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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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一只蝴蝶飞在花丛中,是对季节的阅读。花的颜色,粉的紫的白的黄的,像一幅多彩的水彩,吸引着蝴蝶的视觉;或者还有一缕缕淡淡的芬芳,让她欲罢不能;沉淀呢?遐思呢?我相信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有思考的神经。她在春风的阅读里,找寻着属于自己的浪漫情节。应该,在不远处,同样有一只翅膀如黑色丝绸般的蝴蝶吧,展开长长的翅膀,低飞,徘徊,向着爱人所在的方向。

    我从正午的阅读中走出来,眼前还弥漫着周晓枫语言的斑斓与华丽。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往往透过一件极小极细微的事物,深入事件的内部,核心。她说,她能在细部找到神在的方向;她说,她会沿着一个轻渺的脉络,回视自己的内心。正午,小小的纺织工,不过是一只八脚蜘蛛,在网织简单的生活。同样,一只色彩迷离的蝴蝶,正在觊觎爱情,投向死亡的炫彩。你紧绷的神经,不容有稍微的分神,怕在阅读的刹那,会折断一个美妙却又残忍的细节。

    叙述在继续,有关爱情的残酷释疑慢慢浮出水面。为了爱情,有人愿意飞蛾投火;为了爱情,同样连占有也如此自私而专制。

    你能听见花丛里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与掠夺,你能听见噬咬而畅快的咀嚼,你能听见自己的神经在吱呀作响,像连接舟船的木质船桨,因为多年的亲密咬合,亲切而陌生。

    阅读刘亮程,仿佛成了阅读时间的必须,我喜欢看眼前那个长不大却成熟到极致的孩子,穿过一片荒野,在寻找自己的村庄。熟悉的人,熟悉的村庄,熟悉的穿过村子里的风,熟悉的蚂蚁和老鼠,熟悉的风中的柴门,熟悉的那把锹,熟悉的那截木头,熟悉的一只疲惫的老马。陌生的人,陌生的村庄,陌生穿过村子里的风,陌生的蚂蚁和老鼠,陌生的风中的柴门,陌生那把锹,陌生的那截木头,陌生的一只疲惫的老马。通用的二律背反,在这里依然通用。你看不出任何的雕琢痕迹,也找不到文本断裂所带来的不适的感觉。你只想沿着那条荒芜的小径,和作者一起走向空旷与虚无。

    内心在拒绝,拒绝每一个优秀的作者所描摹的熟悉的画面,竟然对自己又心生深深的恨意。我不知道,这样的一种阅读是搀扶还是伤害,是印证还是在极力摆脱眼前的处境。

    读你。浅浅的句子像清澈的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不说感动,因为阅读而产生的麻木我想很多人都会有。有时阅读只是阅读,只不过透过文字的表面在找寻一条通向作者心灵的路。他(她)曾经在哪里生长,在哪里度过快乐的时光,后来又经历了什么,眼前正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而烦恼或快乐。昨天刚读到你的一章字,想必是在一个繁华的地方、寻找到的一处安静的角落,而重新拾起那些散落的章节。一生中,我们有多少章节散落的风中,又有多少曾经触动我们的心弦。我一直想,喜欢阅读或写作的人,重来都是一个走向过去的孩子。把未来的一天走成过去,把过去走成记忆,又把记忆刻画在纸笺上,用来安抚汹涌的内心。

    当阅读已然成为习惯,我不能把眼睛从简单的纸页上挪开。我成了一个拥有极大欲望的人,在窥视窥探着所有路经书面的身影。被人阅读应该也是一种值得快乐的事情,当你把一些暗藏于心的旧时情节,用歌唱的形式书写,就成了清新而简纯的诗歌;当你把纷扰的红尘,无数的面孔和复杂的内心描述,就成了厚重而脉络清晰的小说;当你把自己的情绪情思情怀,用一种水般的质地写出,我相信那就是散文的模样了。

  写作

    写作,我想是一个播种的过程。就如一个朴实的农人,在春天,将选好的颗粒饱满的种子,埋藏进泥土。纸页便是大地,耕耘即是书写,埋藏便是默默把希望的种子,播种在无垠的大地之上。

    我也曾有过这样忙碌的时光,燕子来了,惊蛰的蛙鸣响起,小虫在休眠一冬的茧里蠢蠢欲动。那就是写作的冲动了。兴发感动,所有的文字与文学以及更多的文学艺术表现形式,无不是在兴发感动的力量下,悄悄萌芽。就如梦。你想捕捉每一个感动的细节,你想轻轻握住她们飞翔的翅膀,以便带着自己一起飞翔。

    在未参与书写之前,你是一个好奇的孩子,不知道梦里萌芽的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或许是一朵野花,迎着晶莹的晨露,折射出七彩斑斓。或许是一株草,听见春姑娘的脚步声,就想探出头来,窥视在春天的阳光下发生的事情。或许,是田野上的一株庄稼呢,幼小的秧苗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眼神是清澈的,灵魂是单纯的,就连那一声响亮的啼哭,也充满生命将要飞翔的渴望。

    喧嚣的世界不可能长出安静的植物,忙碌的人群不可能看见守望纯真的心灵,一片废墟之上,你看见的只能是满地狼藉。那么,如何能找到我们内心的田园?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也是捉刀者孜孜以求的方向与脚步。仰望星空,那种深邃幽蓝而神秘,回视内心,宛若一泓轻柔的泉水,将要荡起轻柔的涟漪。

    笔,可以是易于消融的铅笔,哪怕被岁月的橡皮擦风过无痕,也要书写灵魂刹那的悸动。可以是流畅的狼毫小锋,简短的字句能琢磨出圆润的蚌珠。可以是钢笔,墨水一如无声流淌的时间,你只听见沙沙的声音,从洁白的纸笺拂过,眼前开出淡紫或简白的花朵。我喜欢圆珠笔珠圆玉润的样子,一个小小的珠粒像一个小小的寰球在恣意转动,春夏秋冬就来了,忧伤与欢乐也来了,团圆与离别,开幕与落幕,须臾以真实的状态呈现。

    能想起临水花照人的那个民国女子,轻轻端坐在书案前,手托香腮,洞悉世俗世情的一双善睐明眸,远望起伏的人世远山。歌与哭,聚与别,悲与喜,合与散,就这样淡若花开,又翩若惊鸿。你听见笔底的风雨了,你能听见心魂的涛声了,你能从她富有的情感海洋里取一瓢人世的况味,在一个安静的午后,自斟自饮,这世间的变幻无常了。

    在张爱玲论写作里,她说一个作者写作就是一个不容懒惰的表达过程,顺着情感的蔓延,随着思想的起伏,有些经典的语句就这样呼之欲出。所以,当你真正坐下来想要写作的时候,一个人的事情已经再不是你自己的事情。或许,汗牛充栋的纸张里,曾经,有你的一句话,一个字,一个段落,曾经影响了某个人小小的内心世界。

    这绝非妄语。钟嵘的《诗品•序》中就有对写作精彩的描述:“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嘉会寄诗以亲,离群托诗以怨。至于楚臣去境,汉妾辞宫,……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既然能摇荡一己之性情,那么,你带给世界的也必是永恒的感动。

  书写便是劳作的过程,是从异乡回归故乡的行程。

  构思

  你在黎明醒来,晨风踮着脚尖从露珠上走过。你想,风来自哪里,去向何处。黎明为什么会取代黑暗,再一次将大地点燃。露珠,为何过了许多年,仍然晶莹着面孔,像一个婴孩纯净的眼眸。于是,沿着问题的小径,你想继续走下去,沿着一条虚无的构思之河,眺望远方。

  构思,是来自于泥土的花朵,是来自真实生活的细节。沿着记忆的脉络,你能找回曾经谙熟于心的场景。沿着亲情的线条,你能找回内心的温度。沿着一场事件的结局,你想找到发展的源头。为什么,一样的世界,总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在你的身旁,记忆。

  梳理,有时梳理就像春风吹过田野,麦浪在起伏,鸟儿在歌唱,田塍露出鱼一样的脊骨,野花开在一只狡兔的眼中。尘世的万事万物,像一团难以理顺的棕绳,一旦找到开端,结局,仿佛早已注定。梳理,有时像盲人行走于旷野,你看不到北斗七星所指的方位,你看不到星子的微光,甚至,连飘渺的萤火,也骤然遁迹。你陷入一种无比沉闷的情绪之中,你不知道下面的路该如何行走。礼教或自由,艺术与宗法,该怎样找到一个若有若无的线索?

  学学蚕吧。小小的生命,一生都在蚕食桑叶,仿佛我们每天都在愉悦或迫不得已的阅读。慢慢,桑叶的叶片被噬咬殆尽,慢慢,叶子的脉络逐渐清晰,一棵微缩的树的形状,展现在眼前。或者,继续。由孱弱而渐渐长大,直到吐丝的欲望在心中凝结。结茧,是一件繁琐而又安静的事情,洁白就是这样一丝一缕缠结而成。那些纤细的丝线,终有一天经纬成绢,你能想象作为丝绸的华丽,该是多么赏心悦目。就如一篇好的字,总会让人爱不释手。

  当我们把千头万绪终于理顺,一章作品已具雏形。

  我喜欢在黄昏的时刻,静下心来,看天空归来的倦鸟,翅膀披着晚霞,归巢。也喜欢在这个时候拿起笔,开始一点点理顺某些复杂的章节。当书写已成习惯,笔底的风就这样徐然而至。黄昏,多少个黄昏,远山淡了,半空中织结的雾与炊烟,恰似袅袅的思绪。月亮已经升起,淡蓝色的月光和着河水的流淌,霓裳轻舞。

  构思是虚无的,无影无形,你摸不到她的质地,也感觉不到她的温度;构思是真实的,仿若每一片云都有了微笑的面孔,倾诉或聆听,都在和你娓娓而谈。构思,是芳香,比如清澈的诗句流淌,有小溪般叮咚悦耳的声音;构思,更是苦难的,你不得不从茫茫的暗夜,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叫醒,继续未完的旅程。

  头和尾

  窗外的风,应该算是呼啸,不停吹奏高压线的声音。你能知道一场风为什么到来?你能预知一场雨什么时候落向大地,把情感宣泄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一只蝴蝶在亚马逊丛林,扇动翅膀,同样的频率,另一只蝴蝶开始共鸣。这就是开始,是一场飓风的铺垫,自此埋下伏笔。

  小时候在课堂上,教语文的老师说,写作文要有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基本上就能构成一个完整的篇幅。同样,张爱玲的老师或许更加睿智,先生说:做文章,开头一定要好,起头起得好,方才能够抓住读者的注意力。结尾一定也要好,收得好,方才有回昧。当然,最后一句你可能也知道,当老师说“完中间一定也要好——”的时候,同学们开始哄堂大笑。

  写作是一件很苦的差事,当你决定写什么的时候,就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抓起了脚下的纤绳。不能停下思考,季节的洋流往往在你思忖瞬间,潮流逆转。所以,你想抓住一个闪光的念头,或许是一句话,一个背影,或者是西山的斜阳,暖暖地挂在天空,让你不由自主地回味起往事与感动。

  那好吧,叙述就此开始。

  一篇文章的开头就是黑暗之后的黎明。腹稿,构思,你也许准备了太久,也许只是灵光一闪,就想铺展笔下的情节。一个好的开头预示着题眼,就如画龙之点睛——当然,点睛之笔也许会出现在过程与结局,但是开头的泉眼一定要流畅而直接。比如:话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比如门前长着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比如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无论是清淡如水,还是透彻如晨露,都会深深刻印在你的脑海。

  刚完成一个短篇,是心迹,也是一篇小说。开头是:银子来我家,在墙外,扶着墙头喊我。仿佛就看见银子小时候的样子了,和青梅竹马的我童年毗邻,心魂毗邻,过往的岁月毗邻。接下来,就是旧时的场景,一幕幕,一折折,一件件曲折欢乐离奇熟悉的事情,让人难以割舍。说实话,写这一章字,期间的时间太过漫长,统共不到一万字,却搁置了两月余。纠缠,反复,命运的无形推助,笔底的渴望与冲动,总是纠结在一起,让人难以释怀,却又难以为继。

  狡黠如李签翁,在《闲情偶寄》里说:场中作文,有倒骗主司人彀之法。开卷之初,当有奇句夺目,使之一见而惊,不敢弃去,此一法也。终篇之际,当以媚语摄魂,使之执卷流

  连,若难送别,此一法也。一语点破个中玄机。为文如此的开头尽管非是皆能可取,但“一见而惊,不敢弃去”的效果谁愿舍弃?

  风在继续,广告牌,暗夜里的树,和噼啪的雨,杂乱无声。而你所要的,是在众多芜杂之中,选取最为清晰的脉络,以致达到结局的戛然而止。这几日,让人汗颜的梅超风在牵动每个人的神经,从遥远的东南亚一路而来,摧枯拉朽般卷起海浪与房屋。那只始作俑的蝴蝶呢,是不是还在飓风之外窃笑,将搅起的段落和曲折情节一一示于世人,你阅读也好,不想阅读也罢,一篇由自然而写作的章节,就这样摆在每个人的面前。

  那么,结局是什么?龙头凤尾,虎头蛇尾,狗尾续貂,画蛇添足,好像都与结局有关。

  百事了,人心安。当所谓惊涛骇浪最终平息,我们还沉浸在那场扰人心魂的风雨里。遗憾也罢,团圆也罢,骤然的停顿,让人心依然高悬也罢,都是作者的意图。如果,最终的结局能触动你阅读的最后一根神经,痛过,哭过,笑过,彷徨过,那么,请你记得,有一个人,用文字这种古老而刻板的方式,在你的灵魂深处掀起过一场小小的飓风。

  头和尾,是永远无法牵手的恋人;头和尾,是不离不弃的兄弟。

  比如苹果

  经历过熟稔的构思,经历过如水或艰难的描述,经历过其间头与尾,人与事件,思想与情节的纠缠与梳理,你看见苹果熟了。

  熟透的苹果挂在秋天的枝头。采来绯红的朝霞晨曦,是为色;觅得春花夏雨的芳醇,是为味;撷得泥土的醇厚,是为香;圆润如少女的脸庞,是为形。

  你近近远远地看着,摩挲着沾有自己体温的纸页。你想,这真是一次情感的旅行,前方是心仪的恋人的身影,心中是一种难言的苦涩甜蜜。一次书写就是一次激动人心的恋爱吧,从陌生到熟悉,直到你熟稔每一个纤弱的章节。谁引来感情的暴风骤雨,谁将天空的调色盘打翻,谁将江南的水墨,移植在淡淡的墨香里,谁把季节的果实挂在枝头,诱惑每一个有爱的灵魂。

  我读康家村记事,高晖化作一个可有可无的书写者,或者站在康家村历史的断面,在不疾不徐地叙述往事。五芹,高中女生刘菲,或者杀人犯吴玉刚,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你的面前,让你不得不走过洞开的记忆之门,去和每一个人亲切攀谈。无论对与错,无论远与近,无论曾经相处的时光漫长还是短暂,都能听见他们的呼吸,看见他们真切的面孔。这是季节酿造的果实,是一次从青涩走向红透时节的心灵之旅。

  “其实,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童年——就是那些在我们的身体里窖藏了几十年的时光,那些你永远不会忘记的细部。更重要的是那些绵延琐碎细部支撑的感觉。它不像浓艳的红酒,倒像一块经年的石头,静默而沧桑,里面蕴含着成长的声音,像哑人开口一样惊人。”

  ——高晖如是说。

  架构,每一种架构都不可能建立在完全的虚无之上;即便看似的虚无,其实也暗藏着诸多思想层面的玄机。生活就像剥洋葱,伴随着阅历的成长,伴随着思考的逐渐加深,你会意识到,你已经走过很长的路,风雨或悲喜,聚散与从容,你要做的就是把生命中不可忽视的横向纵向断面深层剖解。色素的沉积,芳香的沉淀,以及一种成熟的味道,终将呈现。

  比如苹果,就是一篇已然完成的文本。

  而剩下的事情,也是一个淡忘的过程。当丝绸或布匹已然经纬起时间的丝线,品评就交给别人吧。你还要继续脚下的行程,或曰:继续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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