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再开了一次舞会,就在那里,我们的地方。舞池水汽氤氲,芳菲蒸腾。空荡荡的中央只有她一人,我走过去,请她跳舞。
眨一眨眼,点头,踮脚。红唇翘起,慢慢弯起到不了的弧度。
摘下黑礼帽,弯腰,还礼,伸手,礼帽底下深锁三千青丝。
白蕾丝花边无指手套忽然长到手肘,却有裙裾妖娆如同水袖轻拂,男人见了都要被拂去三魂。
舞池冰冷如同银色花镜。我听到红舞鞋掠过长镜面,冰肌刺骨。镜中风流万千的桎梏,挽到腰上去的矜持,是路易十四时代最华丽的迷迭香和玫瑰花。
梦醒的时候,我知道我们不曾有过如此的奢丽流芳,可是我们两人,还是没有错过今年的一场舞会。因为是我们一起办了这学期学校里所有的舞会,她是学姐,我是新来的员工,跟着她办舞会。
第一次看到她是在舞池里,浓妆,黑衣,在中央教一堆人跳舞,大部分是男生。她从不是清瘦和漂亮的女子,在工作的时候,会有凌厉的眼风掠过我们底下的一堆新人,可是一直画黑的眼线,眼角总有一瞥艳跟着化在空气里。觉得舞池里硝烟密布,都是她的味道,辛辣,茁壮,然而腥甜。
她教那些男生跳爵士,她跳男步,舞步挥洒中缠络撩人的张力。可是几十个人的场子,两个多小时了,都是她一个人在撑。来的人不散,我们不能欺了场。大学的舞会总是人烟稀少,为了留住人,我们倾其所有。
音乐响起前几秒的空白里,她走进音控室,仰头灌下一整瓶可乐,继续冲了出去。妆因为汗花了,眼角的黑晕染开来,甚至有了鱼死网破的凄怆。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到心疼的伤痛,如果我会跳舞,那么我一定要上去把她换下来,我怎么忍心让她一人在舞池中央,永无休止地独舞。
很快,我们开始一起商量办第二次舞会。我向她提议在舞会开始前排一场开场的双人舞,她同意了。在一堆的新人里,她选了我和她两人策划这场舞会。为了这场舞会,我们忙了两个星期,讨论方案,准备道具。她不跳舞的时候,是慵懒和独立的,穿一条破了很多洞的牛仔裤,盘着头发,带各种颜色框的眼镜,仍然画黑的眼线。在阳光下几乎是平凡的女子,穿奇怪而且鲜艳的衣服,不美,可是一旦被夜晚的擂射灯笼罩,那样的艳和锋芒立刻晃花了容颜。
我知道,舞池里面,我们一个个不过是带着假面的傀儡,我们的手足身不由己,我们的眼风流水无情。可是她的假面太过浓艳,一抹油彩沾到了脸面,摘下来,也足以索人性命。
就这样,对她深深依恋,白天的和晚上的。我们两个在不同的地方讨论我们的舞会,她的寝室,午夜后学校的石阶,人潮散去后寂寞的舞池,只当景和物,暧昧流连。我为她准备好了开场舞的音乐和背景,然后在舞会开始前最后一个周六的晚上,短信问她舞准备得怎么样。
你当我女伴好了,我跳男的,总要个女伴的呀。如此漫不经心而又凑巧的语气,忍不住设想是否早有预谋。
当时还不知道两天后所见的一个画面,会成为一辈子的记忆。舞会开始前急急往前赶,猛一抬头看到她站在阳光下。四周,眼风无数,拂了一身粘腻。齐整西装和衬衫,偏有胸口起伏领带,散乱成一痕绝色。慢慢把长发挽进礼帽,银色眼影在阔帽檐底下荡出靡艳的边。
以后见过她的无数形象,可是都再也没有超过,那一次的摄人心魄。
——梦继续下去,脚上,珈伦的红舞鞋永远不会停止跳舞。我们跳啊跳,永无休止地跳下去,跳过白猫城堡和黑森林,跳过长生不老的泉水和生命树,跳过太阳的东边和月亮的西边。跳到青丝变为白发,枯骨成了红颜。
已经开始朝思暮想。最好的朋友发了短信给我,有一句话始终记得,生活的常轨不在夜晚的舞池而是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说得对。衣履风流,笙箫冶艳,不过在擂射灯下苟延残喘。可是如此的夜晚,怎舍得不一辈子留恋。
那天的夜晚真的是迷离,她的礼帽碰到我的唇,口红花了盈盈映在我的眼底。从我身边紧紧擦过,近得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的地方,突然邪魅地轻笑,嘴角勾起一朵骄傲玫瑰。我在她身边转圈,抚摩,轻舞,这一刻我听到底下的尖叫,我的手抚过她的脖颈,香风冶艳。除了我无人知道,全都是禁锢的放浪形骸。
我拍你的肩太重了,我绕过你时说对不起,我勾住你时你说没关系,外面色如春花,底下还是小孩子毛手毛脚的游戏。
擂射灯打在你的西装和银衬衫上,艳和影流转,只有此刻,我是被你深深蛊惑的公主,依恋你转瞬间肌肤的恩赐,水月镜花于我只是一般。
可是舞曲终要结束,我们都要从躺在地上的纠葛中起来,盈盈谢幕。我们跳了两次,第二遍时我的腿已经发抖。可是如果我是被施了魔法的公主,那么我可不可以不要醒来,一幕幕上演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可是以后该怎么办呢,你究竟是谁呢。阳光下,我们都只是穿牛仔裤的年华正好的女孩子,我不穿红舞鞋,你不戴礼帽。也许只是当时,意乱情迷。
——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上女子呢。也许只是因为公主的小红嘴唇累了,她要吻好多好多个王子,才会有一个变成青蛙。
可是她爱上的那个女子,不会睡觉不会消失。会为她铺好雕花核桃壳做的床,让她在一千层天鹅绒底下,辗转反侧。
大学里的人际关系疏离,刚遇上一个朋友,就有可能一个学期都再也见不到,特别是不在同一级同一系。可是每天都可以见到她,因为可以一起讨论我们要办的各种舞会,所讨论的很多,从假面具、高脚烛台到郁金香杯、Tequila日出,讨论一切本身就瑰丽莫名的东西。我们一直呆在我们办舞会的地方,一坐就到深夜。为了她,我不理她的笑去学舞,熬夜听她说舞会部复杂的人际关系,逃课陪着她去拉赞助,冒大雨给她送东西,在她跳完舞后跑很远买蛋塔给她。
突然发现我已经不能离开她。看到她的短信就心跳脸红,她一有请求便着魔样地去做,不计后果;每次见到她以前,都悉心打扮,穿小碎花的上衣,容颜清醇皎洁;每天早晨会害怕今天看不到她,可是见到她又不敢看她,努力让言辞自然。双休日变成我最痛恨的日子,因为那两天我见不到她,没有她叫我去做事的短信,我发觉她的世界离我很远很远。我不知道我这是在一天天爱上她,可是即使知道,亦心甘情愿。只是时常惶恐,如果哪一天她离开我,我的生活将会怎样如死亡般冰冷死寂。
那是最快乐的时光,白天黑夜地和她两个人在一起。交谈,依偎,跳舞。舞池外面罗幕重重,颠倒了晨昏。银盘上的圈圈蜡烛幽幽悬浮,冰块在三角杯里旋转出凛冽白霜,蜿蜒如同迷雾森林。调色泽如日出般喷薄绚烂的鸡尾酒,用银色吧勺伸进最上层的伏特加上点火。妖冶蓝白色火焰在层层流金溢彩上清冷摇荡,一口喝下去,火焰还在唇边缠绵。
我如同走进花萼浓郁滋长的幽深花园,花围翠绕,茎络交缠。在与她的亲密合作之间,缱绻宛转,几尽眈溺。
她说,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呀。
她说,忘了跟你说,我很喜欢你。
她发短信同意了我对舞会糟糕的创意,又加了句,不忍心打击美女。
深夜和她对坐,隔着打开的笔记本的银色机盖。她不时地翻下屏幕看看我有没有睡着,再翻上去继续工作。说,你等下跟我回去一起睡哦。
周五舞会散场,回家。她说,晚安,宝贝。
我不开心化了妆去酒吧,她说,那种地方真的很危险的。你出来要打电话给我哦。
我大清早扭了脚,她说,你忍忍,我用跑的了。看她穿着正装上了妆一脸汗地冲过来,抱着我进车后面试迟到。
第二天就是舞会,她说,你坐轮椅来,我推着你跳,我保证一样很眩。
她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呀,你以后嫁人我要伤心的。
她用手指抹掉我唇上的奶油,轻笑,说,又吃了几个冰淇淋啊。
我看到部里两个女孩贴脸的照片而惊讶。她把腿伸进我的双腿间,眼风邪魅,说,我还看到她们舌吻。
就这样,慢慢沉沦。那些玫瑰色的词句加上媚惑眼尾,缠绕肢体,一同在甑里翻滚蒸腾,艳溢香融。它们摇荡成无数情欲和淫荡的小蛇,豔与魅在齿中流转。风流蚀骨,毒亦蚀骨。
全部结束了以后,回头再看,那实在是随处可撷的暧昧。可是你不会看不懂我对你的迷恋和依赖,为什么还敢给我如此挑逗。我不是趴在你肩头的小孩子,只因为你给的糖果而展笑于颜。可是我却只可以用孩子的方式来爱你,不是朋友,亦不是情人。
我一直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女人的,可是所有的故事,还得开始和继续;所有身不由己的爱,都不能找不出理由,兀自暗涌如同春水。
于是你以为你对我所有的诱惑,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一堆桃乐丝一样无邪的水果糖。
——梦里面有最华丽的裙。一缕缕衣魂随薄纱飘荡。
玫瑰花裸呈在内裙上,西班牙小公主金发上最美的白玫瑰在正中招摇,露水承欢。小丑的心碎了,碎了拌上夏夜最后一抹落在樱草花上的月光,去喂舞池外湖面上施了魔法的七只天鹅。骨鲠在喉,脖颈优雅和水影交颈。旋转,翩跹。另结欢好。
晚上我知道她要找我聊天,所以一直想等她,又不想让她知道,书包背起又放下了好几次,还是乖乖地磨蹭着,看她。因为发烧,不修边幅地,穿了全黑的宽宽大大的衣裤,踩了双拖鞋跳斗牛舞。她始终不是漂亮的女子,却有光芒和艳,成为见血封喉的毒手,雪月风花不过是下三滥的把戏。
最后,十二点了,大部分人都走了,我们并排坐着。我支棱着军绿色中裤下露出的半截小腿,大头靴子太重了,小孩子踩了大人的鞋,老实地一左一右并排摆着。我只是玩累了的淘气孩子,歪着大脑袋听她趴在我肩上用气声唱歌。快要睡着了,沉重的眼皮耷拉在睫毛上,可是还得要眼波,流转。
静谧的夜色中,她送我回我的寝室。她说她以后太忙,要离开我们不会再办舞会了,我始终以为这不是当真的。我用了一路的时间直到开门分别的瞬间才发现这不是骗人的,突然感觉到灭顶的绝望。我们的日子尽了,我们的故事行将就木。
我放掉寝室楼沉重的大门直接走向她。她轻笑,我走了你是不是难过。有时候明知故问很好,省掉了我的开场白,可是省不掉我丢不掉的缠绕。
那是我第一次对她撒娇,或者是耍赖,我知道她在发烧她很困她很想回去睡觉,可是我就是想要任性。我发现我什么都没了。再也不会有人和我谈心到两点,再也不会有人听我一大堆对舞会乱七八糟的主意然后耐心地一条条短信打压我,再也不会有人和我一起坐在深夜的舞池外的冰凉石阶上,再也不会有人让我敢为她一个人在外面跳舞搞得自己惹祸上身,再也不会有人让我在精疲力尽后还愿意为她倾其所有。
今晚,你锦衣夜行,而我被洗劫一空。那么只有此刻,你还和我在一起,我怎么舍得,放你走。
我就一屁股坐在冷冷的台阶上,我就是不进去。一点的月光很亮,两个巡夜老师晃来晃去的手电筒更亮。
我知道她不舍得站起来把我丢在台阶上一个人回去,她也知道我知道。彼此心知肚明。我就这样抱着脑袋坐着,听她坐在我身边不停地讲道理,讲道理。都非常非常地有道理,可是既然我不能说出那句我喜欢你,一切的道理,合情的守礼的,全都已经南辕北辙。
最后我还是不忍心让你生着病陪我吹那么久的冷风,我陪你走回你的寝室,在你开门的瞬间,我冲上去,紧紧抱住你。你同样,伸手抱住了我。让我用身体的印痕来记住你,回忆轻浅,雁过无痕。既然没有办法,我们拥抱来分别。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是如此遍体鳞伤的句子。
飞蛾扑火,火树银花,花朝月夕。瞬行即止的末世繁华,是否抵过了排山倒海的灰飞和烟灭。
就这样在你的寝室楼门口,紧紧相拥。不会有人看见,不会有人记得。我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诀别。只是这是我和你最相亲的一瞬间,你的肌肤骨骼,生老病死,如同在我指间一握。这样,是不是就够了。
可是我还是得走了,拖拖拉拉藕断丝连,还是盛宴必散,好景无常。
我们还是走到了曲终人散,可是它连高潮都没有到呢,华丽的开场之后我们整装待发准备大幕揭开,可是突然发现它背后已是一座空城。吹箫人去玉楼空,可是我还是要留在最后,演完这场死寂的独角戏。盛时的容颜和不会停止的红舞鞋,是最后两个不会抽身而去的芳华。
——只听到水银泻地,冷涩决绝。我看到它们泛着琉璃光,转身,盈然委地。当啷,大珠小珠,收拢成一个个铅做的小球,滚到黄昏中暮色沉缭的圆镜下,帷帐中,舞池旮旯里。用扫帚把它们扫起来,扫帚比地还要脏。用发上的花簪,把它们揉进蛋糕,我吃了一只,你吃了三只,还有六只,去喂湖面上的天鹅。
有没有人告诉你,公主养的天鹅都翻了肚。
后来,她没有走,出于工作上的原因她留了下来,又办了两场舞会。盛极必衰,话说满了,戏唱足了,满腔的别情依依,再突然收回去,不用了。哀和凄都淡了一层。还是很喜欢她,只是经过想象中的离别,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她到无以复加。以后的舞会,都是她来主持,我来领舞。那是最清淡安心的日子,即使那不长久。
后来,一起办舞会的朋友们去无锡春游,再后来,所有的故事突然了结。慢慢地,忙考试,忙活动,一晃就是暑假了。
应该已经忘了她吧,或者说,不记得当时所有的感觉。
仍然是朋友,偶尔发几条短信,需要的话见个面聊几句。只是我们毕竟是不同世界的人,亲密的程度更是有限。可是即使是朋友,她仍然可以,让我心悸。中了一种毒,即使全解了,还有心毒。
她是女孩子,喜欢帅哥,喜欢化妆,喜欢交很多的朋友,喜欢实习拉赞助,喜欢扮冷艳,我也是女孩子,不喜欢帅哥,不喜欢化妆,不喜欢交很多的朋友,不喜欢实习拉赞助,不喜欢扮冷艳,可是我喜欢她,我喜欢女孩子。
是不是莺飞草长的季节作祟,我不知道,是不是灯火妖冶摇坠落下来蒙了眼,我也不知道,可是到了热浪席卷的盛夏,我已经很少再见到她,到了无锡山水间丰盛的阳光下,她不过是最普通的女孩子。穿暴露的衣服,在镜头前搔首弄姿,和闺蜜手牵手一起洗澡,对我的小任性横加责备。经过两天时间,我猛然看到真实的她,那么多子夜灯迷离眼迷离的舞会,让我看到的,只是画皮。
怎么会一切都变了呢,还是,旅行让真实这么赤裸裸地展开。恋上她,只如抽丝;醒过来,亦如山倒。大概我们的时间不够了,后面的故事全都一块块砸在一起,水泥钢筋混凝土,全压在了一起,连同我也溶了进去,每一寸都有我的血肉。
不过,在那个清晨简陋的乡村厨房里,她在炉边看火,我坐在笨重的大木桌旁,一碗碗喝她煮的菜粥,即使原料只是剩饭青菜和冬瓜汤,仍然视为人间美味。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不在舞会上,没有衣香鬓影,没有纸醉金迷。我们只是乡间两个最平凡的女孩子,衣冠不整,蓬头垢面,全部心思只在眼前食物。可是突然对这一刻,深深眷恋。饮食男女,俗世幸福,成为最虚幻的真实。
无锡回来,我们都要回到原先的生活中,各行其道。所有以前的一切,都是幻影。寂寞女子虚设一场良辰美景,空中楼阁上演末世繁华。杯盏交幌掩映下古镜都照不破的幻境,华服浓妆亦只是撕不下的画皮。倒是吃在肚子里的那锅菜粥,成为我们曾有过的,至亲的联系。可惜不能留在肚里,直到肠穿肚烂。
等到思念如潮水退去,终于发现,原来始终我们只是在做朋友。我只是一直不懂。她会叫我好好练舞说我现在跳得极其糟烂,叫我不要那么纵容自己吃那么多,叫我不要到处对人任性。她是不错的朋友,有所有对我一针见血的眼风,可是只是朋友,不是情人。
如果她是,她会说我跳得很美,会在舞池里和我一起跳舞;她会纵容我一次吃四个可爱多,轻笑着说要不要再来一个呢;她会放任我的任性,应该在我和别人生气时宠溺地摸我的头。可是为什么她理应是这样呢,她是同样等人宠爱的女孩子。即使她不美,她没有过男朋友,她和我跳舞时跳男步,她是我处处都很强势的舞会部老大,她曾给我过片刻的温情和迷醉。可是她,不是喜欢女孩子的。
还是喜欢舞会,喜欢流离灯光,喜欢在空的舞池里放肆起舞,它们带来瞬间的迷狂。我是很好的dancer,已经学会在舞池中眼神迷离,舞动激烈。长发如海藻凌乱甩动,半掩淡漠容颜,金色眼影粉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中一点点洒落。气氛很热烈的时候,会跳到高台上去跳舞,拉不同的男生。台子很小,只能贴着对方的身体,手指顺着他的脊背碾转滑落,汗流浃背。热舞的时候,从胸口到指尖都散发浓烈的挑逗气味。我开始享受底下的口哨声和尖叫,也开始化浓的妆。这样即使看不清我冰冷的脸,亦有唇兀自红着。
可是我始终是孤独的舞者,几曲舞后,坐在暗处看喧闹的人群,始终感觉陌生。一下舞池,便一下子力不从心,不知道怎样和人说话,不知道怎样可以爱一个人。时常有人过来搭讪,第一句话问,你有男朋友吗。心里总会有一瞬间,不知所措。兴起的时候,会想如果我说,我没有男朋友,可是我有女朋友。配上绮艳眼风,他们的表情会怎样瞬息万变。就是靠无端这样生起的笑料,独自度过舞曲中断的间歇,度过彷徨和寂寞的我最好的年华。
恋上她是永远的错,即使现在停止了,早就已经泥足深陷。我再也不会喜欢男孩,或者男人,可是叫我上哪儿再去找对我轻笑蛊惑心肠的女子。也许仍然相信爱情,可是这样的爱,扭曲成烂铁,无人愿意承受。我只好背着我丑陋的爱情,对影交欢。
喜欢女子,于是所见所看的所有爱情,失去意义;几乎遇到的所有的人,男的女的,都成真空。我曾经爱过你,也许这辈子只会爱过你一人。在遇到你以前,我只喜欢男人,直到你离开我以后,我发现我再也无法爱上一个人,男人或女人。如果一定要爱上什么人的话,那只能是女人。因为女人始终会和你有丝缕的相似,让我知道,你还没有,完全在我的生活中退却。
这样的爱,如同烈火,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公主在午夜涂上鲜红的口红,端一杯B-52,点火,一饮而尽。薄荷绿,银蓝,柠檬黄,交叠之处都是死亡的艳丽。明知巫婆在里面放了毒药,还是宁愿,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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