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
年少时听《红豆》,只觉得王菲的声音太美太迷人。
后来长大后再听《红豆》,听到的却是细腻的歌词、凄婉的曲调下,那刻骨相思的哀愁。
关于这首歌歌词的灵感,林夕说,选择写红豆,是因为当时恰好在看日剧,里面木村和女朋友将要分手,神不守舍间,女朋友将一锅红豆粥生生煮烂。
都道红豆坚固,易于保存,无论多久,都不会被虫蛀或变色,始终鲜红如血。
假使,那每一颗红豆里果真藏着丝丝缕缕的相思,待它被熬煮成了一锅粥,软烂模糊,面目全非,你去尝一尝,那滋味究竟是甜蜜多呢?还是苦涩!
关于红豆,我曾听过这样一则凄美的爱情故事:
相传古时有一个男子出征,他的妻子从此朝朝夕夕,在山上的大树下等他。
因为思念丈夫,妻子常常哭泣。
有一天终于流干了眼泪,再流出的却是殷红的鲜血。
后来,鲜血化为了一粒粒红色的豆子,生根,发芽,最终长出大树,结出了满树的红豆。
这样凄美的传说,从一开始,就为红豆赋予了浓烈的执念与相思。
从古至今,写红豆的诗词太多。
王维的《相思》,又名《江上赠李龟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五代词人牛希济的《生查子》,“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圞(luán)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曹雪芹《红楼梦》中的一首《红豆曲》,“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然而在我心中,最痴情唯美的一首“红豆诗”,则非温庭筠《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其二莫属。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tóu zi)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首诗是温庭筠以女子的口吻,来书写对情郎的眷恋不舍。
诗歌最大的特色,就是全篇刻意运用谐音、双关等手法,将缠绵的情愫隐藏在看似平淡无关的文字里。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在很深的井底点上蜡烛,即是“深烛”,谐音“深嘱”,深深地嘱咐。
“长行”是古代的一种掷骰子的赌博游戏,双关长途旅行。
围棋,是中国古代文人雅士的一种游戏。莫围棋,指的其实是“莫违期”。
眼前好似出现这样一幅画面:
情郎将要远行了,女子拉着他的手,再三叮嘱。
你呀你,千万莫要贪图路上的风景绚丽,耽误了回来的日期。
愿你时时想着,还有一个人在家中,日日盼着你、等着你。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骰子,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色子(shǎi zi),是一个小立方体块状,共有六面。
每一面上分别刻有从一到六不同数目的圆点,一、四点是红色,其余是黑色。
“入骨”在这里又是双关,既指红豆嵌入骰子中,又指相思入骨。
我好似看见那女子手中拿着玲珑骰子,深情地望着情郎说:
你看那骰子上的红点,像不像一粒粒红豆,被深深嵌入了骰子中?
就好似我对你的相思情意,深深刻入了骨髓。
你又知不知道呢?
“知不知”,像是在问对方,带着忐忑、卑微、期待;又像是在问自己,含着无可奈何的叹息与一往无前的孤勇。
叹息的,是自己终于也跌进了爱情的囹圄,爱上了一个人,逃也逃不出。
孤勇的,是对这份爱情的坚守,像飞蛾扑火,不死不休。
中国人最是含蓄蕴藉,再深的爱,再浓的惦念,也总要拐几个弯、婉婉转转地道出。
却偏偏,这种千回百转的缠绵悱恻,最能打动人心。
好比站在心爱的人面前,结结巴巴,手足无措,“我爱你”三字是在舌尖辗转了千百遍、在心间确认了千百遍,才终于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道出。
好比丈夫离家时,妻子细细打点着行囊,千般眷恋,万种不舍,最后也只是轻轻的一句——“早些回家”;
好比电话线里,父母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嘱咐着你——“天气凉了,穿暖点”、“钱不够了就和家里说”、“工作别太累,注意休息”;
好比年后又要离家,望着爷爷奶奶眼角的皱纹、头上的斑白,终究是强忍着泪意,握着他们的手,微笑着说——“保重身体”。
明明都是最最寻常的话语,却让人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我爱极了这些情感里的真挚慎重,爱极了这些小心翼翼的呵护,爱极了这些一波三折的妥帖温柔。
它们在一遍遍地告诉我:爱是纯粹,是认真,是无与伦比的庄严,是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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