓。
可甜国庆节以后回到苏州那座小城上班,妻说是学校安排的,这也是为什么以前会到那么远的学校读专科的原因。我点点头。
结婚后,工作变得尤其重要,我开始认识各方各面的人物。一年后认识不少业内人士,大家相互指点出路。认识他们以后,开始有些小事可以单独做做,于是我开始慢慢放弃耗时太长的工程管理,认真应酬他们,结果在家和可依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每到周末我需要四处奔走,就是没事也要和较长时间没联系的朋友见面聊天,开始可依还愿意一同前往,后来她干脆和她新交上的朋友们用她们的方式打发时间。
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问题是半年后,这半年里,妻变得和我一样有些沉闷。我们说的话越来越少,似乎都有很多话说,却总说不出来。在家看电视的时候,妻依然习惯拧我几下,我们半跪在沙发上垫着身体伸长脖子长时间的亲吻,累了又倒回沙发继续看电视。和妻在一起没有感觉无聊,我们依然深爱对方,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问过几个年龄较大的朋友婚姻的问题,结果得不到答案,反而花更多时间倾听别人对婚姻的抱怨。我问妻是不是要个孩子,妻说,你想要就要好了。我想了会,其实不是孩子的事,似乎是因为我们很少谈及以后,仿佛妻对未来有某种疑惑。那半年的后部分,我常肉麻的向妻子表达爱她的程度和决心。也曾构筑浪漫的环境让妻感动,结果妻很高兴,但我们谈起未来时,依然有某种障碍。
接到蝶电话的那天傍晚,妻正在厨房做饭。蝶说她马上要结婚了,想最后见我一次。我遗憾的说我没时间。那天晚上有人邀我一起唱歌,一个非常地道的家伙,一开始认识就想和他交朋友,他的笑容总是很轻切,说话有点诗意。此前我们一起玩过一次,他对他女朋友即得体又专注,很久没有认识这么想交成朋友的人了,不愿放弃这次机会。碟说:“真想再看看你扮黑猩猩的样子。”我低下头,想说些什么,但说不出来。碟等了一会说:“那就算了吧。”我们低声告别。挂断电话后一个人在阳台待了一会,有些烦躁。试着问自己如果不是没空会不会去,最后遗憾的得出结果,会去的。
我转身走进厨房抱起妻子,在沙发上放下后,我掀起妻的裙子退下粉红蕾丝边内裤,然后急切的解开自己的衣服,进入妻子的体内。我疲倦的站起来时,妻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站了一会,试图给妻子穿上内裤放下裙子。妻却对我说:“你的包在房间里,怎么不背起包走啊。”我疑惑的看着她,妻又说:“不是和我在一起腻了,又想逃跑了么。”我说:“怎么可能,我去做饭好了。”妻在我身后整理衣服和头发,她大声说:“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什么。”
邀请妻一起去唱歌,妻开始不同意,于是我告诉她是个很地道的朋友,若是全世界的男人都像他一样,我绝对自卑得不敢结婚。妻于是答应一同前往。很愉快安稳的一次聚会。
回家上床以后,妻问我晚饭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我说:“可依,我总感觉自己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妻疑惑的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们都很珍惜对方,这个很明显,可是结婚这么久,感觉却不像是夫妻。”妻支起身体感兴趣的问我:“那像什么呢?”我说:“像情人。”妻突然哈哈大笑,手伸入我的内裤,带点撒娇的说:“有件事一直想做,你可不可以答应啊。”我疑惑的点点头。妻将我弄硬后,脱下我的内裤,坐到我的身上。我试图扶着妻的腰,妻却把我的手压在脑后。妻慢慢习惯些后,开始大幅度的上下。我疑惑的看着妻。妻对我不满的说:“配合一下嘛。”原来如此,于是我惊讶、惶恐、挣扎。
(十三)
妻快乐的倒下后,我下身隐隐做痛。我问妻:“为什么你不担心我们的问题啊。”妻乐观的说:“有人告诉我,你这种人一定会解决你的麻烦的。你不是会一直摸那只庞大的象么。”我不满的说:“难道就不是你的问题啊。”妻下床拿过一杯水给我,她说:“我的麻烦就是你的麻烦嘛。”我无可奈何。
不明白什么使妻今天有些不同,妻的样子让我回想起结婚以前的那段时间,那时候她一直开朗而富有活力。妻从和我结婚以后就开始慢慢陷入沉默,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直到我告诉妻我们存在问题时,她的兴奋才告诉我,她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天,她一直不说,一直等待,就像她爱我那样,等待着我的表白。
我由此转头凝望过去,既而向后行使,登上回忆的舰船,开始认真寻找被我忽略的往事。这是一次漫长的停留。在回忆中探索是如此复杂,最后我依然没找到答案。将拖船上零乱的回忆排放整齐后,我陷入思索中无力自拔。
又是半年过去。期间妻子对我倒入沙发一声不吭并不介意。只是偶尔轻轻踩我几下对我温柔的说:“配合一下可不可以啊。”我试图向她再要些提示,结果她带着坏笑狠狠坐下。我叹息一声,又是一个只能自己去寻找的真相。
我一定又有什么地方没看到,我一定又像过去那样忽略了别人的感受。可是妻却并不介意,她一直可以等待,仿佛她很肯定有什么在等着我,即使时光流逝,只要我找到答案,我们的麻烦就能应声解决。
可是她为何有如此自信。她为什么不担心我的懒惰和封闭会就此停留呢。
只有老牛,只有他才能真正感受到我对过去那宁静美丽生活的向往和决心。可是我也了解他,信奉老庄之道的他不会对我的妻子说我会一直摸那只庞大的象的。老牛一直缓慢的推移着他的人生,顺其自然的感受自己的每一步,他较之我,一切要从容的多。小牛结婚了,很幸福的婚姻。她的妻子和他一样天真快乐。他们之间的谈话突然让我明白,小牛的出路来自于他关闭让他不安的大门,享受他能快乐的一切。这或许也有天份的缘故吧。
可甜渐渐成熟了,几次看到妻与她通电话时幸福满意的表情让我释然。她或许不再像以前那样封闭自己。很不错的女孩,一个人在外地让人不免担心。其实朋友介绍的工作也不算很差,在这里也更安定,为何一定要离开呢。我无法知道羞涩内向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一直都无法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想想过去的一切,若当时她没有突然开朗起来和我聊天,我或许最后也没有勇气向她表达我对她的爱慕。那或许又是一段人生。
青春啊。
可是,为何可甜知道她的姐姐对我有好感后,会克服自己的内向和我交谈呢?我看着在收拾房间的妻。突然觉得妻子平淡的身影背后一直有东西在支撑着。她一直相信我,迁就我。她甚至不会对我的沉默不安。支撑着她的她已经告诉过我。
“有人告诉我,你这种人一定会解决你的麻烦的。你不是会一直摸那只庞大的象么。”
窗外,深秋笼罩着这个城市,树叶纷纷落下。有人将树叶和垃圾箱内的杂物,装入木板车厢运走。我突然才明白,自始自终,自己就不是一个人。我突然对妻说:“可依,我要出去两天。”妻疑惑的眨眨眼睛,想问我去哪里,但终是没说。她放下被我随手扔下的书本,摆摆头理顺头发,对我说:“过来配合一下。”
我低头笑起来,妻也不是不介意我的沉默和自我。她用这种方法表达她对我的不满。
晚上我独自坐上火车。其他的事暂时先停一下也未尝不可,毕竟很快就可以回来。妻一定会满怀期待的等着我,她将扑在我的怀里,我们将热情的接吻,我们将甜蜜的做爱,我们将认真的商谈未来的路。我们将满怀激情的走下去。我将捧着妻子的脸说,我终于明白了,你并不是我的终点,我们在一起的未来才是我们的终点。
我甜蜜的坐在街道边的树下,幻想着妻满意的样子,我们慢慢老去,我们依然满意,很多年很多年以后,白发苍苍的妻会依然温柔的在我耳边说:“配合一下嘛。”于是我又开始缓慢倾诉一个忧伤而舒适的故事。
胡可甜在我身边停下,我突然醒悟般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有点紧张而快乐的对她说:“嗨。”
可甜微笑着点点头。
我看看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发现自己还没找到合适的开场白,于是沉默了很久。突然发现可甜的表情和妻子的一样,她们都是那么安静的等待,那么信任的等待。若等了这么久,那直接些或许更好,于是我看着可甜说:“一开始你就对我那么信任,为什么呢?”
可甜很惊讶,但旋即释然,她笑着说:“很少有人在朋友家做客的时候还那么热情的招待主人的。”
我们相视笑了很久。我说:“对不起,一直没真正了解你,以为你性格内向来着,却没想到你一直留心着我。”
可甜说:“我性格是内向的,刚认识你的时候,发现姐姐喜欢你,所以才偷偷观察你,呵呵。”
我点点头,然后继续说:“可是为什么你认为你姐姐嫁给我就一定幸福呢,我的缺点到处都是。”
“姐姐嫁给你不是我出的主意好不好,是她自己喜欢你的。”可甜似乎有点不满的说,“姐姐说你这段时间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闷不肯声,要不就跑个没影。”
“你安慰她说我会一直摸什么象的。”
“呵呵,那是你自己说的嘛。”
“谢谢你。”我有些安慰。
“她是我姐姐。”
“但毕竟有些事你还是做了比妹妹应该做的要多,很多时候我不厚道,很多时候我很摇摆很困惑,谢谢你对我的理解和信任。倘若不是这样,恐怕也不是这样安慰你姐姐吧。”
可甜停了一会说:“是很佩服你的,就算最好的朋友也不理解,你也会坚持摸大象。呵呵。你总是要弄清楚发生的事,只要你知道姐姐多么喜欢你,你一定不会离开她的。”
我有些感动,很久说不出话来。可甜一直看着我,最后她轻轻笑了一下对我说:“熊猫要好好照顾白兔哦。”
我点点头,对她说:“谢谢,你是个让人惊讶的女生。我和你姐姐都很想你,能回来和我们在一起么。”
妻妹突然有点紧张的看着我,身边不断有人走过,陌生的城市给人带来些许不安。我伸出手,停下片刻,最后还是放在了她的肩膀。我说:“我们都希望你回来,也知道你不想和你姐姐分开。虽然你也要在寻找你的生活,但我希望能给点时间向你姐姐证明我们是好朋友,这样她才会安心的。自从你出来工作以后,她一直很担心你,她的不安让我疑惑,直到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你。我知道她的意思,并不是说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不分开,只不过担心我们总是保持那种尴尬的气氛让你逃离我们。她无法责备我,毕竟当初的事让我在意了挺长一段时间。结果我们之间变得有些乖离感.这次我来就是想解决这个问题,希望一切能回到从前,回到最初让我们大家都觉得安慰舒适的环境。可以么?”
妻妹沉默了片刻,最后像下定决定一样对我说:“那年后我去住段时间再出来吧。”
我笑说:“若有个男生带你走我自然不会留你,但如果一个小女生要背起包袱闯天涯,恐怕好朋友也是不赞成的。” 可甜轻咬嘴唇,最后笑着点点头。
可甜的笑容让我觉得安慰,我放下手臂,和可甜一起在城市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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