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我爱过而又失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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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过而又失去的女人

  这不仅是聂鲁达《绝望的歌》中的句子,也是外国文学出版社于1989年出版的一本诗集、一本拉丁美洲爱情诗选集。集中编选了智利、阿根廷、墨西哥、乌拉圭、巴西、古巴、秘鲁、尼加拉瓜、哥伦比亚等九国二十二位男女诗人的汉译诗作共七十一首,我觉得很有重温和推荐的价值。限于篇幅,下面只摘出个人比较注意的句子,以期尝脔而知味。

  开篇是1945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夫里埃拉·米斯特拉尔。她的《秋》的第二节以虚的暖色调(“红血”、“红霞”)反衬出“我”“颤栗”的冷心情:

   没有受到催促

   暮色就在杨树后面熄灭。

   它没有给我乞求的心

   流出一点儿红血。

   我的爱为了救我自己,

   向它伸出了胳膊,

   现在正在我的心灵里死去,

   如同红霞被抽尽了线丝。

  紧接着是创造主义诗人维生特·维多夫罗。他的《附录》起头就不凡:

   你的头发里有音乐。

   在平凡的星光下,我独自拨弄着吉它。

   你的簇簇头发覆盖着田野。

  收尾更佳:

   这些驶向地平线的线条

   是我吉它上被遗忘的琴弦。

   第三位出场的是本书的主打诗人、1971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巴勃罗·聂鲁达。入选的《我们甚至遗失了》、《如此你就听到》、《我记得你》、《倚入午后》、《白蜜蜂》、《我喜欢你沉静》、《思念的,纠缠的阴影》、《不止是火》、《死》等十四首都称得上佳作,其中的《爱情的十四行诗百首·正午》49第一节:

   是今天:昨天的一切都已经

   落进光的指头和梦的眼睛,

   明天将以绿色的脚步来到:

   谁也阻止不了曙光的河流。

  几乎成了大陆歌手孙楠演唱的一首歌的词的灵感之源,不由让人起一种发现卖点的愉悦。

   随后是两位后现代主义诗人,一男一女,一叫莱奥波尔罗·卢贡内斯,一叫阿尔丰西娜·斯托尔尼。前者的《柔板》有:

  黑色的音符转瞬又把叹息

   变成天庭的蝴蝶。

  后者的《星期六》有:

   刁钻细心的苍鹭

   从我裙褶上将黄色的面包渣啄去。

  接下来的幻想文学作家、极端主义诗人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也有《星期六》,比斯托尔尼的“现代”多了,其第三节曰:

  黑夜使窗栅更加沉重。

  冰凉的房间里

  我们象瞎子摸索着我们两个的孤独。

  你的身体的白皙光辉

  胜过了黄昏。

  我们的爱里面有一种痛苦

  与灵魂相仿佛。

  其次是现代主义诗人迪亚斯·米隆。他的《雪花》:

  如果你是雪花,又什么不把我冻成冰坨?

  为什么我不能将你熔化,倘若我是烈火?

  火山上覆盖着滚烫的石头,

  冰冷的雪花岂能在此久留。

  使我想起自己的拙诗之句:

  雪花怎会喜欢太阳

  早知爱比覆水难收

  火山宁愿立刻死亡

  它作于看到本书前五年,今天仍难完全拿出来示众丢丑。

  然后是现代主义诗歌的前驱古铁雷斯·纳赫拉。他咄咄逼问《假如你不爱我,为什么……》:

  你悄悄离我而去,

  可是一旦我走出你的家门,

  你又从阳台的门缝里

  望着我的背影出神。

  这既是人之常情,又是影视里频率较高的镜头之一。最后一节:

  为了追随你的脚步,我甘愿做你的裙袜;

  为观察你见到我时是否激动得发抖,

  我最好还是做你的胸衣。

  又教人想起陶渊明的《闲情赋》,真是老套得可以!

  在超现实主义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的《互补》:

  在我的身体里你寻找着山岭

  太阳埋在丛林之间。

  在你的身体里我寻找着小船,

  船只消失在午夜之中。

  叫人联想到《周易·咸》之后,安排着现实主义诗人奈夫塔利·贝尔特兰。他听着《你的声音》:

  黄昏在消融,

  用墨绿描绘着天空。

  其次是后期现代主义诗人阿尔丰西娜·德·阿古斯蒂尼。她的《我的爱人》以排比句式见长,其中有两个比喻颇有新意:

  夜晚饮下哭声,如同一方黑巾。

  为我们守着灵而哭泣,哭泣直至死去的

  是我们的儿子:思念。

  其次是浪漫主义诗人胡安娜·德·伊巴博罗。她的《生命与根》:

  让我的遗骨沐浴着和煦的阳光,

  让它的每个毛孔都感到微风的清凉。

  跟戴望舒的《狱中题壁》:

  然后把他的白骨放在山峰,

  曝着太阳,沐着飘风:

  正好是阳刚美与阴柔美之别。

  其次是浪漫主义诗人贡萨尔维斯·迪亚斯。他的《绿叶之床》最终因“失望”而散架:

  太阳已经穿过,让晨风

  扫过这草叶搭起的无用的床!

  其次是“山鹰派”浪漫主义诗人卡斯特罗·阿尔维斯。他《给一个外国女郎》说:

  我的眼睛死在你的眼睛里……

  又呼唤《我们爱吧!》:

  我将是你的,你将是我的……最温暖的覆盖

  就是爱情的帐篷!

  其次是期现代主义诗人塞西利亚·米埃雷斯。她在《旧地》:

  在深夜里

  让我在云中象个疯子

   在花朵中象个盲人。

  其次是新象征主义诗人费雷德里哥·斯密特。他在《寒冷的道路》上看到:

  这是从树上落下的果实,

  这是从路上走过的人,

  这是一只鸟,

  这是感动我的旅行的故事,

  这是我还原自我的一瞬间。

  其次是现代主义诗人何塞·马蒂。他有一只《插翅的高脚杯》:

  一个高脚杯升进空气之中,

  我,在看不见的臂膀的

  拥抱中,依偎着甜蜜的杯边,

  升起在空幻的境地。

  其次是黑人派诗人埃米利奥·巴利亚加斯。他写过《热望的诗》:

  如果你来晚了

  我的嘴唇变成灰烬的

  干燥的味道,或者

  辛辣的泥土,怎么办?

  其次是后期现代主义诗人贡萨莱斯·普拉达。他的《致爱情》:

  如果你是雪,为什么迸发着熊熊火焰?

  如果你是火,又为什么那么冰凉?

  竟然跟万里之外、百年之下的我的《盘中之暗谜》出奇地相似:

  有时你即冰水 为什么(as hot as fire)

  有时你即火焰 为什么 (as cold as ice)

  其次是后期现代主义诗人塞萨尔·巴利霍。他的《禁锢的爱》出语惊人:

  我的吻是圣教徒。

  爱情就是犯罪的基督!

  其次是现代主义大师卢文·达里奥。他的《她》:

  在日落失去光辉的时刻

  她是天使,带走了我的祈祷。

  压轴的是现代主义何塞·西尔瓦。他的《夜曲》充满了“影子”:

  在充满呓语、芳香

  和音乐翅膀的夜晚,

  你走近,和我的影子贴近,

  你走近,和我的影子贴近……

  呵,影子的拥抱!

  呵,肉体的影子

  与灵魂的影子汇合在一起!

  呵,在悲伤和泪水的夜里

  彼此呼唤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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