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忽然之间
1、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世界可以忽然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想到了你,再想到自己,我为什么总在非常脆弱的时候,怀念你。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太熟悉你的关怀,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就算生命像尘埃,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如果这天地最终会消失,不想一路走来珍惜的回忆,没有你。”
莫文蔚的声音在耳边,低吟浅唱,似有若无,戚戚的伤感。心在一瞬间抽干了血,空落,窒息,衰败。抓住纸巾的手用力而苍白,吸了一口气,颓然的倒在椅子上。
翻开包,镜子里的容颜依旧清晰,我用手指抚过嫣红的唇,它娇艳柔软如花,玫瑰的光泽。久久……寂寞透过手指一点一点的传递过来,温暖而伤人。白皙的肤色,盈盈的柔光。清雅的眉目。这样的美。可以让所有人注意到。
男人的眼光不难懂。我勾起笑容,散落的长发遮住了眼神,没人看到掩藏的嘲弄。我用这样的眼睛看着周围。人们面目模糊,快镜头的闪过。
此起彼伏的声浪,音乐,一切不能让我沸腾,就算身在人群中还是被孤寂感逼的难受,不过喜欢这种感觉,清醒,冷眼旁观。
2、
当时,我不知道,他在看我。
3、
莫文蔚的《忽然之间》。我放下手中的酒杯,杯中有淡黄色的液体,晶莹的像琥珀。有着一些短暂而美丽的气泡。叫人爱不释手。喜欢它们在我的杯中停留,进而在我的口中永恒,永生。永世不分。
像极了爱情,只能在某一时刻停留,然后瞬间消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莫文蔚这样妖异的精灵,我想到了她柔媚入骨的玉背,105公分的修长玉腿,那不漂亮却敢放肆大笑的脸庞。个性的女子,我想意淫她,可是我没有,毕竟我还是个很有风度的人,没有经过她的允许,我不会。
为了她的性感声音,我决定暂停喝酒,以示我对她的尊重。杯在我手中晃动,气泡跳动。心情愉悦。
暗夜的糜烂潮湿的感觉叫我浑身发热,躁动不安,灵魂在身体中叫嚣,翻涌。见不得光的种子只有在这里才可自由放肆的成长。
其实我很早就已经注意到一个女孩,清谈的眉目,柔软的长发,却绝不是文弱的女子,我看的到她眼神的冷酷和不屑,即使是在丝丝长发的遮蔽之下,我依然轻易的看到。
不要夸我犀利,早就有N个人这么说过我了。
我喜欢她柔柔的像一朵花,寂静的开放,等待我去摘取,也许她是曼佗罗。但我不在乎。她的眼神淡漠,只有在听到莫文蔚的歌时候,才现一丝哀伤。我知道那是痛入骨髓的痛,所以反而显得那么轻描淡写。
4、
忽然之间心中淡淡怜惜。
[再生]
1、
我的名字叫钟立。你可以叫我钟,或者立。我的父母思想纯正如老酒。他们给我起的名字是很有意义的,钟立=中立。即中华人民共和国屹立于世界之林的意思。
我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乖巧听话,斯文有礼,小学,初中,高中、一路稳稳当当,毫无悬念的进入大学。然后出来工作。
2、
我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工作,生活。
早上八点坐地铁去公司,爬上12楼的公司,泡一杯coffee,打开电脑,处理案头。下午开一些冗长枯燥的例行会议。长长的会议桌,衣冠楚楚的人,表情刻板而麻木。每个人用平静的语调叙述着想法,眼神却戒备而小心。我们像一群环伺的蛇,随时准备攻击,闪躲。
就算再无聊,我也必须忍耐,彬彬有礼的对待每一个见到的人,温和而有礼的回答每一个问题,尽职尽责的做好工作。
因为要生存,要在这钢筋丛林中栖息,在这荒芜的都市沙漠中行走。想在沙漠中生存,就必须学会忍耐,忍耐饥渴,忍耐遮天蔽日的黄沙,忍耐渺无人烟的空旷,在都市中生存,也必须忍耐,忍耐孤独冷漠没有自由,忍耐汽油尘烟噪音污染,忍耐人和人之间情如纸薄。
3、
都市的夜风和沙漠不同,沙漠冷的叫人心痛,都市则叫人心寒。空荡荡的飘。
4、
一份不错的工作,足够让我生活安逸。我不想破坏这种生活。然后就知道离父母期望越来越远,离小资越来越近。忘记了实现四个现代化建设祖国。骨子里沾染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情调:喝Espresso看王家卫读村上春树张爱玲。这些都是假的,只有蚀骨附蛆的寂寞才是真的。
不停问自己,你为什么寂寞?就像葡萄问悟空: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
满大街都是双眼空洞,表情冷漠的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永远匆匆,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更不关心别人在追寻什么。寂寞却找不到理由,这是这个世纪的典型病症。
我中毒已深。站在12楼的高度,看着外面的世界,天像柔软的蓝丝绒,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不时有一两只孤单的鸟飞过,穿越云层。飞入远方梦乡。
5、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很疯狂的想法,很多时候我站在很高的建筑上就想往下一跳,毅然决然,张开翅膀蝴蝶般飞旋着迎接大地,让一切归于尘土。
我想象自己的身躯鲜血四散飞溅如鲜花怒放光华逼人,何其浪漫洒脱?
6、
“Blank”是我朋友开的,十点以后,这里的气氛才到达高潮。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酒精和烟草汗混合的味道,没有氧气,这里的人不需要靠氧气存活。
小毕是“Blank”的老板,我大学同学,生就一副好皮囊,帅到祸国殃民的程度。在大学里有“男颜祸水”之称。我和小毕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比那些为色所迷的女人更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他抽烟喝酒打架上网,喜欢背个包,骑自行车去旅行。对于女人,他从不在意。
学校后面的胡同里有很多家小饭馆,老胡家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店不大,饭菜可口,容许赊帐。夫妻俩都住在店里,我们有时候从网吧出来,饿极了也不管几点就把他的门敲的山响,让他睡眼朦胧的给我们炒一碟小菜,开一瓶啤酒。
我总记得小毕在昏暗的灯光里英俊的无可挑剔的侧脸,线条流畅,角度完美,有点像凡高的画。他一仰脸喝下一口酒,然后吸烟,随意的玩弄着烟圈,眼神冷酷而犀利,看着暗沉如死的天空,沉吟不语。
我们经常爬到学校里最东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坐着,从傍晚到凌晨,看天边最后一抹嫣红消失,再看天边第一抹金色出现,我们就这样坐着,吸烟,说话,沉默,吸烟,无视于时间的流逝,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我们有时间,生命是个屁。只是一场又一场毫无意义的轮回,循环往复。拥有,失去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证明我们昨晚还活着的只有这个——一地烟蒂。
7、
断断续续的烟雾中,小毕断断续续的讲述,带着阴冷沉郁的音调,平静而刻板的叙述。
我是母亲年轻的时候被下放到农村,皖南的山区,一年又一年,她由18到25,一直没有等到回城的消息,无奈,她和山村里的教书先生结了婚,女人嘛,难道真的能一辈子不嫁,再孤芳自赏,也敌不过岁月的轻轻一碰。小毕,这样说,轻轻一笑。女人那!
结婚以后不久,她就收到回城的通知,然后走了,走的云淡风清。她穿过竹林,竹叶沙沙的响,呜咽的哭泣,父亲的眼泪留在了竹子上,呼唤,再真心的呼唤,也挽留不住一个女人远走的心。
父亲死了,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固执的认为他是因为那个女人死的,她走了,带走了他全部的生命,连我,他唯一的儿子,相依为命的人,也牵拌不住他。
我来到城市,一个陌生的家,一个名义上是我母亲的人和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男人组成的一个家,我融不进去,我甚至面对着那个男人也比面对着她舒服。她依旧美丽,更添风韵。看的出来那个男人有多爱她,习惯性的满足她,甚至对我也因此而和颜悦色。我看着她名牌服饰包裹下的丰满的身材,高级化妆品堆砌出来的美丽脸庞,只觉得恶心。极度的恶心。
她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回忆起父亲苍老的脸庞,瘦弱的身体,眼里的期盼和失望,死不瞑目的忧伤。
谁说竹叶是长青的,父亲死的时候,漫山的竹叶全部枯黄,我知道是被他的忧伤浸染的。也许,在她离开的那一天,她走出竹林的时候,竹叶就已经全枯了。他对我说,离开,永远的离开,不要……,我不知道他是要对我说什么,是不要回来,还是不要离开?
小毕说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在讲述着与他毫不相干的事,娓娓的道来。永远只留下一地的烟蒂。
8、
我说过,他是不缺女人的,平常的时候小毕只是一个寡言少语,冷漠的人,他的一切在女生的眼中都有着神圣的感觉,顶着神秘的光环。他的寡言少语在她们看来叫cool,他抽烟喝酒打架上网在她们看来也是别有性格的,帅做什么不可以。
记得《流星花园》中西门的话吗?“对我而言,女人的保质期只有一个礼拜。”小毕叹道,TMD,真是太深得我心了。
他不去招惹任何女人,自然有女生主动来投怀送抱,对此他有三个原则:有男朋友的不碰,年龄太小的不碰,不自愿的不碰。小毕说这叫色亦有道。尽管如此他还是应付不过来。小毕说,我真不知道这些女人怎么那么开放,难道我们国家改革开放的成果全体现在这儿了?
菲是小毕的女友,美丽,赢弱。笑起来阳光灿烂,她对小毕说:我要和你在一起。小毕说,我会有很多女朋友。我不可能只和你在一起。
菲说,我不介意,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小毕最后还是和她在一起,很久以后小毕说,我从一开始就记住了她的笑容,清澈的像雨后竹叶上的雨珠,像撕碎的阳光。温暖的让人心里疼。
小毕依旧是小毕,不为任何人停留。也拒绝相信有人会为他停留。生命像川流不息的河,不停流动,不曾停留。他最爱的父亲,也不曾因为他而有片刻停留。
菲就这样在他的身边生活,忍受着他的冷淡和漫不经心。她知道爱上这个男人就必须学会忍受孤独,他根本就拒绝任何人的接近和爱护,这样他才足够安全。
9、
菲和小毕的故事结束在一天的凌晨,那一天,菲从高楼上坠落,极速的旋落,她穿着素色的裙子,血把白裙染成红莲,盛开怒放的红莲,她嘴边残留的一丝笑意,温暖平静,深入骨髓。
菲怀孕了,小毕说,我不能给你未来,我自己都没有未来。菲的眼泪滑过脸庞,留下浅浅的泪痕,落在地上,四散,碎裂。
小毕被前来的警察带走,回来以后,他沉默不语,给我看菲留给他的第 ,也是最后 :
“没有开头,因为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甚至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我只是你生命中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不是我不想为你停留,只是你从不曾真正停下来看我一眼,所以我只好随着你的脚步奔跑,尽管我已经很累,很累了……我想爱你,用我的方式爱你,不是做你一个星期的女人,是做你的爱人。
可是当我用尽一切办法之后,我发现你还是不爱我,也许你爱了,但我实在感觉不到。我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你,面对你身边的女人,结果我失败了。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看着天空清冷的月光,流下眼泪,只是在你回来之前,我又偷偷的擦掉,不想让你知道。
我总是贪恋你留在我身边的时间,我希望它们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我就可以为你洗衣服,煮饭,在你目不转睛打游戏的时候,快乐的擦地,看着你。
我喜欢你吻我感觉,你和我作爱的感觉,只有这时,我才觉得是真正拥有你的,你永远都是一阵风,来去自由,你从不知道我也是需要安全感的,甚至,比你更需要。
我们的孩子,你不要,我不要,他又该何去何从?我的泪没有落在你的手心,你永远不知道那温暖的刺痛的感觉。我的心碎,你又何必看见?
我不恨你,真的不恨,我只是怕你以后更加孤单,因为少了一个爱你的人,如果你看到我最后的一丝笑容,别害怕,那是我用尽生命为你绽放的鲜花挽留的阳光。
代替我伴你。
菲
11.6”
10、
小毕喝醉了,发高烧,整晚只说一句,菲,不要离开。我默默地想,菲,你看到了吗?他是真的爱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然后他不等学校的处分下来,就退学了。
寂静的夜里,我和他最后一次坐在歪脖子树上,吸烟,无话可说的沉默,天明,当天边现出第一丝曙光,他背上包袱离开,灰暗的背影,留在我的眼睛里。
一地烟蒂。
再遇小毕时,他已经是“Blank”的老板,依旧英俊,有和梁朝伟一样深邃沧桑的眼神,忧郁的眼神。
“Blank”,是因为菲,生命因为她而空白了一块,永远的遗憾,无法填补。小毕说,我现在倒不是为了赚钱,我发现越来越多空洞麻木的人,我只是想让大家有个可以停留的地方。包括我自己。
11、
小毕点烟,吸一口。翻出一张碟——莫文蔚的《再生》。
仍然在附近
可否听到我为你哭的声音
仿佛这空气内碰到你脚印
焦急得不觉着两手已发震
完美的一生
只须抱拥我用半生的光阴
秋天的风紊乱我心我发须鬓
想好好等你为我一再配衬
你是会等我重投你的身边
为何没得意
我怕终失去
就算再等几天
仍然未实现
原来人一息间已不会再见
而情怀即使一世不会蜕变
我怕到日后
就在记忆也看不见
完美的一生有你的声音
总给我动能
漆黑中指引
12、
我们相视而笑。
[如果你是李白]
1、
“女”,“子”合起来是“好”字。
2、
我叫李好好。
20岁,自己开着一家小店,卖化妆品,我始终觉得女人钱是最好赚的,尤其是漂亮女人的钱,同时我也希望看到每个女人的脸庞,绽放如花的笑容。不管是天生丽质,还是后天努力补救,每个女子都有追求美丽的权力。
更何况,女为悦己者容,很多时候我们谁又能真正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毕竟还是要生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挣扎,像快窒息的鱼,无奈而决绝的游着,很多时候没有目的。
3、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疯狂迷恋着这个陌生城市——杭州?没有理由的迷爱。很多时候我像任性的小孩,一次一次逃离父母的怀抱,逃离温暖衣食无忧的家。一次又一次在很多城市作短暂的停留,然而面临的不过是又一次的逃离。
也许,我并不是在逃避任何人,我逃离的只是我自己,我的躯壳和灵魂在玩一个无聊之至的游戏,玩到自己精疲力竭。却感觉到由血液里渗出的兴奋,难以自抑。
直到我来到杭州,仿佛看见了前世的故乡,细雨的西湖,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我桀骜甚至疯狂的心,竟然,竟然,被这烟雨西湖的蒙蒙雨丝,千丝万缕的牢牢缚住。命中注定的如何躲的开?
杭州,第一次让我知道了宿命的魔力。任你如何千方百计,费尽心机,是你的如何躲的开,不是你的又怎能抓的住?
4、
迷路的我,在杭州,似乎可以找到一点未来的方向。
我在杭州住下,大街小巷穿梭,不停的想和它亲近,一遍一遍的去那些已经被人玩烂,然后吹捧出来的名胜古迹。懒于与人接近,他们喜欢虎跑泉的泉水,我却流连于旁边的一片青翠可爱却乏人问津的竹林。
茂密的竹林,透过间隙,阳光也青翠欲滴,满地树影。顾影自怜。我想他们未必寂寞,反而是我搅扰了他们原有的清静。
实在罪过!
5、
到了晚上,我喜欢到一个叫blank酒吧。喝一杯冰柠檬汁,十二点回家。我想我只是喜欢酒吧里的那种气氛,很乱,很迷茫,有点病态,又不是很堕落的病态。很自由,即使不是真正的自由。能放纵也好。
我喜欢blank的原因还有,比如,它离家近;它的老板很英俊,带着点忧郁的英俊,邪气的眼睛,是否是女人最逃不开的武器;不过我最爱的是它放的不是一般嘈杂的舞曲,电子乐。老板似乎和我一样钟爱莫文蔚,英文名叫keran的女子。
酒吧里循环往复放的基本上全是keran的歌,时而妖艳,时而伤感,全带着莫文蔚致命的诱惑,独特而妩媚。
我总是喜欢化着艳妆,妖妖娆饶的在他面前出现,坐在吧台前看着他,吸烟,问他:吸烟不吸烟?他坏坏一笑,说,莫文蔚有一首歌就是吸烟不吸烟,你想听吗?
我勾起笑容,向他抛个媚眼,娇嗔,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勾引你吗?我不是好女人。他指了指酒杯,沉沉一笑,你喝的是冰柠檬汁,说明你不嗜酒,只是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抽一只烟,这说明你不好烟,你在十二点就会回去,说明你生活很自律,一个不嗜酒不好烟生活很有规律的女孩。又能坏到什么程度?
他轻拍我的脸,微笑,你太小看我了。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开始喜欢这个有趣的男人。
6、
他叫小毕。
我喜欢坐在他的侧面或者在阴暗角落里,看着他的脸,他有时候会请我喝冰柠檬汁,不忙的时候和我闲聊,三言两语,我们都喜欢沉默。
听着莫文蔚的歌,我肆无忌惮的吸烟,抚摩他的脸庞,当我的手指触摸到他的脸,冷冷凉凉的,感觉到两个人的寂寞和伤感。
他这样的男人是用来欣赏的,不是用来爱的,或者应该说,爱他的人不是我。
像电影中的梁朝伟。英俊,但不真实。
7、
我走进blank,里面弥漫的仍然是那种浓烈的酒精和烟草汗混合的味道,闻多了竟然会上瘾。我看到吧台里忙碌自如的小毕,即使是最好的朋友,我依然嫉妒他,无论何时,他都吸引着人的眼光,偌大的酒吧,只有他一个人打理,他依然游刃有余。边调酒边聊天,送酒,换碟,丝毫不见慌乱。
我才走进去,他已经和我打招呼,立,你来了。
吧台边有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女的,长发,隔的太远,我只看见她的侧脸,对着小毕微笑的表情。很熟悉。
小毕放了一首歌,节奏轻快,很适合轻舞,小毕站在舞池中说了几句,他的笑容迷人,像神的感召。然后很多人都开始跳舞,只有那个女孩,还坐在座位上,看了看场中的人,再看看小毕,继续抽她的烟。她长发一甩,我看到她的脸,是那天坐在角落听歌的女孩。
我还记得那首《忽然之间》,她冷酷的眼神,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
我的曼佗罗。
我不喜欢女孩抽烟,但看到她吸烟的样子,我觉得很美,很媚,烟灰轻扬,很幽雅,她的美,像曼佗罗花,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在远处看了她半天,慢慢的走了过去。和小毕打了个招呼,小毕送酒去了。说,你坐一会。
我坐在她旁边,她颧骨很高,脸很消瘦,不笑的样子很冷。神色独特,一种被寂寞浸染孤独但不悲伤的感觉。幽幽沉沉的双眸,看了我一眼,垂下眼睑去喝她的饮料:
一个直筒的玻璃杯,一片柠檬。我知道那是小毕自制的冰柠檬汁,酸的发苦,然后会有一点点甜。
叫Rebirth,再生。我忍不住说
想不到会有人喜欢那种味道。小毕把我当白老鼠的时候,我被他灌了一杯,很痛苦的记忆。
她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对她笑笑。
8
今天,我心情不好,和小毕聊天,人很多,他很忙。
他的朋友来了,叫立是吧。
心情不好,不想理他。
我喝我的冰柠檬汁,他说叫Rebirth,再生。什么意思?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对我笑笑。我对他笑笑,礼尚往来。
9、
他是一个干净斯文的男人,他的衬衫洁白,领口袖口没有污渍,他表情温和,眼神平静。感觉像安静的湖泊,无风无雨也无晴。
安全却无趣。
这是他给我第一眼的印象。
10、
我请你跳舞,可以吗?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11、
我请你跳舞,可以吗?
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回答说,不想。
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停了半饷,问:你知道这首歌是什么吗?
我仔细的听,歌词很新奇,我笑,抱歉,我只听到,李白,李白,还有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她似乎被我的滑稽逗笑,是keran的《如果你是李白》。这不是适合两个人跳舞的舞曲。它只适合一个人放肆自由的跳。
你又不是李白不用说诗的对白
不用酒后安排浪漫的交待
感情虽然失败还好甜点很精彩
谢谢你的招待
这一次的单我来买
原谅我心情还愉快
为甚么要分开我连猜也不想猜
我不是庸才你不是天才
也不是伤害我的那种人才
不爱就不爱离开就拜拜
我不想听甚么甚么我们合不来
(music)
我有节目在排有很多东西想买
如果你是李白
魅力留给后人崇拜
别阻碍了我的舞台
我不是桑田你不是沧海
你不要以为你特别可爱
很多人恋爱很多人分开
我不会以为我特别失败
我不是庸才你不是天才
也不是伤害我的那种人才
不爱就不爱难捱就不捱
只给你一分钟想想怎么说拜拜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她轻轻的哼着,她的声音很清朗并不像莫文蔚,但是那种颓废疏离的感觉很像。
小毕回来,看着我们说,聊的如何?
她按了一下手机,看了看,说,快十二点了,我走了。拜,取出皮包要付钱,我拦住她说,我请你。
她摇摇头,抽出一张给小毕,还是我请你吧。小毕收了她的钱,说走好。
她穿过舞池中的人群,走了出去,我看着她的背影迅速的消失,心里有点空。她难道是灰姑娘,十二点不回去就被打回原形?
小毕看着我笑,递只烟给我说,借个火,我给他点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门口,你喜欢她?
我摇摇头,说不上喜欢,只是很有感觉。我的脸竟然有一点烧。
小毕放肆的大笑,然后重重叹口气,可惜你不是李白。
我笑骂他一句,然后低头抽烟,填补心中难言的失落。
[十二楼]
1、
现在有很多人,有着很高的学历,很好的修养,却不愿意到大公司求职,做所谓的白领阶层。他们更愿意自己开一家店,精细而别致,店可以不大,里面的东西却一定要经过精挑细选,心血之作。很随心的去打理,比如八点开门,然后十点关门,下午再来,守到灯火阑珊时,关门回家。
其实每个城市里都有一群寂寞而孤独的人,他们可耻而高尚。他们学会忍受孤独也希望有人安慰,当安慰和关怀到来的时候,他们又仓皇躲闪,害怕伤害。
菲,我深爱的女人,你在天堂里,还带着那温暖的笑意吗?五年了,你赢弱苍白的脸,清澈的像雨后竹叶上的雨珠像撕碎的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我一点也没有忘却。
2、
当孙悟空带上金箍咒的时候,他说:“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时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我笑了,然后哭了,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沙发的角落,肆无忌惮的泪流满面。
心痛纠结得无法舒展,为什么总要在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其实一开始我就喜欢了你,喜欢你的纤弱,喜欢你的沉默,喜欢你清晰纯净的笑容。我一次一次的流离,自我放逐,放荡不堪,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在原处等待我,保护我。我可以那么肆无忌惮的放肆,是否因为我知道无论怎么飘荡,当我有天想回家的时候,你都可以让我停留呢?
我一直以为自己强大冷漠到不需要人保护,我一直以为是我在保护你,原来真正被保护的人是我,你用你的宽容包容着那个自私无知的我,而我却一再任性的带给你伤害。
这一切却要你离开我,永远离开我以后我才明白。已经太迟太迟……
当悟空无奈而轻松的走向取经的道路,西边的沙漠,荒凉而广漠,漫漫风沙里,那个曾经桀骜不驯的人,最终也只得独自一个人走,所留的只是夕阳余辉里紫霞的一句笑语。
原来,一生所爱在白云之外。
我开了一家PUB,“blank”——空白,我残缺的生命本来可以因为你而完整,可是我却一手将它打碎,无法复原。
菲,我深爱的女人,我不会自杀,我会孤独倔强的活着,百年孤寂,用余生来陪伴你,让你看到我的容颜老去,在寂寞中死去。是我对自己的惩罚,赎我的罪孽。
我知道你会陪我,在我身边,一如既往的保护我,我记得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些点点滴滴,你最爱的keran。她落寞疏离的声音。你说王菲的声音固然好听,不过太轻灵飘渺,没有安全感,还是莫文蔚时而伤感,时而轻佻的声音才是真实的,听她低吟浅唱,带出女人的寂寞和坚强。
现在我的店里,放的全是她的歌,我觉得你就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听。
3、
今天我去blank,关门,打电话给小毕才知道,他有事,他在电话里叫我去陪他,陪他喝酒,我竟然真的跑去超市买了几罐啤酒,两包烟。到了他家楼下,发现没有灯光。再打电话给他,他说,我在顶楼。
他就那样一个人站在30层的高楼上,我看他的背影寂寞荒凉,孤孤单单,远离尘世。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笑,我心如刀割,这是我看到最凄凉悲苦的笑容。一如断肠崖上的杨过。
小毕和我坐在高楼的边缘,如果我们接近一点,也许我们就会死亡,可是我们若无其事的谈笑。
小毕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很不安全的。我笑笑,长发在空中飞扬,我们坐在这么高的地方,是不是很不安全?可我觉得很刺激。如果我们携手跳下,明天的报纸头条,肯定把我们写成殉情的情侣,可我们不是。很多事是不能看表面的。
风吹过我的长发,吹过小毕的发,我们看着下面光怪陆离的城市,像一个五光十色的迷洞,仿佛离我们很远,又很近。黑黑的天空,星星闪烁,仿佛离我们很远,又很近。一时之间,我们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觉得空洞。
良久我说,也许只要有一秒钟的勇气,我们就可以得到永久的解脱。可是我和你都没有。
小毕说,所以我们都无耻的活着。
我和他在30楼的高处,默默地吹风,小毕脆弱的像个孩子,喝完了几罐啤酒之后,在我的怀里睡着,我懒得问他原因。他可以在我怀中休息,我应该感激他对我的信任。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醒了,而我抽了一地的烟,他要送我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他最后决定打电话把他的朋友叫来,说,你认识的。要他陪你,我才安心点。
钟立看见我和小毕的时候,很惊讶,我想他也在奇怪我和小毕为什么会在顶楼呆了一夜。我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他修养很好,没有多问,只是陪我一条一条街的走着,其实就算他问,我也不会回答他,因为我的事,不需要跟别人交代。
4、
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小毕来电话,叫我帮他送一个女孩回家,我见怪不怪,很多时候在酒吧里都会遇上这种女孩,我们只好充当护花使者。
可是他说他不在店里,要我去他家。而她也在他家里,我心里很不舒服,如果不是看小毕一脸倦容,而我所受的教育又告诉我不可以乱打人的话,我真的很想一拳挥中他漂亮的脸蛋。
我是真的嫉妒,我在吃醋,吃很凶的醋。
我和她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她沉默不语,神色泰然,甚至没有用多余的眼光看我,难道我在她心里还不如一片落叶?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人,为什么有那么深的忧伤,又可以装做若无其事的坚强。幸好我习惯了小毕的冷漠,否则,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女人。
她的家,原来在我公司的对面,也是十二楼的高度。她突然回过头对我笑了笑,说,进来坐坐吧。
她的家,格调简洁,简单的白色墙壁,客厅里一张很宽大的沙发,米黄色,几个很可爱的抱枕,才显出一点女孩的天真感觉,还有一台电脑,她走了进去,说,你随便坐,然后打开电脑,放出音乐。然后到厨房里去忙碌。
又是莫文蔚的歌,我觉得我们是疯子,小毕,她,我,我们三个人出现的地方就会有莫文蔚的歌,像一个咒语。很可笑。
她端出两杯咖啡,对我笑笑说,不知道你喝什么,就自作主张了,新买的IRISH COFFEE,尝尝看。不过是速溶的,不是那么精致罢了。
我心情雀跃,早喝不出来咖啡是什么味了,心想,就算是毒药,此刻我喝的兴高采烈。房间里流泻的是那首“十二楼”,空气中有种流动的氤氲妩媚的诱惑。
她就坐在我的对面,抱着一只小狗抱枕,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清晨的阳光,在她的脸上,在她的眼角眉梢活跃的跳动,灵动欲滴。
我和她低低的交谈,她偶尔哼几句歌,对我笑笑。我开始明白小毕说过的话,他说菲的笑容清澈的像雨后竹叶上的雨珠温暖的像撕碎的阳光,我总是不能领会,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也开始为一个女人的笑容迷醉。如果可以,我愿意此刻停顿。
古人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不管再过多少年,女人始终是男人的克星。
[寂寞的恋人啊]
1、
我经常去西湖,一遍一遍的去。晴湖的旖旎风光,雨湖的烟波飘渺,与我,其实并无多大的分别,我去,只是喜欢那里的感觉。
对于杭州,对于西湖,我已无语,真正爱到深处以后,反而说不出什么好来,只觉得顺眼,心神安定。千百年来,这里有多少文人骚客留下的篇章,到我这,我也实在是无才无语可赞了。
始终觉得,有一个人是我的知音,那个“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的白居易,那个“江南好,最忆是杭州”的白居易。
唐诗最爱李白,宋词最喜柳永,一般的烂漫洒脱,放荡不羁。一般的命运坎坷,寂寞难言。对于小白,只是喜欢他风格平易,言浅意深,唯唯是对杭州的感情却总是使我引为知己。杭州和西湖,在小白的笔下才是最生动,几乎已经言尽其妙。
我喜欢一个人走在白堤的凄凄芳草间,看弱柳扶风,柳絮轻飘。路旁散落的零星开放的野花,没有人照料,寂寂无名,但是它们自由,所以灿烂。喜欢走到越寂静的角落越好,没有人,只有一株温柔可人的柳,几棵寂寞坚强的花,一块安静的石头,偶尔来一阵调皮的风。
西湖水,我沉默,她不语,我们相对无言。我一直觉得她是最干净的,纵使她现在已经污浊不堪。这是她的悲哀:天姿国色如何?温婉动人又如何?始终逃不过被人品评玩弄的命运。
红颜,祸水。一样悲哀。
记忆,很奇怪,有些你拼命想记住的,很快忘记。而你想忘记的却如影随行。我四处的漂泊,拼命想抓住一些东西,忘记一些东西。到头来只是被命运捉弄,不断的忘记又想起,开自己的玩笑,我承认我是一个很恋旧的人,所以才会8年还为一个人隐隐作痛,可是那不是爱,爱情,早在分手的那一刻死亡,只有遗憾,难言的遗憾。
也不是因为他才寂寞孤独,那只是自己找不到自己,没有稳定安全的感觉。
所以生命只是一场寂寞的等待,盲目的寻找,漫长虚无的路途。
2、
今天公司聚餐,觥筹交错,散时,满眼霓虹,我酒意微熏,一个人在繁华的都市街头阑珊行走,那种感觉像行走在沙漠,也许还更荒凉,沙漠里还有猎猎的风,广袤无垠的天空,触手可及的星光,会有一种苍凉豪放无拘无束的滋味。而现在只有流动的车流人流,虽然汹涌如海,却寒冷刺骨。
走错路了,越走越偏僻,那边的灯火阑珊,隐隐的欢歌笑语,一湖之隔,天上人间。
也好,难得清净,随意坐坐,随意走走。实有雅趣,不失为乐事。
一个女人静静的站在湖边,慢慢的走进了湖里,很有意思呵,再一想不对,她想自杀!
3、
是好好,我从不曾想到,从湖里拉上的人会是她。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以为我想自杀,她对着我笑,眼波荡漾。我才不会,纵使生命虚无,但我们还是有责任,我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去死。
我只是想和她更亲近一点,她看着西湖水,用一种温柔平静的声音说。这是陌生的她。她突然跳进水里仰着脸对我说,我会游泳的,你放心。
你放心,三个字,她许是无意说出,我却很感动,是否她也有点在意我了。
我也跳进水里,好好笑的乐不可支,原来,你也是个疯子,和我一样的疯。
4、
我看着她的笑颜,觉得很心痛,我说你很寂寞。
她的笑容暗淡了下来,然后看着我,我真的很寂寞,很难过。 怎么办?
我冰冷的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我的唇覆上她的额头,希望我可以温暖她,哪怕只有一点。
她没有躲闪,我们在这冰冷的湖水里拥吻。
就用这湖水来包容我对她的爱。
5、
我寂寞的恋人啊,希望你可以不再寂寞。
努力爱一个人和幸福并无关联。纵使了解一个人很辛苦,我也想继续爱你。
6、
我和立开始了。我要怎么去爱他?
[黑雨]
1、
夏天的时候,有两个月,我极度的不适,身体却没有出现任何的毛病,抑郁,烦闷,整个人生活在真空。是一条在沙滩上垂死挣扎,快要窒息的鱼。
失眠,可怕的失眠,在持续的几十个小时里,处于一种极端清醒的状态,没有办法闭上眼睛。只有爬起来,坐在窗口,用一种近乎痴呆的状态坐着,一直坐着。消耗掉一包香烟,直到天明。
周围没有一点风。我经常一身闷汗,然后冲凉。那些汗一点一点的消失,一部分随水流失,一部分又缩回我的体内。总是会走掉一部分,残留一大部分。我在酷热烦闷的夏夜用尽全力逼出的痛苦。
我关了blank,背上背包一个人去了外地。
单身男人的房子很简单,房间里有床,床的功能很强大,等于衣柜沙发。桌子的功能也很强大,电脑桌餐桌会客桌。很多书,桌子上堆不下,就丢到地板上,还有很多电影CD,拖鞋,衣服。
我经常是要用桌子时把这些东西呼呼全丢到床上要用床的时候再把这些东西呼呼全丢到桌子上。
散乱,除了散乱还是散乱。只有这样心才感觉满一些。
离开也变得简单。
2、
我去了北方,想看看那些风沙掩映下寂寞荒芜,骨子里荡漾着燕赵悲情的城市。北京,她漫漫的风沙,明亮的惨白的阳光,夕阳里的故宫,铁壁铜墙的紫禁城,红墙黄瓦。血色的壮丽荒凉。绵延万里长城,壮阔苍凉的霸气,看到它才有中国人的自豪,真的是龙,翱翔九天的龙。
西安,洛阳,黄河,我没有目的地,在地图上寻找着心动意动的地方,然后就去。
去青岛的火车上,凌晨三四点的时候醒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在车上睡觉非常不舒服,颠簸摇晃,空气浑浊。热的时候热的要死,冷的时候冻的要死。车厢里经常有一些彻夜不眠的人,就着昏暗的小灯,抽烟、打牌、交谈,不能入眠。
可是我喜欢火车,喜欢它颠沛流离,缓慢的驶向远方,它要走的路清晰明确,最终还是会到达,我喜欢夜车,窗外一片漆黑,车内昏昏暗暗,一切不明不确,打开窗户,冷冷的风,吹。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站在哪里,或许是根本不想知道。
一切是一个过程,只是个过程。
而我们只是过客。
我的对铺坐了起来,向我借火,她是个女子,俏丽的短发,精明干练,眼睛明亮。她靠在床边,一脸倦容,我失眠,她说,你要去那里?
青岛。我告诉她。
3、
你看过海吗?碧蓝广阔的大海,巨大的蓝色的水晶。带着腥味的海风,你迎风奔跑,奔跑,一直奔跑……
海的呼吸,汹涌澎湃,淹没一切。包括痛苦和哀愁。海,这星球的眼泪,孤独温暖的蓝色眼泪。我们生存的地球,他也有眼泪,他比我们任何人都寂寞,无助。需要爱。
他没有,所以他只拿用自己的眼泪包裹自己,得到眼泪中唯一的一点温暖。
青岛的天空,寂寞的几乎发白的蓝色天空。还有大海,最深最阴郁最广阔最宽容的大海。我一个人背着行囊,走在街头。
身后,是海哭的声音。
4、
很多事,玫不知道,她无法知道,我习惯与人疏远,有距离的相处,彼此安全。
火车上认识的女孩,她叫玫。
很多人喜欢浪漫的邂逅,比如在火车上,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爱情还是缘分。只是自欺欺人,我们本身就是在途中,不知道何时停下,又如何把握?
我和她的相遇,只是相遇,没有任何意义。
5、
那天经过音像店,买了一张keran的CD。最新的专辑——《X》,宣传海报是极度的诱惑,全裸,拍的极美,性感和色情只有一线之差,那一头蓬松蜷曲的乌发正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关键,于是就有了令人惊艳的效果。
莫文蔚这个妖精总是喜欢挑战人民的道德底限,在性感和纯情间游走,狂野妖艳的摆动。她特立独行,知道自己要什么,能做到什么,熟悉娱乐圈的规则,大胆出位,但不幼稚。和王菲一样,她能熟练的控制媒体。
她的声音,唱歌的感觉,告诉我,她始终是个理智冷静清醒的女子。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我关上电脑,放水,洗澡,在房间里放莫文蔚的歌,太夜了,需要她的声音来填补夜间长久的寂寞空洞。
《黑雨》
终于你不再问然后呢
可能也觉得不值得
爱与伤害之间你说呢
应该怎么样去分割
看黑雨一点点狠狠的殒落
多寂寞的泼墨
如果还会难过是什么
还是说不过舍不得
爱到底是什么
我又要什么
空有一片沉默
用尽我所有的爱
等待只有空白
胸怀温热还在
情怀已经不再
用尽我所有的爱
空白却不空白
把你记忆挪开
空虚会满出来
用尽我所有的爱
等待只有空白
胸怀温热还在
情怀已经不再
用尽我所有的爱
空白却不空白
黑雨满天覆盖
我们都逃不开
6、
我闷在水里哭泣,所以没有眼泪。
你做到了,我终于为你哭了。
相爱了,却更加无助,我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爱人,真的很难。
我真的决定去爱,然而无从下手。
怕,用尽全力的爱,等到的却是伤害。
我去blank,小毕走了,不知道何时回来,我唯一的一个朋友也离开。
7、
好好约我去了衡山路的一家咖啡馆。
两杯ESPRESSO。
我们在苦苦的咖啡香里相视微笑。
立。说个故事给你听。
8、
有一只蝎子走到了河边,可是他不会游泳,她就对青蛙说,青蛙啊青蛙,你背我过河吧。
青蛙说,不行啊,你尾巴有毒,要是你蛰我怎么办?
蝎子说,放心啊,我不会伤害你,如果我蛰了你,我们不就一起掉到河里去了吗?
青蛙说同意了,到了河中央的时候,蝎子蛰了青蛙,青蛙就问蝎子,你为什么要蛰我呢?
蝎子说,对不起,伤人是我的本性。
好好说完,看着窗外,窗外的车流和霓虹倒影在她的眼底,川流不息。
我无话可说。沉默。
[坚强的理由]
1、
我真的没有再去找她,没有去她的店,没有去她的家,没有打她的电话。我也是个倔强的人。
我依然正常的去上班,彬彬有礼的对待每一个见到的人,温和而有礼的回答每一个问题,尽职尽责的做好工作。然后回家。
我没有去酒吧买醉,没有去迪厅狂欢,没有去地下找那些陌生而新鲜的情人。
只是一个人生活,安稳无味的生活。深夜的时候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影,喝青岛啤酒,最后一个人倒在床上裹着被自沉沉睡去。或者坐在沙发上等待天明。
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没有你,我依然过的很好。
2、
这城市依旧美丽,在美丽中荒芜,我们永远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日出或者日落,晴天还是下雨,绝不会因为我们的心情而改变,我们终是无能为力。
立,原谅我,我知道我的话伤害了你,可是我无能为力。自私的人,只会接受爱,不会付出,不知道怎么去付出。
如果你不想被人拒绝,唯一的办法是你先拒绝别人。
窗外的雨好大,我坐在窗口把脸贴近玻璃,冰冷的玻璃,还有窗外的雨,不停的下,我想起那晚在西湖,你把我从冰冷的湖水里拉上来,你手中的温暖,至今感动。
我需要爱,需要关怀,我是如此可耻的盼望和期待着,可是当你的爱到来的时候,我却不知道如何去接受,如何去回报你。
如果要我对你自私而没有回报,那我宁愿不要你的爱。
我始终是习惯孤独的人,不习惯在别人的关怀和爱中生活。所以,原谅我。
你在做什么?我知道你足够坚强,你一定可以好好的生活。
所以,祝福你,希望我们在这足够大的城市各自安静的生活,相见不如怀念。
3、
在青岛看完了大海,我在想我还可以去哪,在火车上飘飘荡荡时,我的对面坐了一对情侣,男的斯文白净,女的温柔安静,他们很普通,长相普通,衣着普通。
火车晃晃悠悠,女的终于忍不住困倦,靠在男人的身上睡去,男人笑笑,摸摸她的长发,把她搂的更紧一点。然后看着窗外。
菲。如果你在我身边有多好,我们就可以像他们一样,你睡着的时候我会抱着你,你醒着的时候我们一起看窗外飞驰的景物,我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带你去吃北京的冰糖葫芦,西安的泡馍,青岛的大海,黄河的瀑布。
你不在,永远不再回来,这种寂寞空白快要叫我发疯。
晚上,我对面的男人轻轻把我推醒,小心而歉意的笑,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包里的毛毯好吗?她……我知道他是怕惊动她。
夜间的寥落灯火,瞳瞳的树影,一片一片的田地。南方特有的低小秀气的民居,一切如此安静沉默,有时候经过比较大的城市,会有艳丽靡然的霓虹灯火,远远的对你招摇,在夜间看哪一座城市都一样的妩媚动人,黑夜总是掩盖住苍白。
列车员甜美的声音,因为广播的原因变的干涩无味:“前方到达南京西站,请准备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女人醒了,问身边的男人说:到了黄山了吗?男人笑着说,笨蛋,你再睡一觉就到了。女人说我不睡了,你睡吧。男人说我不想睡。女人说我们聊天吧。
男人对我笑笑,递给我一只烟。然后我们开始聊天,通常是他们说,我听。
他们准备五一结婚,因为订婚了所以到处走走,想提前享受一下旅行结婚的感觉。他们到黄山。
听说在黄山的顶峰相爱的人一起买一把情人锁,将钥匙丢下白云茫茫的万丈深渊。两个人就会情深似海,永不分开。
我登上黄山的天都峰,把钥匙丢进万丈深渊。菲,我爱你,我在心里默默的喊。我叫不出来。脚下云海茫茫,身边白云漂浮,你是否在白云深处对我微笑?
4、
途经老家的时候,我决定停下,再过几日就是父亲的忌日,我应该去陪伴我寂寞孤独的父亲。
老家在皖南的山区,幽静偏僻的村落,满山的竹叶,翠绿的颜色像就要滴下来一般的浓厚。阳光也变得幽冷碧绿。
多少年了,还是仿佛可以看见父亲忧伤的脸庞绝望心有不甘的眼神凄切的呼唤。忧伤那么深,那么深,满山竹叶枯黄飞舞。
父亲的坟在山上,圆圆的坟包,芳草凄凄摇动。
爸,山上好冷,可是怎及你冷。如果可以我下来陪你好不好,我好孤单好孤单,你和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离开我菲也离开我,你们都不要我,你千万不要喝孟婆汤,不要忘记我。要不然我到什么地方去找你,我又该到哪里去?
爸,你抱抱我,像小时候一样抱我,让我坐在你腿上,听你唱山里的歌,爸,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一个人走,你看不到我在你背后哭泣,叫喊,追逐。
我做了父亲最爱吃的小菜:酸菜烧肉,笋子汤,打了几斤酒,还有几包烟,我就坐在父亲面前,我们聊天、喝酒、吃菜、抽烟。父亲看着我微笑,他始终是那么温和宽容。我在他面前哭泣,微笑,絮絮叨叨,把我所有的开心、痛苦尽情倾诉。
他是我世上唯一可以依靠和相信的人。
走的时候,我留下五千块给大伯,他是父亲唯一的兄弟,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拜托他帮我照顾父亲。
大伯像以前一样,坚决的不收我的钱,并且很严肃的斥责我,不把他当一家人。大伯很瘦弱,身体不好。家里也不是很宽裕。却有着山里人倔强的脾气和清贫的傲骨。
最后我说,你就当替我父亲收着,也就当我孝敬你。
大伯留我在他家吃饭,看着我欲言又止,问我,你妈现在怎样?我说,这8年,我很少见她……大伯向大伯母使了个眼色,大伯母擦擦手,到屋里翻出一张信封,递给我。
里面是一小匝汇款单,还有几张纸。
大伯说,其实你母亲每年都有寄钱过来,但是嘱咐我们不要告诉你。还有,村里说这里已经被收购了,很快我们就要搬到镇上去,我们是仅剩的几户,因为你父亲坟的问题,一直没有交涉好,如果可以的话,你过几天再走,星期一他们派代表来,你做个决定。
玫是这次投资方的代表,对这里收购开发的是她的公司,所以我们很容易的谈妥。更重要的是我要带我的父亲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忍心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8年了,我第一次打电话给母亲,平静的告诉她我要把父亲带回来。她在电话那头声音颤抖苍老,说,好啊。
原来,我的母亲真的老了。
[电台情歌]
1、
我站在楼下,看着灰黄的墙体上爬满了爬山虎,碧绿幽暗。我的眼睛微微的疼痛,有流泪的冲动。
八年前,我背着一个旅行包义无返顾的离开这里,头也不回,毅然决绝。我丢下的不过是一个背叛我父亲,抛弃我的女人,丝毫,不值得我,眷恋。
走的时候,这还是座新楼,蓝白相间的墙体,如今成了黯淡灰黄的颜色。斑驳不堪。
岁月在墙上剥落。不知不觉。
我想她一定知道我对她的怨恨,所以一直以来,她就那样默默的过着,与我无关的生活。她的样子,我开始淡忘。
打开门的刹那,我恍惚,这个女人是我的母亲吗?她不过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慈祥的老妇人而已,为什么不见了年轻时的风流婉转,尖酸泼辣?
我眼前的人,花白头发,胖胖的身型,脸上有明显的皱纹。我的母亲,我年轻时艳名远播的母亲,老了也不过如此而已。
我和她对视,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那个男人,跑过来拉开她,说,儿子回来了,你还堵在门口不让他进来啊。
她回过神来,慌张的退后,动作迟钝笨拙,向后一仰,我伸手将她拉住,快的像是本能反映。她的手冰冷粗糙,干燥松弛,这是我跟她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以前,她没有抱过我,我也没有拉过她的手,我们就这样粗暴僵硬的对峙。
我曾经以为就算她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流一滴眼泪,皱一下眉头,可是当她垂垂老矣,在我面前摇摇欲坠的时候,我还是会伸手扶她。
他们住的房子是两室一厅,外带阳台,阳光充足,阳台上放着几盆花,一张藤椅,开门的时候,我就看见那男人靠在椅子上看报纸。
我们开始缓慢而艰涩的交谈,那男人姓胡,我应该叫他胡叔叔。
妈,爸爸的坟迁了。我想带他去杭州。
好,我想你爸爸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了。我鼻子一酸,那你呢,他最想见的人是你吧,他爱了一生的女人。
我们交谈的时候,胡叔叔在旁边安静的抽烟,安静的听。
晚饭的时候,她做了很多菜,口味清淡,典型的江南风味,不可否认,她是个能干的女人。即使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也做出了这么多的菜,不慌不忙。
我吃着,有种熟悉的感觉,和父亲做的菜很像,清淡,温暖。她说,你父亲很喜欢吃我做的菜。是了,父亲因为怀念她,所以连做菜也依足了她的感觉,原来我很久以前就已经吃过了她做的菜。却不自知。
2、
我躺在她为我准备的床上,安稳的睡着。
3、
母亲打电话来。一大堆的絮絮叨叨,比如天冷加衣服,被子要常洗,常晒。小心门户,按时吃东西,不要饿坏了胃。末了感叹,要是有个女人在你身边,我就省心了。然后下最后通牒,要么半年内找个女朋友,要么五一回家相亲。
我在这头唯唯诺诺,一千一百个顺从,心里却说,靠,相亲这么新鲜的戏码都被你想到,真是不服都不行。
又有人在点播莫文蔚的电台情歌,今天晚上已经是第N遍了。寂寞的城市,满眼的霓虹,我们总是在灯火阑珊的角落默默的等待,哭泣。希翼着有人的蓦然回首。
4、
誰能够將天上月亮电源关掉
它把你我沉默照得太明了
关于爱情我們了解的太少
愛了以后又不觉可靠
你和我看着霓虹 穿过了愛情的街道 有种不真实味道
我们一直忘了要搭一座桥 到对方心底瞧一瞧
体会彼此什么才最需要 别再寂寞的拥抱
誰能够將电台情歌关掉
它將你我心事唱得太敏感
当兩颗心放在感情天秤上 想了太多又做的太少
你和我仰望星空 走到了愛情的边疆 有种不确定预感。
我打电话到电台说,我要点莫文蔚的电台情歌,送给叫李好好的女孩,如果她听的到,就送给她,听不到就当送给自己。
5、
五点零七分,我收到4月7号的第一个短信。小毕发来的,他说,立,我回来了。
五点十一分,我收到4月7号的第二个短信。好好发来的,她说,立,我想你了。
五点十四分,我收到4月7号的第三个短信。好好发来的,她说,立,我在你楼下。
6、
我穿着睡衣冲到楼下,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感情是那么激荡汹涌,连我自己都要被淹没了。
她站在那里对我浅浅而笑:我们从头开始。
我承认这句话对我的杀伤力很大。
7、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昨天的这个时候,我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坐晚上的火车去深圳,现在却在钟立的房间和他激吻缠绵。
如果我不是在出租车上刚好听到那首歌,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这么小气的人,一首歌而已,居然说如果她听的到,就送给她,听不到就当送给自己。我说。
是啊,我不仅小气,我还霸道,立坏坏的笑。
我们相对而笑,笑着红了眼眶,我们是这样的彼此想念,却又忍住不再相见,相互折磨。
我爱你。我告诉身边的爱人。
8、
半夜,我的脸上有湿润的感觉,是眼泪流过的感觉,我有无数次在梦中流泪的经历,因为我想念菲,因为我的痛苦被我藏的太深,只有在梦里,才会显现。
那种酸楚和疼痛,可以叫我窒息。
可是这次不同,是眼泪滴落的声音,我看见年迈苍老的母亲坐在我的床头,默默的哭泣。她的眼泪流过我的脸,我感觉温暖刺痛。我终于知道菲说的温暖刺痛的感觉。
眼泪的温度那么灼热,伤人。
母亲下放到农村之前,就有了深爱的人——胡。时代的悲剧,他们被迫分开。于是他娶了妻子。她嫁了人,但她并不爱他。母亲说,我无法勉强自己去爱另一个男人,从一开始我的心里就只有他。母亲叹了口气,你知道,爱情的自私,女人的爱情尤其自私。
是,我知道,所以菲才会为了我跳楼,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然后他妻子死了,她也因为种种原因可以回城。
是再聚还是分离,我们彼此煎熬。因为我不忍负你父亲,他是那么好的一个男人,那么好……,可是我更无法抗拒他,他是我从小时候就深爱的人,那份情,几已刻骨。
我不是好妻子,不是好母亲,我只知道追求自己的爱情,我这一生唯一无愧的就是对自己的爱情。对你父亲和你,我无言以对。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母亲说。
是,我知道,可是谁又能说你错呢?三个人的爱情里注定有人受伤,我的父亲只是不幸。
**在床上抽烟,一根一根。母亲走了。
我的思维无法停止。如果我们不是如此倔强粗暴的彼此敌对,我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解,我怀着对她的怨怼整整过了十年,其实上天能有多少时间留给我们相互怨恨?如果不是因为恨的盲目,我不会失去菲,我最爱的女人。
永恒的遗憾
9、
母亲特意早起给我做了小食,她不知道,我因为酗酒和抽烟,胃已经坏了,几乎已经不吃早餐。
清粥小菜:稻米粥,腌雪菜,豆腐乳,还有春卷。
我吃了一碗。好的东西一碗就够了。
我说,妈,要走了,你……你注意身体,胡叔叔也是。
10、
我带着我孤独的父亲,回到杭州。
11、
我和立同居,开始一段比较安稳的生活。
他上班,我守店,渐渐收起自己的翅膀,不去飞翔。我们是安静的人,不吵不闹,我每天在橘黄的灯光下为他做菜,窝在他的怀里睡觉,尽力去做一个安稳和顺的女子。他的屋子挂上了流苏窗帘,阳台上有花香的痕迹。我们光着脚在房间里嬉戏打闹尖叫,拥吻做爱。尽力的释放自己的热情。
我们会一起逛街,散步,享受阳光和微风,我们喜欢坐地铁,一站一站,远离生活的城市,在它的血液里流荡。
我们会去blank,去找小毕,三个人一起抽烟,喝酒,听莫文蔚的歌。
任时光流逝如水。
[你给我多少时间]
1、
清晨的时候,钟立去上班,他的脚步声渐远,关门的声音。我一人躺在床上,蜷曲着身体难过的要死。
痛经,我长久以来的梦魇,会痛的脸色煞白,全身冷汗,上吐下泻,最严重的一次有五分钟眼前一片漆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一直固执的不想去看医生,不想吃药,有自我虐待的意识,想着痛死的话一了百了。
我就这样清醒痛苦的躺在床上,想着很多事情,我和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生活了一年多,准确的说是370天。
2、
五天前是我们同居一周年的日子,他照旧上班,我去店里,却早早的就关了门,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吹风,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开门看见的是他温暖的笑脸,还有一束玫瑰,他把我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说,今天我下厨,你尝尝我的手艺。
娇艳的玫瑰,贴心的关怀,安静平和的男人,这一切不就是爱情吗,我该知足了。为什么我还是不快乐?
我不喜欢花,不是每个女孩都喜欢玫瑰,至少我不喜欢,我手边的玫瑰只让我觉得有一丝温暖而已,不是欣喜若狂。
今天,也不过就是三百六十五天之一,真的值得纪念吗?
我一直不知道生命有多长,我还有多少时间,所以习惯于四海漂泊,不敢停顿,一直相信爱,不相信爱情。也许这世上本没有爱情,只是说的人多了,才有了爱情。
如果没有你,我可以毫无牵挂的远走,因为你,我再不可远走高飞。这代价是否太高?
3、
前段时间,立很兴奋的告诉我他拿到一个星期的假期,希望我和她去见他的家人。看着他热切的眼神,我竟不忍拒绝。默默点头。
芜湖,是安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无论是经济实力,对外的影响,还是整个城市给人的感觉,它都在无形中超越了安徽的省会合肥。立是芜湖人,他不知道我对芜湖也是熟到不能再熟,我在这里渡过我四年的学生生活,我的学校原来是赵薇的初中学校,那时候《还珠格格》捧红了一个神经兮兮的小燕子——赵薇。回去无意中说起,引的一班人艳羡不已,搞得我莫名其妙。我一向不喜欢一个神经兮兮的人,赵薇的小燕子我怎么看怎么是装疯卖傻,赵薇能红也算是全民弱智下的一个产物。至于赵薇本人我没多大意见,只是觉得她很没气质,言谈举止透出俗气,因此不太喜欢。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喜恶。
我全身一直在微微颤抖,立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冷,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因为外面阳光灿烂。其实我不是冷,只是害怕。
他父母很慈祥,但是严肃,我是最不善于面对这种人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嘴装淑女。他父亲的眼光在我身上来回穿梭了好几个回合,然后对我微微笑笑。他母亲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劝我们吃,旁敲侧击的问我很多问题,然后说,钟立在外面工作很辛苦,我们做父母又不能在身边照顾。我还没来得及接话,立说,妈,好好很照顾我的,我们很好。他母亲咕噜一句,那你还是瘦了。
想想觉得这句话不太中听,又转脸对我笑笑,别介意哦,我心疼儿子而已。
我点头笑笑说,没什么。做妈的怎么能不心疼儿子呢。她妈笑笑。我们吃饭。
第二天,立陪他爸爸去买按摩椅,我陪着他妈妈去菜场买菜,在家做饭。我负责洗,他妈负责做。
他妈似乎很不经意的冒出一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但是我感觉的到,她也是犹豫了半天才说出口。
我摘菜的动作停顿,其实立不止一次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答复。我艰涩的笑笑说,不知道,阿姨,我还没心理准备呢。
他妈有点吃惊,随后轻笑一声,自我解嘲的说,哈,那是阿姨我太着急了。
我们在尴尬的气氛里,各自忙碌着掩饰自己的尴尬。
下午,立陪我在步行街逛,他兴致勃勃的告诉我,他们做学生的时候,有一项很喜欢的活动,就是欣赏路上的美女,欣赏她们的纤腰美腿,楚楚风情。当然也有失准的时候,就是看见一个女的背影极其美丽动人,勾的他们心里痒痒,跑到前面偷眼一看,却是恐龙一只。于是一伙人唉声叹气,失望的跟什么似的。
我睨他一眼,你不怕我吃醋,他说,不会的。因为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要不然我哪敢跟你说,再说你又不是恐龙,怎么会吃醋。
我笑笑,我的确不喜欢吃醋,有时候,就显得很冷淡,很冷血。
4、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一直以来,我到芜湖会很巧妙的避开他,也许是天从人愿,我从毕业后就没有遇到过他。
这人生,总有些人和事是你不想去回忆,刻意去淡忘的,比如眼前这个人——涛。我知道自己不是不敢面对他,只是觉得两个人既然分手了,就很难再做回朋友,除非,你不曾真心喜欢过他,很不幸,他是我倾尽全力爱了四年的人。这一点我真的无法欺骗自己。但是既然分手了,就要和过去断的一干二净,毕业的时候,我没有拿他的照片,没有要他的联系方法,从此将这个人从我生命里删除,不给自己一点回头和怀念的机会。
他依旧斯文俊秀,我一直喜欢那种外表文质彬彬,内心冷酷,冷静的像狼一样的男人,爱情本身充满残酷,与其找一个平庸唯唯诺诺绵羊一样的男人,不如找一个冷酷聪明,可以和自己过招的男人。
他对我点头问好,身边有一个美丽的女子,他介绍说,我老婆。我看他的眼睛明亮锐利,找不到一点昔日的温暖。
漫天阳光普照,我有一刹那晕眩。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过去的,不再从来。
我笑着对他说,哦,结婚拉,恭喜,那你欠我一餐酒。他哈哈一笑,说走,这就请,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还是早请早好。
涛看见钟立,问,你是?我抢着说,我未婚夫。涛一惊,我看了好不痛快。
钟立的脸色一僵,迅速的恢复,向他点头问好。
一路上,我都能感觉到立的目光。叫我如芒在背。好不自在。回到家,我和立收拾好包裹,决定离开。他父母满心疑惑,立说公司有急事才搪塞过去。
回来,我们第一次吵架,立说我不该拿他做挡箭牌,既然我不想和他结婚,就不该对涛说他是我未婚夫。
我无言以对,我承认那一刻只想报复,没有顾及他的感受,然后越吵越凶,他说我一直忘不了的人原来是涛,那么我们在一起就没有意思了。
我说,本来就没有意思,你一直不相信我。
他摔门出去,我们陷入冷战。
虽然分手的话没有人说出。可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分手是最好的出路。
5、
我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里,寂寞和恐惧像潮水一样的涌来,身体的痛,心灵的痛,这一刻我突然好想家,好想妈妈。
我咬着嘴唇,不哭出声音,妈妈我一直逃离你,追寻自己的自由,现在才知道有多么的需要你,我一直嫌你烦嫌你罗嗦,现在好希望你就在我身边絮絮叨叨。
6、
这一场爱恋,370天的爱恋,我真的尽力了,我知道我自私,我任性,但你应该明白我的付出,我所受的委屈和煎熬不比你少。
最终逃不过分手的结局。
深夜,你没有回来,我不打电话给你,一个人听着karen的《你给我多少时间》,女人的痛靠男人是补不回来的,慰籍女人的最终还是女人自己,比如karen的声音,在深夜给了我最实质的温暖。
到底要多少时间
才能真的互相了解
到底要多少思念
才能抓住你的视线
我就在你的身边
却又隔一光年
究竟只差一瞬间或永远
爱是两个人的原野
可我一个人狩猎
什么过眼
在你再消失以前
你给我多少时间
爱就在你的身边
可是你看不见
究竟要走到海角或天边
才是两个人的终点
可我一个人搁浅
什么云烟
我给你一场爱恋
你到底给我多少时间
7、
我们注定彼此错过,然后寂寞,所以天亮的时候我会选择离开。
[阴天]
1、
她就这样毫无牵挂的离开,走的不留一丝痕迹,我早该知道,她是如此倔强孤独的女孩,追寻灵魂的自由,高于爱情。
爱了这么久,留下的只是满室淡淡的烟草味,狼籍的烟蒂,冷掉的咖啡,电脑的屏幕闪着蓝光,还是莫文蔚的歌,你就顽固执着到如斯地步,从不曾改变自己。
桌上的纸,潦草纷乱的字迹。
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谁都认为热情它永不会减。除了激情褪去后的那一点点倦。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最好爱恨扯平两不相欠,感情说穿了一人挣脱的一人去捡,男人大可不必百口莫辨,女人实在无须楚楚可怜,总之那几年你们两个没有缘……
她一遍遍零散的写着这些支离破碎的句子,留给我最后的话。
音响调到最大,我眼睛湿润,坐在地板上,抱头流泪,听到自己发出了近似野兽的吼叫,受伤后的野兽无能为力的哀鸣。
点燃她剩下的半只烟,满嘴枯涩,只是想记住她的味道。
因为你,这房子不再寂寞,你做的流苏窗帘,窗户不再寒冷,阳台开始有了花香,厨房开始有了香味,房间开始有了温度……
一年多,370天,你的爱只有这么短暂,不可长久,然后你就离开,蓦然的离开,又一次叫我措手不及。
2、
我开始寻找,却发现原来我们只是相爱,一点都不了解。除了她的店,她的手机,我们共同的朋友小毕,她喜欢喝咖啡,喜欢熬夜,喜欢莫文蔚的歌,喜欢古龙的书,喜欢周星弛王家卫的电影,喜欢做菜,喜欢旅游,是的,她喜欢很多,我都知道。此时此刻,却没有一样能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她。
叫我颓废的是,我原来从不曾真正了解过她,所以当她决定消失,我只有眼睁睁看着她消失,无从挽留。
3、
我是巨蟹座的男子,她是双子座的女子,巨蟹座的人感情执着强烈渴望家的感觉,双子座的人多变,崇尚自由,喜欢漂泊,不能有一刻安定。
她受不了我对婚姻和家的渴望,我也会被她的无情善变伤害,我们个性南辕北辙。
星座说,双子座的人躲避人的方法就是换掉手机号,然后人间蒸发。
以前觉得幼稚,现在看到,刻骨悲凉,前因后果冥冥中早已注定。
当巨蟹座的男子邂逅双子座的女子,他们的爱,开始就没有结局。
4、
我是倔强坚强如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从没有往家里打一个电话,跟妈妈说,我好累,我想回家,事实上,家只是我们借以停泊的一处港湾,父母也只是我们生命的一个旁观者,真正独立的是自己。
我们从不依赖,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你去生活。只有一个人行走。
5、
读安妮宝贝的《七年》,是《告别薇安》中最喜欢的一篇,那个叫蓝的女子,隐隐看见是另一个自己,我的英文名也叫bule。我们的灵魂异常的相似。
蓝说,她喜欢自己的名字,你的舌尖轻轻打个转,又回到最初,好象一种轮回,非常空虚。
蓝很孤独,异常的倔强,因为爱着一个男人,所以留在他身边,不要明天,不要未来,唯一的一个孩子,失去了,一直在寻找灵魂的出口,最后因为抑郁症死亡。
她有一句很酷的话:这世界不符合我的梦想,我对它没有任何留恋。
我说蓝,可怜的孩子,这世界不符合我们每个人的梦想,我们都无力去改变。
安妮的文字是一座水中的城市,冰雕的城堡,阴郁华丽却冷的直透心扉,有人说她的是毒药,何苦?如果你因为她的文字而痛苦,那只是你本身痛苦不敢面对,如果你对她的文字没感觉,你就当看不到好了。
至少,对安妮,我很喜欢。
离开了钟立,离开了杭州,我所带走的东西很少,本身就是一个很随意的人,携带的东西也不多,只有一些书和一些听惯的歌曲,因为习惯,竟然放不下。
有些东西叫人留恋,比人更叫人不舍。
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抑或只是一种经历,一场过眼云烟?
6、
人会在不知不觉中苍老,五年,好好离开我们已经五年,立没有她的消息,最终顺从家里的安排,和一个女孩相亲,结婚。
原来,人真的是害怕等待的。五年,足以叫你一生改变。
和他结婚的女孩是玫,我所认识的那个短发俏丽精干的女子。
玫和我有一段短暂的相处,我不敢称之为爱恋。玫到杭州来找我,因为父亲的问题我曾经留下电话和地址给在他们公司。
我们在一起生活一个星期,她住在我的房子里,开始为我打扫房间,做饭,洗衣服,我们在一张床上睡觉,可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握着她的头发,睡在一起只是说话。
我发现当我身边睡的是另外一个女子时,我也会很自然的想起菲,想起菲乌软浓密的长发,柔软的身体,娇怯的脸,忧郁的眼睛。
原来早已丧失了爱上别人的能力。
后来,玫嫁给了立。
也许他们才是彼此的归宿,而我和好好却是那种飞翔在风中不能停顿的鸟,死亡才是最后的归宿。
[爱]
1、
2001年3月,江南春光明媚的日子,我收到远方寄来的 ,好好说,她在一个小镇上,如果有空可以去看她,随信寄来她的一张照片,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淡然,看着前方微微而笑,表情冷漠。
2、
我在那座山里,找到了好好说的庙,她站在石阶上对我淡淡而笑,益发清秀孤高。头上的青丝随风飘扬,头发已经很长。
3、
厢房,我要学她盘膝而坐,她笑着制止我,不必,我只是习惯,她为我泡了一杯山里的野茶,味道清香淡泊。
她说,在这里,语言变的很空洞,渐渐的不想说话。可我不是出家,她笑笑,我只是在这里帮一点忙。我并不信佛,我只是喜欢佛经能带给我宁静,这里给我心灵的安定。
我点点头,我也喜欢这里,与世隔绝离群索居,难得的平静。好好又笑,这里的主持,说我很有慧根,与佛有缘。我和师傅甚是投缘。
那好啊,你跟师傅说,叫他收留我吧,我说。
好好盯着我看,这五年,你外表没变,心却苍老的多。
这五年,你外表没变,心却淡然了许多,我说,也许真的是灵山秀水滋养的吧,羡慕呵。
4、
我们谈起钟立,说他已经结婚,好好说,昨日种种譬如今日死,今日种种譬如昨日生,对他已经放下。只是不会忘记,毕竟,他是我深爱的人。
那么你呢?小毕?
我也放的下,对菲,我终生不忘。
我们都是无情之人,却又都是痴情人,情到浓时情转薄,嘴上说来,倒觉得无味。
5、
好好陪我在山上走走,这里和我的老家很像,都是在皖南的山区,风景秀美却交通闭塞的山区,有大片的竹林,满眼的苍绿。好好带我到一座圆圆的坟包前,她靠着墓碑坐着。
这是我爷爷,我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一个人,因为癌症去世,我没有多少眼泪,因为我觉得他不曾离开,我并不会将他忘记,甚至日子越久,我反而越想念他。
我知道。就像我对我父亲一样。
我是如此的依恋他,他的离去叫我的情感世界轰塌了一半。我甚至愿意让他活着,而我去死,我跪在佛前,说,生死由你,我知道你不是万能的。如果你不让他活,我也没办法。
爷爷无法拒绝我,更无法拒绝死亡,所以我不害怕,我知道爷爷,只是比我先去了那里,然后有一天我终将去和他团聚。
终于明了爱恨生死只是一种经历。
现在我留在这里陪你。
6、
2001年的6月,小毕卖掉了自己的酒吧,到山区来盖了一所小学,我们多年在外,看到无数无依无靠,饥寒交迫却渴望学习的孩子,心疼,却无能为力。他们才是真正需要关爱帮助的人。
空阔的蓝天,白云,风中有花的香味,奔跑的孩子,我们的教室简陋,住宿都不方便。
只要看到孩子们明朗的笑脸天真的眼睛,我和小毕就很充实,快乐。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不在,至少我们把知识留给了这些孩子,这也是灵魂延续的一种方式。
生命的出口。
7、
2003年4月1日
小毕死了,张国荣死了,同一天,两个绝代风华的男人离去。
张国荣堕楼,小毕死于车祸,死的时候,一地散落的练习本和碾碎的粉笔,他和我一起去镇上买学生用品,过马路的时候,死亡。
我亲眼目睹一切,触目惊心
小毕的最后一句话是,菲来接我了。
我握着他的手,微笑,你终于等到了。
8、
钟立和玫来参加了小毕的丧礼。
然后离去。
我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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