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
一
我拿手撑着头,眼皮下是一张满是红叉的数学试卷。台灯的白光照着我的手,皮肤的纹理清晰可见。我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够糟糕了,但自己仍旧静不下心来。高三的日子像病菌渐渐扰乱了我的心律。越往前走,就越发觉得自己落了好远。而自己对这颓然的一切似乎无能为力。我又一次的拿出从亦之的英语书里掉出的纸片,反复咀嚼着其中的深味,但这对于我想了解她的心事毫无帮助。
“TO小C:
你走进那片森林就再也走不出来,你以为你没迷路,但你就是找不到出路!”
是拿红色的水性笔写的,我似乎读出了她潜藏在句子中的愤怒。而亦之不是个轻易发火的人,她总把很多的情感埋在深棕色的眼睛里。这双眼常常盯着一处许久,像一汪死水,黑色的睫毛投下阴影,让人觉得有些微的阴森。但这阴森并不长久,一旦有东西打断她的凝神,她马上就鲜活起来,闪起她那满注着阳光又有些勾人的眸子。这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没有任何的修饰,却纯美的自然。额头的碎发落下来,略微遮住了她的眼,而此刻的她真真确确的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带着乖巧安静的气息。
但是她能够吸引我的不是这种乖巧安静的气息,这是大多数女孩子能有够有的气息,唯独是她偶尔颓然的气质引诱着我。我却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引向何方。而小C是谁?是男孩还是女孩?
“阳,我回来了!”浓烈的香水味破门而入,一双女人的手靠上我的脖子,这双手冰凉的,我甚至可以从这冰凉感受到她冰冷的表情。这是令她绝望的地方,除了绝望她索要不到其他。“洗过了吗?赶快上床睡觉吧,都十一点多了。”她有点命令式的对我说。九点钟下的晚自习,十点我才回来,洗澡用去了半个小时,数学试卷改错还没开始写,英语卷子也像头饿老虎等在那要把我吞食。我不管了,都不管了,让那些作业都见鬼去吧。台灯熄灭,我飞速的躲进了那张大床。
我把头埋进被窝里,感觉自己的体温一点点蔓延满这个狭小的空间。女人的香气飘进浴室,出来时换成一股苹果的清香。她解开她束起的卷发,深棕色的卷发,让我想起那个女孩的双眼。深紫色的睡衣轻轻的包裹着她的身体,勾勒出好的体形。热气随她进了被窝,我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温暖,骤升血液的温度。她又一次为我盖好了被子,把头埋在了我的胸口。她该听到我的心跳才对,但她很快就深睡了。
这真是个令她绝望的地方,这个家再也没有能力给她任何普通母亲所能得到的快乐。她深睡的样子反倒让我觉得我是位家长,而她是个孩子。办公室留在她皮肤里的烟味不时的跳出来,干扰我的想像。而我的想像是她能够做个平凡的女人,在家里等待丈夫的回来,看着孩子健康而出色的成长。可这真是个想像。晚上她陪单位的领导出去吃饭了,她没有被完全灌醉,她还是一个人打车回来了,而没有去街尽头的星级大酒店。可我把那张只有四十几分的数学试卷撕毁了为的是保留一点我的自尊,或是我母亲的自尊,我可不想在母亲被问到儿子学习怎么样时,艰难的说出那四十几分。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又一次次想起爸爸给我的QQ留言。他早已没有勇气打电话给我。这个新华社的名牌记者,在我七岁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事业心步上了进京之路。他不知道他留下了怎样一堆烂摊子,在这三十几平米的公寓里发霉腐烂。
爸爸 2008-01-01 20:45:20
阳仔:新年快乐!
紧张的2007已经过去,更紧张的2008接踵而来,在你人生拐点的这一年,爸爸祝你学习有成,事事如意!
爸一人在外很不容易,但不管怎样都时刻挂牵着你。不常联系你不等于不想你,只是我怕我的言语会增加对你的压力。2007年你的18岁生日,我本该送去祝福,但几次拿起电话都又放下......
爸还是不想给你任何压力,只要你尽心、尽力就够了!新学年里,高考临近,一心一意完成学业迎接高考,老爸预祝你取好成绩!一定要相信自己!
每年只能看到父亲一到两次,但父亲的话仍旧有种近在身边的压力。我常常认为自己就是一个荒谬的错误,生殖器冲动的错误。母亲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我感受不到了她温暖的呼吸,在我的胸口留下游丝般的潮湿。似梦非梦中,也许我就这么睡着了。
二
“喂,亦之来了,别讲了。”
“可我真的看见叶恒灵有女朋友了。”
“过会再说吧,老师也来了。”
早自习混乱的读书声,淹没了我前排两个女生的谈话。这个星期轮到我坐最后一排的单桌了,这是个绝对自由的地方。我的思路同昨天一样还是在读到英语书的第一页的第三行时被切换到了亦之身上。这真是种迷人的颜色,我是说她的毛衣外套。奶咖色的毛衣没能遮住亦之雪白的脖子,像一节出水的白藕。齐耳的碎发也带着点棕色,同样迷人。我隔亦之有两排,但我的目光紧紧的锁在她身上。真不感相信,这样我都会有冲动。我努力克制住自己,可我似乎觉查得到她向我飘来一股诱人的奶香。咖啡色,棕色同被归入到褐色中,而褐色是种肮脏而邪恶的颜色,我不得不承认。灰色是所有死亡事物的灰烬,褐色则是暂时的铜锈。一阵大过一阵的读书声,把我从昨晚的梦里拉会到现实。而梦的主题是“占有”。突然一个小小的念头在我脑里一闪而过。
“席沫阳,余老师找你,在走廊,快去。”这个学习委员用她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早餐,我只好去见班主任—政治老师。其实我没在意他找我说了什么,反正没好事,我只是注意到了篮球场上打球的叶恒灵。从走廊上向下望去正好可以看见三分之二的球场。叶恒灵是篮球队的,他可是个焦点人物。高个,球技好,阳光男孩,仅这三样就足以让众多女生痴迷于他,更何况他的优点还不只这些。叶恒灵和队友先是做热身运动,然后就一遍遍的练习抢篮板和投球。“早晨的阳光给恒灵修长的身体描绘了好看的背景。”这绝非我的话,而是我在先前同桌的日记本里翻到的。这个花痴日记里全是叶恒灵,她的密码锁也好猜,“900205”叶恒灵同学的生日。
班主任讲到下课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我在走廊上都要僵化了。可突然一个场景电一般的触到我。一个穿粉色毛衣的女孩,跑向叶恒灵递给他了一瓶水。他们并肩离开了操场,叶恒灵一直用深情的目光看着这个女孩。难道叶恒灵真如她们那群八卦女所说的有女朋友了吗?可众所周知,叶恒灵的女友是亦之啊,听别人说他们从初中就好上了,只是他们的关系从高三起就淡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分了还是没有,也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还是别想了,我要等到放学进行我的小小的计划。我这才注意到了班主任在讲啥“你妈妈的病才好,我知道你的困境……你应该努力去战胜困难啊!你看看你的政治作业,我不是说过要分条陈述,点要全面啊!可你只写一句话在上面,还是我看了办天我都没看懂的句子!”
母亲的子宫长了肿瘤,五个月前查出来的,马上动手术切除了。还好是良性的,母亲很快恢复了,但身体仍旧很虚,每天要吃大量的药。但她还是乐此不疲的陪她的男人们,好像每陪一个男人她的身体就好的更快一些,我最终还是没把糟蹋身体四个字送给她。一杯杯白酒和欲望一起蚀去了生命。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等到同学都走了,拿着昨天捡到的亦之掉的纸片,想把它放回到她的英语书里,这纸条肯定是她想给小C的,但“不幸”落到我这里了,我该还给亦之,这是我能够为她做的小事。而我不能为她做的事就太多太多了。亦之的父亲是市里的领导,母亲在国有控股的大公司上班,亦之凭着她的勤奋和聪颖总在班上的前三名,而我呢,无名小卒,差生一个。这些差距让我很少能够与亦之打交道。
亦之把书都堆在抽屉里,我从右边那一堆里找到了英语书,却无奈把一本厚厚的数学习题集也拉了出来。等会再收拾吧,先干“正事”。我把纸条卡进了昨天上的课文的那一页,亦之应该是上英语课写的纸条就顺手夹在那一页了。为了瞧瞧亦之是怎么学数学的,我翻开了那本数学习题集。
可真是刻苦啊!几乎每道题都写了,过程还很详细,真不敢想像亦之在做完成堆的数学题后还能写这么多老师要求以外的题。但就在那黑色和红色笔写下的数字和文字间,能够看到有铅笔留下的一段两百来字的文字。我先以为是做题心得,但突然看到了小C,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心得,而是亦之写的心情文字。但奇怪的是,在书的第三百六十七页处没有了铅笔字。三百六十七我突然明白这些心情文字就是亦之的日记!她从第一页开始写,写了整整一年,而今天是新年的第二天,也就是第三百六十七天。真的难以形容我发现这个小细节时的惊喜。这些日记对我了解亦之可是大有帮助啊!
为了赶在关校门前离开,我只看了亦之今天的日记,没有日期和天气记载的日记。
“恒灵说他很迷惘,我也同样。他甚至用新找一个女孩的方法来寻求解脱,可他不知道这样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吗?已经有那么多的人指责他,说小C现在这样都是被他害的。而我到底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站在小C和恒灵中间呢?小C最好的朋友?恒灵的女友?亦或者两者都不是。
每一次的犹豫不决,模棱两可都会导向自我毁灭。”
小C到底是谁?叶恒灵和小C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我赶紧找到叶恒灵的桌子,我想他会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写下点东西。他的抽屉很空,只有一个水杯而桌上的书立中全是教科书,我本以为不会发现什么,但当我无意识的翻开高中英语第三册时,从第二页掉出了一张纸片。
红色水性笔写的“每一次的犹豫不决,模棱两可都会导向自我毁灭。”这不就是亦之的日记吗?难道叶恒灵也在看亦之的日记?
我带着混乱的思路冲出校门,上了最后一班18路车,我可得回家了!
三
学校靠着江,出校门走一两百米便可看到宽阔的江面。而我每天晚饭时都会在校门口买了饭带到江边去吃。我靠在江边的围栏旁,左手边摊着本信息技术的奥赛书,右手拿着千层饼或者鸡蛋饼往嘴里送,我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吃完晚饭并回到教室。高一的时候还以重点初中电脑高手的身份进入奥赛班,但后来发现电脑尤其是编程让人痛苦,相比之下,我还是愿意只拿电脑聊聊天打打游戏。现在看这本书全是种慰藉,恼人的慰藉。可就是07年6月23日晚6:45,亦之出现在了江边,或者她经常来但我只是在那天突然发现了她。我们那时共享着静静的流淌的江水和抬头可以看见的那片由昏黄渐变到深蓝的天空。很少有人能够回家吃晚饭,我们都选择在外面随便吃点,所以校外的饮食业格外发达。亦之那天坐在江边的斜坡上,手里拿着杯奶茶,我能看到她好看的侧面,她凝望着江面,我猜不出她那时是悲是喜。不一会一个被亦之叫作“大头”的另一个班的女生走来和亦之坐在一起。“大头”是13班的学习委员,和一个古怪的女孩一直轮着坐年级第一的椅子。这是种奇怪的思维,我们都习惯性的用成绩去描述或定义一个人。从那天起,我就每天去江边等待亦之的身影出现。
生活在长江中下游的一座小城里,城市的街景沿着长江伸展,这里的人们闲适的满足的爬摸着日子。没有强势的企业也没有庞大的工业,或许“水电之都”四个字足以概括这里,葛洲坝是个粗糙的尝试,三峡工程终集大成。那些灰蒙庞大的建筑突兀在泛着浑黄色的江面,成了长江一道又一道的坎。
现在是冬季,江面被冷空气澄着清澈,略透着寒意。想起今天班里爆发的“空调门”事件就觉得好笑,我坐在最后的那个单个位子,正好靠着空调,于是我就一次又一次的一会被要求开暖气,一会又被要求关暖气,要求开的人认为天气太冷不能冻感冒了,要求关的人认为开的话就不能开窗,空气不流通就更容易感冒,我像个傻子,重复开啊关啊的动作,没有完结。其实这本来就是个荒诞的题目,让我们来窥探本质就是谁也不想在最后冲刺的百天内感冒!那些纤弱滑腻的青苔在江岸留下了漫长的一笔,小时候曾踩上青苔而滑入江里,还没扑腾几下就被江边的一个人救了起来。在亭子里看人下棋的爸爸闻声来看热闹,当发现那个不幸落水的小孩就是自己儿子的时候狠狠踢了我一脚。在人群的包围下,疼痛,恐惧混着冰冷的江水沁入我的皮肤。而以后的日子里,那种冰冷恐惧的感觉常常让我像触电般颤栗。
那下一次的失足落水会在何时何处?
四
车上碰到了小耕!我躲闪着她的目光,赶快走到了车的最后一排坐下。我看到她有些失望的回头看了看我,我惊慌失措的赶紧低下了头。现在可不是和二年级级花聊天的好时间!
我又紧张的望了望站在车厢前面的亦之,她没发现我,太好了!我长舒一口气。
今天是星期六,下午五点钟学校就放了,我又等人走后去看了亦之的日记,我甚至想把它带回家陪我度过周末,但不行。因为亦之和文科班的几十个尖子生星期天会到学校培优,这是学校为一批优等生特别安排的,而像我这样的差生早已游离在老师视线之外了,班主任也没有找我谈话了,那些要分条陈述的政治题搁浅已久,《优化方案》从第89页开始空白。
我一次又一次接受了日记的“指引”。
第三百九十页,“昨天夜里想到头疼,小C的信是什么意思?听说小C逃回来了,怎么办?我得去看看她。霄棱对我说,他好想他的同桌,小C。也是,小C离开后就没跟我们有任何联系,除了前天收到的她的信,没有寄信人的信,但我认得出来那是小C的字。我真得去看看她!
而我害怕了……”
我看完日记就飞奔出教室,在卖冰糖葫芦的店里找到了亦之,随后我跟着她上了这班公汽,但愿她不会发现我在跟踪她。
也许此刻,小C身上的神秘感比亦之的更加诱惑我。而我明白现在亦之就是去看小C的。
下车后,我跟着亦之走进了教堂后面的院子,教堂的塔尖撕破了黄昏波涛汹涌的天空。
五
院子里的单元楼看起来陈旧落破,院子的中央是在冬日下萧瑟花坛。东边有一些健身器材,可能是新放在那的,但经过点雨打日晒,暴露在外的螺丝钉带上了腥红色的锈迹。
亦之在三单元的楼梯口立住了,路旁那只雪白的萨摩耶狗好像认识她,对着她轻吠了几声还拼命摇着尾巴。不远处传来教堂里唱诗班的歌声,可以想像得到他们那身因为洗了太多次而泛黄的白衣。亦之向前走了几步正要上楼却又退了回来,我只能看见亦之的背影,猜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但她肯定在犹豫,似乎那楼梯对亦之来说就是难爬的天梯。我想起了亦之写在日记里的那句话“每一次的犹豫不决,模棱两可都会导向自我毁灭”。是怎样的决定让亦之犹豫不决?
亦之最终还是上楼了,以飞快的速度。从声音判断她应该是到了八楼。我等听到了关门的“砰”的一声后,才跟上楼。
这一楼有两家,我无从知道亦之进了哪一扇门。突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你以为你能为萧溪做什么?!萧溪是我的孩子,我会尽我的所有去给她治病的!萧溪她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叔叔也许这次你错了。就是你们一味的去保护她,不让她接触任何有害的东西,才会令她在伤害面前这么脆弱!”
是亦之的声音,是她!
“你没有权力去指责我!”
“我知道自己不是医生,可我可以试着去与她交流,我似乎明白她的心结在哪里……”
“你怎么会知道?连医生观察了她三个月都没很好的治疗她!她现在甚至从医院逃出来了!”
“她逃出来了?我以为是叔叔带她回来的!”
“才怪了呢!她一个人趁我和她妈出去买水果的时候偷偷从医院跑出来!竟一个人从武汉座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回到这里!”
“她……她没有好好接受治疗吗?”
“你知道的还太少!我也不想太打扰你学习。但你既然来了就去看看萧溪吧。”
我听到了开门声,然后许久都没有听到了动静,我怕亦之或那位叔叔会突然出来,我就赶紧下楼了。
过了快一个小时,亦之总算出来了。我在街旁的面馆点了碗拉面,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了亦之红肿的双眼,亦之肯定刚刚哭过!
我太想知道后来亦之见到萧溪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我能有的只是猜测!一位不知道生什么病的女孩从武汉逃回了这里。而她对亦之的意义似乎非同一般。
小C?萧溪?我觉得萧溪这个名字特别耳熟,我回家后问过同学才了解到了一点。
“你太不关心‘时事’了吧!萧溪就是石萧溪啊!高二下学期休学的那个大美女啊!长发的,172的那个,真是个美人啊。她跟亦之还有叶恒灵初中就是要好的朋友,高一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就冷落亦之和叶恒灵了。这可是内幕哦!别人都以为石萧溪和亦之、叶恒灵没往来的呢……你小子不会看上石萧溪了吧?不过没人知道她后来去哪了啊!说不定死了呢!哈哈……”
挂掉电话后,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下周一放学后去看亦之的日记,发现上周六,周日对应的页码上没有留铅笔字,连周一的也没有!
无奈之下,我只好又找到了叶恒灵的桌子,本是失望之下随手翻翻,却从一本《西方哲学史》里掉出了 。我有种预感,这一定是亦之写给他的!这个粗心的男生,还没有发现这封信!
六
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还是把信拆开来了。准备看完后再把信装到一个新的一模一样的信封里放回原处。
亦之写的信——
“恒灵:
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周五放学后,我去小C家了,小C之前给我写了封信,说她周五回来,从她去年离开,这可是她第一次与我联系。看到信的内容我可吓坏了,她对过去的一切还是念念不忘。内疚感又一次占据了我。
听小C的爸爸说,她这次是从医院逃出来回到家的,当她爸妈发现她不见后,她爸爸回来看她是不是回家了,她妈妈还留在武汉的医院,他们都吓坏了。小C在医院多次要自杀被阻止了。她说的话,让人很难理解。我要告诉你我看到听到的一切!
我进屋看到了小C,她让我吃惊。她太瘦了!脸上那块都凹陷下去了,使她的眼睛格外的大,而那双眼充满了恐惧与疑惑。
她似乎知道我要来,显得格外冷静。“小C,你怎么更瘦了?”“哈哈”她轻笑,突然她走到镜子前,一件件的把衣服脱掉,她靠近镜子,看着自己裸露的身体。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她疯了。但马上,一阵伤痛蔓延到我全身。她瘦的真的只剩皮包骨了,可以清楚的让人感觉到就只有一层苍白的皮附在她的骨头外。“小C,快把衣服穿起来,别着凉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感冒都可能是场灾难,可她偏不听我的话,她用那枯枝般的手环住我的脖子,慢慢的,她拿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她想使劲但她没力使,没到一会,她就一下子栽倒在地,而刚刚她嘴里一直在喊的是 ,“把恒灵还给我,给我!”她对你,还是此般抵念!我惊愕了!而她对我?仇恨吗?她明知道她没力掐死我,可她还是要掐。我赶快把她从地上抱到了床上,给她盖上了棉被。我坐在床边,我从镜子里看到了脖子上的红印子。
我知道她恨我,但她最信任的也是我!
她躺在床上跟我说话,说医生往她身体里注射脂肪,说医生说她快要死了,说她已经写好了遗嘱。她希望我们都不要为她担心,她说她梦到她上了天堂……她越说越急,她坐起来抱住我,唱起了一首新歌《梦游》,一遍又一遍的,最后她大哭起来,而我只能抱紧她,我想和她一起唱,但我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元旦的时候,医院要办晚会,医生让我们排了一场戏,我演公主!医生告诉我,这是位美丽单纯而又高贵的公主……”她说着,我明白这样的角色就像是现实中的小C,医生试图让病人在演戏中认识自我,得到治疗。“可是我现在是多么丑啊!你们都不要我了!恒灵更不会要我了!你们都离开了我……”
“小C,别这么说,大家都很关心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你去看看你的QQ空间,好多人都留了言,有你的大徒弟,Tick,还有霄棱……”我不敢告诉她,那里面没有你的留言。
“亦之,你告诉我,童话的最后是不是王子和公主会在一起?”
“是。”
“哈哈,你骗我!王子会抛弃公主,去找你这个灰姑娘!”
我的心好痛,我只是想说,她很多的话让我很难过。我也迷惑了,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成现在这样?幼稚的像个孩子,可她的话里,又藏着深深的讽刺……
她说着说着睡着了,她最后说的话是“你肯不肯出一元钱把我买走,我再也不想回医院了……”
我听完这句话,忍不住哭了,我还是像从前那样,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不安全感。她是个让人疼惜的孩子,所有人都忍不住的要关心她。
我想让她快点好起来,她不要再把自己锁在自己的幻想和猜疑中了。在那片森林里她迷路了……
恒灵,我相信你看到这些后心里也很难受,我也本不想拿这些事来烦你。可我想恳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再试着去爱小C一次?(趁她这两天还在家,去找她!)虽然我知道当初是她提出来要和你分手的。
你很无奈,我知道。但他受到最大的打击肯定是你后来……
我们都错了。
亦之”
七
一连几天,心神不宁。不知道亦之是不是发现有人看了她的日记,十几天了,我都没有看到新的日记。没有这些文字的线索,我与亦之的距离陡然被拉长。我急切的想知道叶恒灵后来有没有看到小C,我甚至想从亦之或叶恒灵对视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但他们就像从彼此生活中消失了一般,连见面都没有打声招呼。
压抑气氛的罪魁祸首是迫在眉睫的期中考试,虽然到了高三,每个月都有月考还有数不清的小测验,但这一次的考试格外重要,因为老师们想看看大家是不是都适应了第一轮复习。第一轮复习、第二轮复习、第三轮冲次,我觉得我的生命仿佛就只有这三个阶段。
无处遁逃……
每个同学都像在座位处生了根,没日没夜的背书、写卷子,就连闭上眼,捂住耳朵,都还是能感觉“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中国共产党是我国的执政党……”的句子在脑海里,全身的神经中狂轰乱炸。
而母亲常常几天不见人影了。但母亲每天早上仍旧会给家里打电话催我起床,这是小时候妈妈出差在外喊我起床时用的方法。从六点开始,一遍遍的拨直到我起床去接电话为止。天越冷,母亲等的时间就越久。
母亲在宜化上班,只能被称作小职员,工资只够维持我们基本的生活,当然,每月会有父亲的一点“补贴”,父亲说他过着没有规律的记者生活,没有能力给我和母亲想要的安定。我总觉得母亲是把自己投入到恶性循环中去了,她讨好男人给她钱,她拿其中的一部分去美容、买化妆品,又为的是能讨好男人。当母亲洗掉脸上的妆,那些细小却又明显的皱纹暴露了岁月的伤痕。但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怪罪母亲,当母亲那本工行折子里的钱越存越多,我知道,那是母亲为我攒的钱。
我喜欢在QQ空间里写很多心情文字,我知道平日里我太沉默,而现在这个社会就是你不说就压根没有人来主动了解你的心情,所以为了被关注,我们在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中坦露自己,如果长相还不错,就可以放点自拍来吸人眼球。我这么做了,似乎效果还不错。
甚至连亦之也有来我的空间。我欣喜若狂。
“也许,有个爱你的妈妈和关心里的爸爸这就足够了……”这是亦之在我写的关于母亲的一点文字后留的言,亦之叫“迷藏”,那点文字就只是表达了我想变强大来保护妈妈的想法。
但还没有何适的时机让我能自然的与亦之在网上聊起来,我也去过她的空间,从开学空间就没有更新了,但在空间的留言板上,不断有一个人,看时间是每月一次,留下“你个狐狸精,不要脸!”这句话,红色的四号字。
这是谁留下的?从来没有听到有人说亦之的坏话,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对每个人都报以淡淡的微笑。甚至因为她要么在笑,要么没有表情,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伤悲……
八
小耕在二月一号到我家来了,母亲仍旧没有音讯,除了清早的电话。母亲的手机一直关机,我突然感到害怕。
“阳!有关于你母亲的一些事!”
小耕进了门就匆匆说,她看我的眼神还是有些不自在,不知是不是屋里有暖气的原因,小耕的脸红了。
但我断定她还在想那件事……
小耕是学校的广播台台长,声音清脆动听,每半个月可以看到她在校电视台上做主持人。高挑的身材,清秀的面庞,如雪的肌肤,小耕被男生们评为高二的级花。
“我妈妈怎么了?”
“阿姨她……你没有听说吗?好多人说公司老总的妻子闹到单位上来了,说你妈妈和她的丈夫……有不好的关系……阳,你都不知道这些天你妈妈去哪里了吗?他们说你妈妈去上海躲难了,老总的妻子说要收拾……”
我惊愕,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我要去找母亲,可我上哪去找他呢!
小耕的爸爸和我的母亲是同事,我们都住在一个小区里。小耕常常到我家来玩或者写作业……
我赶紧拿起电话本,查了一下母亲打来电话的电话号码所在的地方,确实是在上海,但我回拨过无数次,都是忙音……
我恍然若失的跌坐在地,我只想找个发泄口,发泄掉我的坏情绪。小耕挨着我坐下,静静的等待我开口说话。多少次了,小耕就是这么静静的陪我,小耕经常让我感觉自己还有个伴,不是孤身一人。
但我们都没有给彼此承诺过什么……
看着小耕清澈的眼,我有种极大的罪恶感,我知道小耕忐忑不安的内心里也在重现着那天傍晚的一幕又一幕。
小耕的妈妈是歌舞团的演员,常沉溺在那些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舞蹈和剧情中。巴楚的山水,直率的表达,炽热的爱恋。小耕曾告诉我,她的母亲就是看上了她父亲的老实沉默,但后来才发现,老实沉默在平淡无奇的生活的冲刷下也会变成一种乏味,甚至是一种死寂。小耕的妈妈对小耕很严格,总觉得这个女儿可以更优秀,所以小耕一直压力很大。
“小耕,累了吗?”
“阳阳哥哥,我想去你房间睡会,妈妈让我写了好几页卷子才让我到你这来。星期天都不让人休息,烦死了!”
小耕进了我的房间,我坐在沙发上,脑中是妈妈的脸和一些莫明的情绪。为了省电,我关掉了客厅的空调,开了小房间的暖气。
空气连同我的双手变的冰凉,寒潮刚过,马上就种下了感冒的种子。该怎样找的妈妈?妈妈的心里好受吗?我真不知道电视剧里那些漂亮却悲情的女人真的存在,竟还是我的母亲。小耕该睡着了吧,她也累了,高二就过着高三般的日子,而我这个准高三的却一天天游离在主流之外……
一个喷嚏刚出,就听见小耕的说话声,哎呀,把小耕吵醒了。
“阳阳哥哥,进来坐吧,里面好暖和的。”
我似乎是在等待这句话,却又在极力的抵抗它。“好吧,我进屋看会书,你继续睡吧。”
冬天微薄的阳光透过百合窗懒散的照在小耕被暖气熏的微红的脸颊,我走到床边,拿起昨晚放在枕边的历史书,星期一的历史课上会有个小测验,内容——古代史。这些遥远的事件爬上同样久远的青铜瓷器,成了催人入睡的音符。无意间,看到了小耕细细白白的脖子还有伸在被子外的手臂,虽被秋衣遮着,但那甜甜的香气却是透过秋衣传了过来。不行,不能那样想。
那些细碎的欲望被那些微薄的阳光照的格外清晰。那种欲望,我们一次次想摆脱,却越陷越深。
“小耕……”
“什么事呀,阳阳哥哥?”
“喔,没事,就是看你睡着没。”
“睡不着呢,有点热。”
“那我去关暖气。”
“别。还得让阳阳哥哥先暖和下。”
我不由自主的走到床边坐下,那种危险的甜香越来越浓。觉得自己又一次次走向深渊。
“哈,被窝里最暖和呀。”我还是跳进了那个深渊。
斜斜的阳晒到我们的脸颊,透过窗帘的缝隙隐约可见。一股股温热的海水把我推向了浪尖。小耕把脸埋在我的胸前,那些温柔的疼痛,伴着涨潮声,汹涌到深褐色的岸边。
那些锈色般的痕迹是青春难堪的烙印。有着腐烂气息的花朵娇艳的长在荒漠上,那盘曲的根在寻找最后的水份。
小耕哀伤的眼神,让她像一朵垂死的紫色丁香,绽放着残忍的美丽。可这一次,那淡淡的眼神突然让我想起亦之,渐渐的亦之的脸一点点清晰,而我仿佛觉得亦之就要死在我的面前,我伸手去抓那淡淡的薄如轻烟的影子,却不知又坠入另一个深渊。
十八岁,是一个从内心发散出的小宇宙,充满了不同时空的深渊。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从高二那个傍晚,我们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小耕以各种借口来到我家,趁我母亲不在的时候。
像一个怪兽在危险地带小心翼翼的爬行,巨大而邪恶的怪兽。
小耕是我的妹妹吗?我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
小耕是我的女友吗?我却没有觉得有特别的爱恋。
时空的压抑感把我们逼到了死角。那本历史书慵懒的散在地板上,讲解元末农民起义的小字,黑压压的缀满了我的视野……
九
自从上了高三下学期,座位就被进行了精心的编排,这样编排下来估计一年下来都不会有大变动,从讲台上望下去,就会看到文科班本来就少的男生,被齐刷刷的安排到了一排,是的,男生只能和男生坐,这个班主任,满脑的教条。
每周校政务处主任在升旗后都会汇报上一周的学校情况,这个矮个的,头发稀少的大叔每次提到不要触三条高压线时,总是不自觉的挺直了身板,而“早恋”就是其中一条,不久前一个女生被勒令退学,到不是她的德育学分扣到了12分,而是因为她把一个前途光明、品行端正的男孩带坏了。其实她也不是坏,她朋友很多,性格大咧有时又有些刚烈,不时会得罪到某些老师,但最让老师不能容忍的是撩起她耳边的头发便会看见八个耳钉,左右各四个。那个男孩开学几次月考都还是年级前十名,但这两个月却一下子滑到五十名之外,按到老师的说法是这样滑下去就上不了一类大学了,他的家长急了,找到班主任,也不知班主任是怎么思考的,胡乱的制了些子虚乌有的名就把和他走的较近的那个女孩给开除学籍了。给她的处分决定一直贴在教学楼门厅的白板上,仿佛无形中架了条高压线。后来各班班主任是接了命令的,在接下来几周的班会课上和我们严肃的谈了几次情感问题,他们不说也罢,说却让我们这些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更加迷茫,这些说教式的心理教育我们学生可是怕了。没过几日,那个女孩说被查出怀了孕,到市下的小县城去坠胎了。流言沸沸扬扬,也许除了当事人,无人能辨真假。只是那男生亦发的沉默是事实,终日只是座着刷刷的写习题,头低着很少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再加上几乎每个人桌上都堆着高高的书,像围墙一般,老师多次以在讲台上看不到大家在下面干什么为由勒令拆除围墙,但围墙总会死灰复燃,老师也就疲于再禁。我试过,没有书墙,桌上空荡荡的,顿时没有了安全感。也不知道我们要躲避到何时,其实书墙遮不了什么,只是我们真心的内心越藏越深,我们不断建着高墙,拼命的围住自己。
学校严处早恋的行为惊动了一片人,那些朦胧的感情直接被一棒子打死,而曾经轰轰烈烈的地下恋情也渐渐悄无声息。而我的内心一直是提心吊胆的,我把床单洗了好多遍,怕母亲嗅出些味来,虽知道这行为太荒谬,但我就是想洗掉一些东西,每天夜里我都起身去冲澡,我拼命的洗,拼命的摆脱,可那些东西总会翻个身从海底浮上来,这样下去,我的未来该如何是好,夜里睡不好觉,白天上课头脑昏沉沉的,每日的文科各门兵默写只得靠小抄度过,虽然每次都能过关,但那些字是丝毫没有进我的脑袋。母亲回来了,回来也没吭一声,我也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胡乱的跟她扯了点学校的事,我没有问这些天她究竟去了哪里。可是后来又觉得我这不问反倒更显得我为了避开什么而故作沉默似的,母亲在外的时日里竟胖了几分,只是带回了双死气沉沉的眼,深陷在那圆润的面庞里。
而亦之上个星期去实验班呆了几天竟回来了,这个实验班几经拆散和重建,据校领导的目的是为了让优等生更加拔尖,可谁都知道他们心里的算盘。在这小城的开发区里还有一所重点高中,从高一就设了宏志班,宏志班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来自一些县里的贫困生,其他的都是中考里的佼佼者,这所学校狠抓重点还出了些成果,竟连着两年的高考状元出现在这所学校,这样一来,我们学校的老师可急了,状元这一活广告没了,生源可就会受到打击,于是我们学校也效仿在高三中建了个阳光班,也就是实验班。听林星辰说,亦之是想和相处已久的同学一起奋斗才回来的,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叫大头的女孩子。不久又有些学生退出阳光班,而流言传的是因为这些学生和阳光班里的一女孩闹别扭才退出的,而这个女孩可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她成绩要么第一要么第二,作文大赛还屡获大奖,最重要的是,她是我们学校党委书记的女儿,她和她爸都有着极其世俗化的脸,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他们是政治工具。
几个班都知道,亦之、星辰和大头是极其要好的朋友,情同姐妹。高一的时候亦之和大头形影不离,下学期大头搬家时竟发现对门就住着同班的星辰,于是这三个人就一下子不离不弃了,虽然高二分班时,亦之和星辰在一个班,大头被分到另一个班,但她们的感情不曾减淡。这三个女孩都各有特点,性格各不相同,但就是在一起极其合洽。亦之和她们在一起时,是个有点疯狂的小女生,喜欢笑、闹,这时的亦之才显出与她年龄相符的活泼与天真,极其简单和烂漫。而由于星辰高二与我同桌,高三又坐我前面的缘故,我与她相交极好。亦之的空间里对林星辰的好友说明里写着:一个让我的智商和情商瞬间降为负数的女孩。星辰也不甘示弱,写成的对亦之的评价是:如果能让她的神经直着走,这个世界就太平了。
一阵女孩子的轻笑,像极薄极薄的花落满了荷池,她们都有着呼风唤雨的能力,在小宇宙里发光强大。
十
不常落雪的小城近日却连下了几场雪,薄雪湿润了学校的香樟路,从校门到教学楼是一条笔直的香樟路,路两旁全是茂密的香樟,它们绿了快百年,蓬勃的绿色从未让它们显得苍老。也是这些粗壮的香樟时不时的提醒着我们这所学校的百年历史。
地有些滑,同学们都小心翼翼的走着,在地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有些地方都已是一滩滩的黑水。雪下的漫长但不大,极微极细的雪,清秀透亮,柔柔的飘洒,落在女孩子的黑发上。雪是极白,但任人践踏。
亦之,星辰,大头三个女孩是跳跃着走过香樟路的,亦之专门避开还没有被踩过的雪地,亦之也许极爱白色,那条白围巾垂到胸前,随着她的跳跃轻盈的摆动。她们手中都还拿着热气腾腾的豆浆,一定是从学校侧门的菜场买来的。她们不时的说说话,哈出的白气又一下子融入空气里。
记得亦之的空间里有这么一段:香樟在万木凋零的秋冬,它依旧只是绿,那般的坚强。但到了春季,万木又在欣欣向荣、拼命生长的时候,它在一场又一场的春雨中拼命的掉叶子。在给人力量的春日,它脆弱、无助的让人心痛。有一点点可笑,但青春没有自以为是的坚强。有时,我们伟大坚强的像个英雄,有时,我们脆弱敏感的打破那颗玻璃的心。如果我可以选择铭记或忘却,对这个我似乎不想去留念的校园,我唯一想记住的只是那一路香樟。既然因为香樟来此,必要铭 记才肯离去。
亦之的身影不时的在人群里出现,我急跟上前,走在她的身后,我踩过她也走过的地方,竟觉得脚底升起暖心的热。我觉得和亦之相随的那些扑朔迷离的故事终还是会沉入我的心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讲话就更别提其他的……但有时候又会安慰自己,这极安静的喜欢也会是好的吧。冬风随意的浮起,碰到脸上让人有刺骨的痛,我不爱戴手套和围巾,只喜这完全的接触。昨天的体育活动课上,我和亦之在实验楼楼顶相遇,当走过她身边时,我看到寒风在她的手背留下了微微的冻痕,她红通通的手露在白袄子外,她对我相视一笑,让我一下子不知所措,于是我看了她一眼就抬头望天,一群鸟哗地一声飞过,可我这一抬头却让亦之也跟着抬头,她露齿一笑,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望着飞鸟留下的天空,极纯粹的蓝,伴着她明澈的眼眸在我心里留下了永久美好的记忆。
不由我多想,我就跟在亦之后面进了教室,躁热的教室,乱哄哄的早读,和那混着早餐的异味,让我觉得身处绝地。还没坐稳,七点二十的铃就打响,一下子的静默里,英语老师,这个留过美的假绅士,踱着步子进来了。他极快的过了一遍重点单词和词组后就任我们自习去了,我看不进去书,就不时的抬头打量打量英语老师,他不时的叹叹气揉揉头发就翻起那本厚厚的牛津词典。这个娶了自己学生的英语老师常常开口就是“我在美国的时候……”极其淳厚的男声,却顶让人心烦。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本来可以补补磕睡的十分钟却尽被交作业这麻烦事给占据了。无意中看到亦之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操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在一个人打球的叶恒灵,是说他怎么第一节课时坐位是空的,原来是在打球。篮球对于高三的同学来说是极其奢侈的游戏,他却用一节课的时间在那里打球。亦之看他竟看着出神,星辰悄悄的走到亦之身边,又突然的使劲拍了下亦之。听星辰说她从小就被她爸当男孩子养,所以性格竟与男孩子一般,从没温柔过。
“喂!看旧情人了啊!快交作业,我们组就缺你的了。”星辰嚷着。
亦之急着辩解道:“哎呀,什么呀,谁看他了,而且也不是情人啊,曾经不是,现在更不是,我交作业就成了,你干吗那么大声啊!”
“好好好,知道不是啦,刺激一下你罢了,那你看啥那么出神啊?”
“我们中午去竹林那吃饭吧,叫上大头,雪把竹子压弯了,枝垂到湖面上,顶是好看呀。”
“你个黛玉,你不怕胃着凉啊!算了,迁就你吧,下次别那么多情,完全受不了你了!”
多情?星辰难道没有注意到亦之的眼里含着点泪花吗?亦之忧愁的眼神,闪烁的投向那片竹林,她好像真的没有在看叶恒灵,我大舒一口气。
“我都没有跟他再联系了,好久好久了,不知道大家都还好吗?”亦之许久又幽幽的吐了一句,“行了,你不是说你都不管了吗?再说也不关你的事啊,你别想那么多……”她们的对话被上课铃突然淹没,亦之突然回头,正对上了我的目光,我急忙低下头装作要拿书,可她那含着滴滴泪花的眼神哀楚的让人心疼。不知怎么,当我又抬头的时候,看到她又回头对我笑了笑。她和叶恒灵真没什么啊?!我还真不知道她那一笑是什么意思,也许她就是这个善良的女孩,她总以善意报答别人,而且她也从没好成绩者高高在上的傲气,她像朵淡紫色暖人心的花,静静的散着芬芳。可我知道亦之心里肯定不好受,因为昨天在楼顶,她跟我说,她的外公去世了……就在春节里。那是我第一次和她说那么多的话,也是我第一次有些真实的触到了亦之的内心……
十一
耳朵上挂着耳机,坐在叔叔的车上,看着街道两旁已有不少人在为星期六的情人节的张罗着,缀满彩球的带子挂在店门口,几天前的绵长的微雪还碎碎的落在枝稍,路过一家摄影店,这家装潢古朴的小店门口也被装饰的“华美动人”,昨晚的彩灯还没灭,闪着光,让人觉得有些讽刺。东方的情人节不过是青年人们找的个玩耍的理由,是吧。而今年的情人节呢?我们这些高三者,还会拿这么一次机会再一次的放纵自己吗?物质的繁华催生了越来越多的爱恋,也像病毒一般侵蚀了越来越多的孩子。我看了看正在开车的叔叔,他那圆墩墩的身子塞满了驾驶坐位,通过后视镜我看到了他肥得流油的面庞,说他是我叔叔我都不愿意,更别提我的爸爸。见鬼,我使劲踹了下车后背,“沫阳,怎么啦?”前面那个男人故作亲切的问我,“没啥,我随便踹踹。” “沫阳,有不顺心的事跟我说说?前些天我跟你妈妈提到的你出国的事,你多想想……”我沉默不答,只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出国的事我想都不想去想,我只想留在家里陪母亲,玻璃窗映出了我的脸,我觉得这是张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脸。
书包里除了我的书还有几份小耕的作业,小耕因天寒感冒发烧了,她病秧秧的躺在床上还不忘交作业,我只得待课间操的时间去她的班上帮她交一下作业。
那位叔叔是母亲请到家中的“父亲”,我没和他多说话,前晚他就住进我家,把我从母亲的房里请了出来,吃晚饭的时候他一个劲的搓他那肥油油的双手,像机械般的前后移动,仿佛只有那双手挨着钱才会突然灵活起来。他犹豫的想要说话却又在开口的时候戛然而止,只留着几个假心假意的“阳……”母亲一直低着头,不断的把菜夹进我的碗里,红烧肉的浆汁流进米饭的缝隙中,虽让我突然觉得像是泉水淌进干涸的田地,但当我猛然抬头看见母亲偷偷看我的眼睛时,却又突然没了食欲,他们沉默着不把话直白的说出来却在这里等我的反应,而我也只能沉默不语。早从母亲回来那天,家里的生活就慢慢的干裂起来,我排斥着这一天的到来,但知道很多事情如洪水般无法阻挡。这一次的沉默益发的长久,我想起身夹菜,却把母亲吓了一跳,她碰掉了碗边的筷子,筷子清脆的落地声总算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莫名的火,我没坐下,而是径直走进了小房。
“阳……”那个男人和母亲同时叫了一声。
我还是只能回头很无奈的看了他们一眼,落下了重重的摔门声。
“阳,你妈妈照顾你很累,我想帮你们,我也很爱你们……”
我坐在没有开灯的房子里,听着门外那个男人的“叨唠”,还有母亲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很多事情我不想让它们发生在我的头上,但它们仍然无声无息的落在我的头上。
一个家庭的问题我早已漠然,我早己习惯了把自己看成一个母亲所要依靠的男人,换灯泡,修坏掉的灯还有水笼头……在母亲加班的时候做好饭菜,等母亲回来。而突然生活里就出来了这么个人,肥头大耳的,顶着流言住了进来,这个硕大的物体摇摇晃晃的进了我和母亲之间,让我的生活理不出头绪。我不爱什么诗词,但这时候对那位南唐后主的一句“剪不断,理还乱”却有颇多感触。三个同行的人可以随便拼凑,也许还能交谈出些名堂来。但三个人要建个家庭,就不那么简单了。所有关于父亲的消息都被母亲隔断了,除了新年那段留言,我再也看不到听不到关于父亲的只字片言。我是不是从一个故事里突然跳到了另外一个更加荒唐的故事中?
课间操的时候我去了小耕班上,趁着教室人不多的时候,把小耕的作业放在窗台上的作业堆里,老师只会在中午放学后派课代表把这些散乱的本子或卷子理理,送到办公室,也不会都批改,老师就是随便抽几本,而那些被抽到的同学,整天都只能看到他们灰蒙蒙的面孔,从教学楼到办公楼要走五六分钟,而他们会在那一天内重复几个来回。后来作业本或卷子又会整个的被抱回教室,同样还是像堆废弃书报乱在大窗台上。有时候我想,老师只同些作业本打交道,说不定交了我快一年的地理老师都认不得我是谁。
出小耕教室的时候,一个人喊住了我,“席沫阳!你等一下。”
从教室后门出来了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像是高三的,而不是小耕班上的。他慢慢的靠近我,他比我高一些,我略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黑漆漆的双眼和尖锐的下巴,轮廓分明的一张脸。他身上穿着篮球队的队服,手里还拿着个篮球。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像是个用篮球来吸引女生眼球的人。
“小耕今天怎么没来?”他冷冷的问了我一句,就靠在墙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耕怎么了。”
他以一个男生惯用的装帅动作,微翘起下巴,散漫的立在我的面前。
“就凭我是她男朋友。”
他?小耕从没有跟我提起过他。这又是谁突兀的闯进我这本来就杂乱的生活?课间操解散后,人群涌进了走道。我忍受住了他挑衅般的眼神,无数学生从我们身边谈笑着走过,奇怪的看了一眼我们,当上课铃响已然响起时,他叹了口气,甩了我句:“周六放学后,图书馆后面的篮球场,跟你把一些事摆平。”
“小耕生病了,在家里休息。 你要是她男友,她怎么连这事都没有告诉你?”
他微微一楞,但看得出来他是个聪明人,他没回我,仅仅只是挑了下眉毛,我在他转身前就先离开了。
见鬼!哪来的人?!
十二
我在周六前就上QQ,给亦之发去了身份验证,“嗨!我是席沫阳,我还记得我们周六的约定!”
亦之那天在楼顶说要带我去看她在网上的秘密花园。
这是个怎样的秘密花园呢?亦之说,那个秘密花园废弃有一阵子了,需要有新人来捧捧场。
亦之在不自觉的使着技巧在她身边铺了众多的迷团,而我就像个蹩脚的揭迷者,顺着些细支末节去逼近某一个结果,甚至是超出我意外的结果。
下载了最新一集的“火影”,在一个虚幻的情节里麻痹自己,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幼稚的只会去看动漫的男生,但那确实是一个麻痹自己的好去处。拼命的想去变得强大,只是为了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这是“火影”的主题。我想去保护母亲,但常常觉得自己很弱小。生活要继续就需要钱!母亲一个挣钱很辛苦,加班受累,而我却帮不上任何忙。难道那个男人勉勉强强算是我和母亲的救世主?那也只是物质上的,而不是精神上的。
亦之的QQ个人说明换的很勤,这次她换成了:她说她做的梦很奇怪,她梦见西藏的天 ,一半落雪, 一半是晴,她说前路不全是光明,阳光遇到了雪就不会那么热。这样我想起了孙燕姿的一首新歌《梦游》。
那是亦之给叶恒灵写的信里提到的那首小C一遍遍唱的歌。不知为什么闭眼就会浮起那该死的倒计时的牌子,倒计时的牌子早已挂在黑板旁,白底黑字,一抬头就能看见,它像一场关于死刑的审判。枯燥、压抑榨干了太多人的鲜血。
大头下课总来我们教室找亦之,班主任才在班里表扬过大头,她的真名叫陈默杨,只因头比常人大一点才被亦之她们喊作大头,老师“宣传”她是如何如何的刻苦,如何如何的坚持不懈,说得她简直不像个凡人。亦之下课后看见大头把身子探进教室来找她,她就兴高采烈的小跑出去,手里还拿着本书,原来她是在向大头请教问题,真认真啊!两个女孩干净的脸凑在一起,富有青春活力的笑靥绽放在冬日的暖阳里,现在是二月了,离春天不远了罢,我觉得她们才是在鲜活的生长着,有光明的前途,有知心的伙伴,而我就连交流点学习问题的朋友都没有,更别说让我坦诚的交流我真实的内心。
而我永远绝望的等待着,等待着有人来敲敲我孤冷的房门……
仍旧听起德彪西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我爱听小提琴的这个版本。五岁半时爸爸让我去学了小提琴,但爸爸走后,琴就被妈妈锁进了柜子,那一天琴被妈妈从弱小的我的手里抢过去,我还记得在争抢中琴弦断了一根,G弦。深沉的尾音荡起空气里的涟猗,而我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哭声也没有。也许从那时起,我就只会了沉默。
星辰的QQ头像突然闪起来。
“嗨,你怎么今天晚上也上啊?诶,不好好学习,偷偷上网!”
“我瞎逛逛的,写不进去作业。”我回复了星辰。
“哈哈,我们都是没希望的一代啊!”
有时候,我没想懂为什么星辰会跟亦之还有大头会是那么好的朋友,星辰全然不在优等生的行列,很会偷些小懒,像我一般。她在大家看来野的很,也疯的很,常常冒出些出人意料的点子。她只要一出现说句话,亦之和大头准会笑弯了腰。还真不知道她这个时候上网是干吗,难道是像我一般,娱乐后去下点明天卷子的答案。
乖乖阳(我):嘿嘿,你干吗来着啊?
KAK(星辰):哈,我男友找我有事。
乖乖阳:就你这个男人婆还有人要?你说梦话吧你,打死我都不信!
KAK:那你准备去死吧。。。就真我男友要我上线,他找我有事。
乖乖阳:我知道他找你干什么了……
要跟你分手。。。
KAK:囧,去---你---的,貌似小朋友你还没谈恋爱吧,你小朋友有什么资
格来说我!
乖乖阳:是是,你了不得……囧
KAK:也没啥,就是我男友要我跟他一块去英国。
乖乖阳:啊………………
KAK: 你不是舍不得我吧,以前他就叫我考虑,现在他快要走了,让我赶
做决定。
乖乖阳:啊………………
你要离开?
KAK:我还没想好呢!真麻烦。。。
聊了快一个小时,我才慢慢了解到“实情”。星辰的男友叫王羽翰,和星辰是青梅竹马,由于星辰的外公和王羽翰的爷爷相交极好,所以两家熟悉的很,王羽翰这个标准美男,估计是日久生情了吧,对星辰的好感与日俱增,后来竟演变成非星辰不可了,两家也都默认,还常开他们俩的玩笑,搞得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次王羽翰的爸爸被调到英国去做部门经理,所以举家搬迁,而大人们都想让王羽翰把星辰也带走,好有个伴。
其实星辰仍然没有做出决定,她舍不得大家,舍不得这片熟悉的地方,而且现在就在高考的节骨眼上,不能说走就走……
KAK:我得下了,我爸妈打麻将快回来了。你!不准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你给谁透露半个字,我就找你麻烦!
乖乖阳:知道啦知道啦,你快下吧,不送了,哈哈……
跟星辰聊天很轻松,但今晚却聊的是这么个“离别”的话题……其实临近高考,很多人出去准备艺术考试,而有些家长早做好了把孩子送到国外的准备,只待他们过语言这关,这些将要出国的学生,早把学业荒废掉了,“自愿”坐到最后一排,成天无所事事。出国“贴金”对他们来说,无非是让父母砸钱。而我呢?那个男人让我考虑一下出国的事,这个公司老总,直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阳,钱的事你就不要去想,只管去好好念,让你母亲开开心。”可如果我一个人去国外,母亲每天都见不着我,我想她是不会开心的……
十三
“号外号外,周乾追上林月耕了!”星辰一阵急跑进了教室,大喊到。
顿时,班里吵成一片,连上第二节晚自习的铃声都没听见。
“不是吧,这么快!”
“什么呀,追了几个月了!”
“篮球队的男生就是闲啊!”
“帅哥配美女,真绝!”
“周乾脑子有病吧,快毕业了还追个高二的。”
“天,周乾出手不凡啊,林月耕都给她追上了,高不可攀的美女啊。”
大家众议纷纷,可见小耕和那个叫周乾的男生在学校的知名度,当然也有很多人头也不抬的继续在自习。
小耕?她怎么了?昨天才身体好点来学校上课,今天就弄出这么轰动的事情。但我也被弄的一头雾水,周二周乾说他是小耕的男友,周五这时又听到周乾追上小耕的消息,难道他早有准备,对追上小耕信心十足?想到这里,我内心有无数复杂的情绪,我和小耕……可小耕身病这几天我都没有去看过她一次,虽然母亲几次让我去看看小耕,但我还是以功课忙为由没去看,而现在听到小耕成了周乾的女友,我竟有点恍然若失的感觉,虽然我不根本不是小耕的男友,我对她的只有关心和照顾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可周乾这个人物,在我看来他是个危险品,他学习不好,抽烟喝酒样样会,混得挺开,在篮球队也是主力,曾还玩过乐队,有一副迷人的嗓子,这样的人是讨女孩子喜欢啊,可我担心小耕。
“傻阳,你发什么呆?哈哈,我知道了,你本来是想追林月耕的吧!完了,现在是别人的囊中物了,看你一副愁眉苦脸!”星辰回到座位上,就转身来撩我。
“我在想题目,你别烦我!”
其实学校没什么人知道我和小耕关系很好,他们都不会把我和小耕联系在一起的,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人。
“你想不想知道周乾是怎么追到林月耕的?”星辰声音很大,问是问我一个人,但她显然很想把这事暴料给很多人。
“不想……呃,你还是讲讲吧,我现在反正做题做累了,正好听听故事。”
“关心就直说撒!还编造理由。好啦,我开始说了:周乾早都放言要追林月耕,又给她打电话,又给她买东西的,还叫了很多弟兄帮忙,但林月耕每次都回绝他,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叫周乾不要白花心思。可这个美人诱惑下,周乾哪甘心啊?他总算想到了个绝对浪漫的点子,今晚他逃了晚自习,跑到了操场,然后托人在离下课八分钟时,递给林月耕一个纸条,让她下了第一节自习就到操场中央来,有惊喜给她,于是林月耕下课就来到了操场,操场上没灯,一片漆黑,突然出现了一只蜡烛的光,那是周乾干的好事,他点燃了一只又一只的蜡烛,最后它们拼成了爱心的形状,除了这不说,周乾还拿出了好大的娃娃,送给了林月耕,据我们这些在不远处观察的人看到,林月耕当时被感动的一句话都没说,还竟哭了起来,周乾上来就给她了个结实的拥抱,没等保安过来看怎么回事,他们就牵着手去了别处……”星辰讲的绘声绘色,我还真怕她停不下来,幸好这节课老师没来,由得她闹,通常高三班级的纪律全校最差,特别是高三文科班。
我还是没去找小耕,我要回避她!
周六我还是赴了周乾的约,是等到人差不多都散进了的时候去了图书馆后面的篮球场。他早在那等着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我还怕你不来了呢!”
“我在教室整理些复习资料。”
傍晚,太阳的余照斜打在球场上,周乾站在球架前,手里拿着个篮球,他挑着眉毛,仍旧挑衅般的看着我,挺拔硬朗的身材,脚踩着是耐克的新版球鞋。
“你找我有事吗?”我问道。
“你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找你理清旧账。”
“我跟你没有什么旧账吧。”
“你别耍赖,不过我要先和你单挑篮球。”
“好吧。”
夕阳斜的更厉害了,马上就要落到山后面去了,夕阳周围的云全被沁染成血红色,远处的山丘起伏依稀可见,线条流畅而淋漓。汗水时不时的模糊住我的视线,我好久没这么用力的打过球了,我只是不断的找住机会,拦下周乾的球,然后迅速的上篮,他防我很紧,使我很少有远投的机会。也不知道是打了多久,我们才累的躺在球场旁的草地上。
“你小子打球不赖啊!怎么不进篮球队?”
“不是所有人都玩得起那无聊的游戏。”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
“请不要用你小子称呼我。”我尽量保持言语的平静。
“你还是有些深藏不露的,没内容小耕也不会那么痴情于你啊!”
“她不喜欢我,你弄错了。”虽然我每年情人节总会收到小耕送的巧克力。
“见鬼!是她喜欢你,你不太喜欢她啊,她都跟我说了,你太伤她心了,你怎么忍心!”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哈,做贼心虚了吧,你对小耕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你伤害小耕那么深,却只知道逃避,你这个懦夫!”
“你知道什么?”
“我全知道,你对小耕做的,她昨天是哭着给我说的。”
“好吧,现在小耕是你女友,我不会干涉你们,你倒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你欠小耕的终会以另一种方式还清。”
不知什么时候,小耕站在了篮球架旁,当我和周乾都看见她时,周乾灿烂的对她笑,走过去,拿起小耕递给他的矿泉水就喝,小耕看到了躺在草地上的我,我躲闪过她的目光,我没有任何理由走过去。
“席沫阳,我陪小耕逛街,你好自为之吧!”周乾拉起小耕就走,小耕听话的被他牵着走开了,小耕竟没回头。她那粉红色的毛衣外套提醒着我她现在是恋爱中的女生,而今天正是情人节。小耕是从来不穿粉红色的,她嫌粉红太过不成熟,可她现在却穿起粉红色,我知道她在改变,很大的改变。
只是当我去球架那拿书包的时候,突然发现书包下是一瓶矿泉水,一定是小耕放的!但我没有喝它,只是任它躺在地上。
十三
回到家后,我早已身心俱疲。母亲今晚加班,而那个男人也不在。我自己随便弄了点晚饭吃,就马上登陆了QQ,等待亦之。不知为什么,当我一想起亦之清澈明媚的双眸,我就觉得像遇到了忘忧草,自上次和她在楼顶交谈完后,我多想再和她交流,我觉得我能理解她,而她好像也很能理解我。
“飞鸟与鱼的相爱……”隔壁传来个男青年声嘶力竭的唱歌声,调跑的老远,可我在想,我和亦之还真是飞鸟与鱼,隔的那么远那么远,仿佛跨越了无数个世界,所以我们不可能相爱。想到这,我又把自己取笑了一番,自己还想和亦之相爱,可真是自不量力啊。
八点过十分,QQ的小喇叭闪了起来,点开一看,是亦之,她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不一会她的头像就在我的好友名单里闪了起来。
“当然没忘我们的约定!晚上好!你也是喜欢星期六晚上上网吗?”
“恩。”我骗了一下亦之,我肯定不会说我是专门等她的,但打完这句话后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什么也没干,很紧张的等着亦之开口说话。
迷藏(亦之):那天和你谈过后,心里好受多了,谢谢你。
乖乖阳(我):不谢:)很高兴能和你聊。
迷藏:你很乖吧。
乖乖阳:………………不算乖。你为什么要叫迷藏?
迷藏:因为小时候爱玩捉迷藏,呵呵。
乖乖阳:那天特能理解你是因为去年的那个时候,我的爷爷去世了,我妈妈去了武汉,我一直一个人在家。
迷藏:那你爸爸呢?
乖乖阳:……
迷藏:对不起。从那天起我就把你当朋友了,以后有想说的话就说,但有些话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
乖乖阳:恩,呵呵。
迷藏:你在干吗呢?
乖乖阳:看火影。
迷藏:哈哈,你也喜欢看啊,我喜欢浪客剑心。
乖乖阳:哈,你也喜欢动漫,剑心我也很喜欢。
迷藏:恩!我带你去看秘密花园。点下面的网址。
我进到了秘密花园。亦之果然是个热心的女孩。这是一个名叫“迷藏的旋律”的论坛,过路人不多,但版画设计的很精巧。最上面是一片像《关于莉莉周的一切》里面的青草地,在左上角写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我们的迷藏开始……”
乖乖阳:你是管理员吗?你在里面叫什么?我去注册,等。
迷藏:我不告诉你,管理员很多的啦。注册完了告诉我你叫什么。
乖乖阳:我也不告诉你。
迷藏:好吧,我们扯平了。你很不乖……
在虚拟的世界里隐埋现实中的我是一种本能。如果在现实中懦弱胆小的人会在虚拟世界里选择坚强吗?
这个论坛的版面设计很奇妙,它没有分什么音乐版块或是文学版块,而仅以十二个月划分,现在是二月,于是我点击进入了“二月”这一个版面。
最顶端的帖子是版主发的——
“你轻轻的弄指,琴动,情动。
我在一个卑微的角落看戏
台上盛装的人 演着我昨日傍晚谱的词曲
好热闹的人群
好陌生的台词
好讽刺的剧情
——这才是我的戏,我的独角戏
你说这是曲墨上兰,众人赞赏的目光开成你眼睛里绚丽的烟火
我的红烛泪 焚烧了一整个凭栏的夜
高处寒 冷楼阁
空谷幽 弦凝霜
孤影成伤弓 如月刻清秋
音难懂 喝难求
嫉喧嚣 羡暖楼
落墨锁深心 摆不平 许多愁
抑波涛于平川 埋汹涌于暗流
转身影成灰
嗟叹里蹉跎
平日里,他院曲高,自是把秋千荡,待海棠老矣,收红谱曲寂寞觞
你漂亮的拨弦,撩人心,你流畅的华彩,悬众情
我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无人访的街是我的心上房
小角色,小女子,小心结,小世界,小时代
——慷慨的棉花糖”
这些华丽的词汇拼出来的东西我自是不懂,但我略微感受到文字中的那个人的孤独、自怜和一种叫作嫉妒的情感。
下面的帖子大多是高三开学以前的,想必爱来这的都是些同龄人,学业繁忙后就少来这里了。我想知道哪个才是亦之,可这里有太多陌生的名字,而他们都好像活在一个彼此熟知的世界里。有关于电影的评论,有一些问题的求教,还有好书推荐等等,可是很显然现在我哪有心思去看这些。
迷藏:传首歌给你听。
乖乖阳:好啊。
是《我为歌狂》里的《有梦好甜蜜》。我觉得这样的歌对我来说真是个莫大的讽刺,我有梦想吗?或者我有资格去拥有梦想吗?每次都只能是班上倒数,尽管是在重点高中,但也不是像人们所想的进了重点高中上大学就有了保证,我连上三本都十分危险,而不上大学在这个社会又能干什么呢?当时妈妈费尽千辛万苦交钱让我上了这所重点高中,在这里自卑让我完全抬不起头,而现在死刑逼近,我连挣扎一下的想法都没有。是的,我只会想但从没有行动,我只会一遍遍的谴责自己的过错但从来没有去改过。歌曲里吉它声行云流水,浅唱低吟里满溢着幸福与希望,那句歌词“有梦好甜蜜”被反复的吟唱着,这歌没有起伏的旋律,但让人觉得温暖。《我为歌狂》讲的就是追逐梦想的一群青年围绕OPEN乐队而展开的生活。
乖乖阳:呵呵,好听的歌。你肯定有梦想吧。
迷藏: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肯定有梦想的呢?我很迷茫。
乖乖阳:怎么会!为什么呢?
迷藏:也许说了也不会有人懂,算了吧。
乖乖阳:我想我能理解……
我们竟聊到了深夜,不知不觉中已过了凌晨,我让亦之早点睡,她说,她习惯了熬夜,每天都会看书做题到很晚,但她骗同学说她每天很早就会睡。
“早点休息第二天才会有充沛的精力学习啊!”
这就是亦之的“标准”回答。
“我觉得我活的好累,我喘不过气。整个就像是一场戏,我们就是群演着固定角色的戏子!”
十四
因为三四天没写政治作业,被班主任“请”到了办公室,他挺无奈的让我坐在他左边的桌子上补作业,我见他随手翻了几下刚改完的卷子就开始在玩在线斗地主,他面无表情,时不时用也猜不出内在情感的眼神看我一下,不知道得磨练多少年,才有了他这样的眼神,这个中年男子头顶早有了几丝白发,虽不明显,但在白炽灯的强烈照射下,白与黑的对比却那么分明。
他是个“多事”的老师,上新课时就让我们做每个单元的知识结构图,如今复习了竟让我们做起了整本书的结构图。去年十月份的秋季运动会上我们出现了全班集体在小椅子上写知识结构的壮观景象,都因他要在运动会结束后收上来一个个检查。但也不可否认,他的思路是对的,从整体的前后联系上去把握知识。而此刻我正是因为没写哲学那本书的结构图而被扣留在此。我面前摊着一本书和一张大白纸,我像死木拼成的木偶把书上的重点挪到白纸上,把头左转36度,会看见窗台上一盆小仙人掌,它迎风而立却粘满灰尘。
“席沫阳,你快写完了吗?我来看看……才写了半张纸啊。”
“你过来。”
我把自己挪到他的身边。
“我不想惩罚你,让你抄很多遍,我知道那一点用都没有,我只想让你能记住这些重点,不能死记硬背,要理解性的记忆。上课的时候我都把知识间的联系疏理过一遍,你现在给我不看书的说一下,你能说出来我就不让你写了,看你写的挺辛苦的。”
“那我试试,全书讲了辩证唯物论,唯物辩证法。唯物论讲了……先是一个关系,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有能动作用……意识……”
“恩?意识的两个作用。不记得了吗?这是最基本的啊。”
“……”我一直在揪着自己的衣角。
“意识不仅能正确的反映客观事物,而且能反作用于客观事物。”
“我记起来了,正确的意识……”
突然亦之进来了,抱着一本参考书,她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我,然后站在了老师的另一侧。该死,被亦之看到了我窘迫的样子。亦之是班里的政治课代表,政治题目从没有难倒过她,她甚至能说出和标准答案一样的句子。
老师对她笑了笑,然后让我再坐下看会书,他一会还会检查我,接着他就问亦之交谈起来。
“亦之,有事吗?下课后我跟你说的作业你布置给同学了吧。”
“恩,说了。我来问老师几个问题。”
“亦之,我也正想找你谈谈,你搬个凳子坐过来。”
“恩……”
“亦之,我想你问的问题你自己完全有能力去解决它们,现在进入了总复习,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学了,你得抓框架,整合知识。做完我做的作业就可以了,不要再去找参考书做,有时候做多了会糊涂的。我近来就发现你做卷子时总不能把题答全,虽然你基础很好,但那种发散式的题你就算把一点答得再完美,还是得不到多少分。”说着,他就把亦之的卷子翻了出来。
“你得灵活变通,做一题就要做会很多同类型的题。高三下学期以来你是不是觉得很累不适应啊?”
“还好……”亦之很小声的说,低着头。
“那你自己多去总结一下,卷子你拿回去分析一下,最好能再做一遍,这次最高分可不是你啊,你比最高分还差七八分呢。”
气氛很沉闷,我看着亦之垂着头走出了办公室,我从没想到,优等生的压力也会如此之大,我以为老师对亦之这样的乖乖女只有表扬。但有时候被要求的太高也会是种痛苦……
鬼知道我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我一句句的背,背了两节自习课加一顿晚饭的时间,连老师的小女儿都放学到办公室来做作业了。最后我拖着疲惫饥饿的身体回到了教室,又得上晚自习了。我没有怨恨老师的资格,我甚至有些感激他。他陪了我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吃上晚饭,还没有陪自己的女儿。他让我觉得自己还不是被完全放弃的废人。我伸手去抽屉里拿书,却碰到了塑料的包装袋,我好奇的拿出它们,竟是一袋饼干和一瓶酸奶。酸奶的盒子上贴了一张小纸条:
遭受了大怪物的打击,没时间吃晚饭了吧,送你点吃的 !
——迷藏
是亦之!我怀着感激的心情吃完了它们。亦之真的太善良了。我竟有种被天使拯救的感觉。我望向亦之,真希望她回头看见我灿烂的笑,但我看到的只是她一直低着头的背影,短发有些零乱,她手中的笔不停的在动……
“啊!你吃饼干也不告诉我一声!”天,噩梦又开始了,星辰转过身来,看到我在吃饼干就把我剩下的饼干全抢走了。
“喂!我没吃晚饭,再说这个可是……”
“可是什么?”星辰嘴里塞了一大块饼干还问我。
“哦,没什么……”
“哦,哦,有隐情哦……你没吃晚饭啊!那你晚饭时间在干吗哦?算了,看你可怜,我把剩下的饼干都给你。”
“本来就是我的……”但愿她没有看见酸奶盒上的纸条,我还特意拿手遮住了纸条。
“亦之!过来一下!”天,星辰把亦之喊过来干什么。
亦之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她看到我正在吃饼干,很高兴的对我笑了一下。
星辰扯着嗓门喊:“你那字太有个性了,别怪我一下子就认出它们!嘿嘿,饼干和酸奶,席沫阳有为什么我没有?”
天,我真够倒霉的,这也挺为难亦之的,都是我害了她。
可只见亦之突然一下子脸红了,对星辰笑着说,“以后有你的啦,阳他只是没时间吃饭呀……”说完,亦之敲了下星辰的脑袋就回座位了。
星辰一个人搞不懂状况的在那闷了半天。
我满脑子只有亦之突然绯红的双颊和那有点害羞的一笑。
还有那一声“阳”……
十五
乖乖阳01:25:02
谢谢你。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晚饭?:)
迷藏01:26:00
因为那天在江边没有看到你。
迷藏的旋律,二月
太幸福了,我和男友过了个愉快的情人节。让高考见鬼去吧!
——绿洲
情人的吻不过一分钟,爱恋不过弹指间。
——微微安
又一次一个人的情人节……孤单在夜里很清晰。
——子弹
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慷慨的棉花糖
棉花糖喜欢上谁了呀?好想知道啊!
——铃铛
回复铃铛: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喜欢的感觉……
——慷慨的棉花糖
我说纳兰词我只记到了半句话“风一程 雨一程 无梦夜 空空空”。
——流年
十六
越来越频繁的偶遇到亦之。在下课后没有人出来的走廊,在飞鸟仍旧飞过的楼顶,在为了不迟到飞奔过的香樟路,在江边,在小吃店……
我们喜欢喝同样的绿茶,我们喜欢把书包背在左肩上,我们喜欢走路的时候听歌,我们喜欢深夜里上网,我们喜欢去出校门第二家文具店买水性笔……
被分在同一个卫生小组里,周六的大扫除时,我能在扫地的时候看到抹玻璃的亦之。天气渐渐转暖,窗外的树梢有些微的春意,吐芽的枝条仿佛新生,紫红的桃花也开了。亦之连做卫生都那么认真,她朝玻璃哈一口气,再拿抹布擦去污点。
记起她在冬日里有雾气的玻璃上画笑脸也是这番的神情。
可亦之告诉过我,她觉得太认真有时侯就成了种固执,“所有人都觉得我一丝不苟,干什么都非常认真,总觉得我就只会一味的刻苦,听话。可有时候他们的隐台词就是我不够聪明,我不够灵活,我只会背和重复。难道我真的是这样的吗?我真的失去了自我吗?我也好想叛逆,好想随便点生活,我好羡慕你没有那么多的压力,能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有时候我想能去郊外,有时候我又想自己能睡个懒觉,有时我也想逃掉自习去楼顶吹吹风,我还想组建一个乐队,我想做一个键盘手!太多好想好想,其实都是空。我只能做在教室里写永无完结的作业,考出好成绩让爸妈开心,只能早起晚睡的努力读书,留给大家的只是个刻苦的神情。”
我和亦之在QQ上采用了“留言制”,约定好了如果对方不在线就给对方留言,因为我们之间似乎有太多的话要说。也许只是因为亦之压抑了太久,而我愿意作她的听众,所以她似乎把她的内心全展露给我了,她的忧愁与快乐。
而我是一直都愿意作她的听众,她的朋友,甚至是她的依靠……
“阳,发什么呆呢?”亦之的手在我眼前上下晃了晃。
“啊……我没发呆啊。”
“还说没发呆,目光呆滞的,我站你旁边半天了。”
“啊……”
“你别老‘啊’,你好可爱。”亦之浅笑
“啊?”
“还啊,我打你了的。”
“你刚说啥?”
“没啥。”
“快扫地,我都抹完了,我也来扫吧。”
“你休息会吧,我来扫就好了。”
“哎呀,搞那么客气,我们关系都那么铁了。”
“啊……”
“你今天装傻啊!”
“我今天是真傻了……”
我真的不敢相信,那个曾经离我那么遥远的亦之现在和我简直无话不说。善良的,美好的,纯洁的亦之现在就在我的面前展开她动人的微笑。我竟有些受宠若惊。
“亦之,我们去楼顶吹吹风吧。你晚点回去没事吧?”
“没事,他们不会管我的。我们走吧!”
打扫卫生的人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就路陆续走了,最后只剩我和亦之了,只用上两层楼就到了楼顶,路上没遇到任何人,学校很安静,似乎整个学校都只有我们存在。亦之走在前面,很高兴的像要跳起来的样子。
“你很高兴?”我问。
“那当然。”亦之回头朝我露出灿烂而满足的笑。那一刻我觉得她像个孩子,被一颗糖果感动的孩子,容易满足的,满怀感激的。
“别站在风口,不要着凉了。”
“啊……”
“你今天真傻了,傻阳!”
“你喊我什么?”
“傻阳。”
“你敢喊我傻阳!”
“哈哈,傻阳。”
我故作生气的追着她跑,而又故意装作追不上她,我看着她笑着,闹着,多想一直看着她这么快乐。想让她没有伤悲的一直笑着。
跑累了我们就靠在楼顶中央的柱子那,似乎还是那天的一群飞鸟,从我们的头顶掠过,它们载着着夕阳的光辉飞向更远处。我抬头,觉得自己离白云很近很近。
“亦之,头发乱了。”
“哪里。”
“左边。”亦之伸手去弄头发,却没弄对地方。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我抬起右手,帮亦之弄顺了耳边的发。
“谢谢。”
亦之和我的脸都红了。也许是被这夕阳映红的。
“亦之,你敢从这往下看吗?可以看到操场还有香樟路呢!”我把身子略向栏杆外伸,看到那条香樟路,香樟树冠连成一片,似海似洋。
亦之走近我,小心翼翼的踮起脚,望向楼下。她的双手紧握住栏杆,风越来越大,可她闭上了双眼……
我问她是不是有沙子进了眼睛,她过了好久才告诉我没有,我竟看到她的额头有细小的汗珠。
“你恐高吗?怎么不早点说,快别站在那了。”
“不,没事。我以为我忘了,可我还是记得那么清晰……”
“什么?”
“哦,没事。我吓着你了吧,阳,我没事。”
“坐一会吧,你很难受的样子。”
亦之靠着墙坐下,仍旧紧闭着双眼,她像回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很害怕。
“亦之,别怕。”
“不,我没有害怕,我从来就没有害怕,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什么?”
“哦……没事,让我好好静静。”
我坐在亦之身边,不敢出声,看着天慢慢变黑,夜色慢慢变浓。而亦之在我的身边轻睡着……
“我们走吧。”
“恩,我们一起走。”
十七
乖乖阳00:35:48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
迷藏00:36:00
恩。
迷藏的旋律,三月
是不是说没有做完的梦最痛?
——浅浅
大家去看《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吧,呼吸的痛。
——象形文字
危险!逃!
——瓷弄
我知道这就是喜欢的感觉,迟到的天使。
——慷慨的棉花糖
别潜水了!
——零下零度
什么是天使,就是个鸟人。
——K planet
回复慷慨的棉花糖:他喜欢你吗?祝你们幸福!
——铃铛
十八
前面是空坐位,星辰没来学校几天了。
一下子觉得生活安静了很多,没有了星辰在前面吵闹。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会离开,我也只能想是不是因为那天她在QQ上跟我说的原因。难道她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去了英国?
亦之下课后常回头望,我知道她是想看星辰是不是回来了。星辰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呢,听亦之说,大头去敲星辰的家门,几天都没有人。
她们是星辰最好的朋友都对此事一无所知,亦之甚至去问班主任,但班主任只是以“家中有事,不便多言”打发走了她。
我们都在QQ上给星辰留言,去她的博客和迷藏的旋律上任何可能有关的地方找她的消息。
但生活就这么安静了下来了,没有任何征兆的安静下来了。亦之少言,放学时只是愁眉不展的去大头班上问有没有消息,然后和我一起回家。星辰能去哪呢?她就这么干脆的消失了!
我才知道亦之的家就在学校附近,大约步行十分钟就能到,所以我现在每天把亦之送到家,然后再在附近坐车回去。母亲问起最近怎么晚回家一点,我也只是说老师拖堂。
少了个在大家都说一时她说二的人,少了个连在平地上走路都会摔跤的人,少了个会抢我粮食的人,少了个笑起来没完没了的人,少了个在大冬天连吃七根冰棍最后拉肚子进院的人……少了才知道这些在生活里是多么的重要。
而每次和亦之聊,说到“星辰她……”我们就会突然沉默。
如果真的是为了一个人才离开,这样是不是太不值了?不跟朋友告别一声就离开,这样是不是太不够义气?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我决不原谅星辰就这么突然离开。
坐在江边等母亲开完家长会,身旁是亦之,她做着数学题。我突然觉得自己放纵自己了好久,我愧对母亲工作的艰辛。而亦之她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上一类重点,而我连上大学都成问题。
我知道母亲爱我,但我也知道她开完家长会后肯定会说我。然而又有谁不说我呢?
亦之的专注,和我的漫不经心形成了对比,我真佩服亦之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能专心学习。
“冷了吗?这里风挺大的。”
“不。”亦之没抬头看我。
“我不得不说你很认真。”
“哪有啊。”
“那你都不抬头看我了。”
“啊,你不高兴了?我看你。”亦之睁大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我,弄得我竟有些不好意思。
“我笑不出来。”
“怎么呢?”
“我妈出来肯定会说我的,在看到我几次月考的成绩后。”
“不要这么悲观嘛,你还可以努力去拼一回的,很有希望的,你很聪明的!”
“是你爸爸来的还是妈妈来的?”
“爸。”
“真好。”
“这有什么好?”
“没啥,我在想我有多久没有见过我的爸爸了。”
“那那天来接你的那个男人是谁?”
“我叔叔……”
亦之听后沉默了许久,不知是不是怕我不开心,但亦之突然轻叹一口气,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她两眼无神的望向江面,浑黄的江水静静的流向远方。
“真实明白点就好,不像我,活在每个人编的谎言中……我的爸妈是表现的很恩爱,我知道他们不闹是不想影响我的情绪。但我怕他们,真的怕了。我有时候突然回家就会看到妈妈哭红的双眼,但我不敢去问,她也强装的什么事都发生过,妈妈会常去偷看爸爸的手机,先开始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当我有天听到妈妈哭着问爸爸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我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感情有时候真的很脆弱,脆弱的不堪一击。”我没看到亦之的眼泪,但她的声音在哽咽,我之前真的以为亦之有好的家世,肯定也有和睦的家庭,我真没想到她生活在一个满是猜疑与不忠的骗局里。
“我初三的时候国有企业改革,妈妈本来是要被买断的,但还是爸爸四处求人才让妈妈又有了工作……我真不该跟你讲这些,我觉得自己早已变的很坚强了,我不需要倾诉,我也不会哭,我要做的就是去面对和解决。”
我觉得亦之是压抑的太久了。“你哭出来也许会好受些。”
但亦之还是没哭,她习惯了坚强。她听着我说的家庭,我的生活。亦之仍旧望着江面,把太息般的眼神投向那水面上夕阳的倒影。
似乎还有太多的伤悲沉在她的心底,似乎还有太多的伤悲让她不忍回想,我理解她那种想要去摆脱的心情,是的,我理解。
我觉得她就像是个受伤的急待去安慰的孩子,而我们在太多的地方是那么的相似。
亦之幽幽的说:“我能体会你说的,想要变的强大去保护心爱的人。”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和亦之的内心是那么的相似,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我轻轻的在亦之的眼上吻了一下,亦之先是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后来就把头埋我的胸口,小声的哭了起了。
是的,压抑太久。
十九
小宇宙不是想像中的光明,有风雨和黑暗,跟这个地球一样。
细蒙蒙的春雨赶也赶不走,校园里的那棵樱花树,早谢尽了,粉红的瓣漂在池子的绿水面上,弯曲的回廊是连着教学楼与办公楼。竹林后面遇到了星辰。没想到我无心的闲逛竟把她“翻”了出来。
“天!是你……”
“对,是我,怎么啦。”这个人还问我怎么啦,我说过的我决不原谅她,但看到她仍旧不屑的神情,我突然觉得她回来就好。
“你去哪了?你老实交待!你害亦之得相思病了。”
“你这么想知道我去哪了?”
“当然,亦之每天都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呢,你可得为你的不辞而别向大家道歉。”
“你怎么突然张口闭口都是亦之了?你老实交待,你把我们家亦之怎么了?”
这事都被她看出来了,我可不好意思说出口,得瞒过去!“你不坐我前面嘛,亦之老过来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她都要贴寻人启事了。”
“我们家亦之才不会这么傻呢……哎呀,说来话长,我家长和他家长都想我去英国,本来我是想去,他们也都忙着办签证了,你想英国可是个好地方啊。今天早上本来是要去坐飞机的,但我从机场逃跑了。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啊,我不能就这么傻乎乎的跑去英国了,万一人家不要我了,我没亲没友的,怎么活啊。”
“他不是就认准你了吗?”
“话是这么说,可他是个害羞的男生,长这么大就没认识过几个女孩子,你说他从小就跟着我,他说喜欢我仅是一种习惯啊!就像一件你用了很多年你都习惯了的家具,你说你搬家的时候肯定会舍不得啊。”
“那你是用旧的家具?”
“你白痴啊,我打比方……”
“也行,我尊重你的选择。”
真不知道,那么多的困难和矛盾从她口里说出来竟像没事,难怪亦之说星辰有种魔力,她只要出现,生活就会变的很快活很明朗。我想,她不是没有伤悲,只是她总能用很乐观的角度去思考,她会解脱,而这点是我难以做到的。我和亦之都需要她在身边。
“可别告诉别人我的这事啊。”
“啊……”
突然亦之和大头从竹林后面穿出来,把我和星辰吓了一跳。
亦之故作生气的对星辰说:“我们全知道了,看你瞒,你能怎么瞒。”
“你们……好啊,都是你,席沫阳,是你让她们来的吧。”
“你动动脑子都知道不是我叫她们来的。”
大头很镇静的说:“是亦之要跟着席沫阳,没想到竟把你给跟出来了。”
星辰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亦之,问道:“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啊。”我和亦之异口同声的说。
“还说没关系,你们不用狡辩了,我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们全笑了,坐在草地上。
“你总算没去英国,你去那要是吃不上正宗的鱼香肉丝肯定会哭死。”
“别去英国,有帅哥诱惑也不能去,你要想想还是祖国好。”
“是啊,我就想不通你当初怎么就那么狠心,没跟谁说就突然失踪了,你怎么舍得我们?”
“你们都别说了!再说我就真去英国了!”
“别……”我,亦之,大头同时回了星辰。
生活里,总有个人爱折腾,爱开玩笑,她带着大家胡闹。小宇宙雨过天晴,阳光出奇的好,而我也暗暗决定了,绝不出国,去放手博一回。
二十
我真的在改变,为了母亲,亦之,和朋友,为了心爱的人而变的强大。内心被注满了力量,连母亲都惊讶于我现在的变化。
迷藏的旋律里,我发贴急于想告诉所有朋友我的决心“要努力加油,完美的度过高三,顶住一切压力!恩啊,相信自己!我有能力!未来还有梦,我必须去实现遥远的最初梦想! つつぐ”
除了上课,写作业,看书背书,我周日还同亦之一块去了郊外,亦之躺在淡紫色野花从里,唱着歌,亦之的歌声很甜,情绪是淡淡的。我在亦之的身旁,我多希望这一刻能永恒。
亦之常给我讲解习题,连星期六放学她都留下来给我补习。努力了,成绩终有了些起色。星期六“张榜”的成绩,我竟考了从未想过的好成绩。果真如亦之所说,考试除了知识储备还要有好心情,好心情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亦之想问题总能很深刻,而我似乎只能流于肤浅。
待人散尽,亦之走过来揉揉我的头发,把我当小孩般待。“这次有很大进步嘛,我说过你很聪明的!”亦之的眼笑得如弯月亮般。只有我们头顶的灯亮着,亦之坐在星辰的位上转过身来给我讲解数学题。她铺开我的数学试卷,把我错了的题一道道的讲解,她讲的很细致,很耐心,还分析我的错因并把解一类题的方法教给我。她碎碎的发略微遮住她的眉眼,我亲亲撩开她的刘海,把她吓了一跳,待她缓过神来,竟脸全红了。
“你这么害羞……”
“哪有,你不务正业,快学习,一会要熄灯的。”亦之急促的说。
“恩。”
她像象牙般白净的脸,如秋水汪洋般的双眼,和她认真起来紧抿的双唇,她好美,我竟看着她出神,她还一直对着草稿纸在演算一道题。
“我知道怎么做了!”她猛然抬头。
“喂!你怎么在发呆?”她一双瞠怒的眼瞪着我。
但我还没有回过神来,我只盯着她看。
她那刚刚还有些生气的眼突然出现温柔的眼神,她也不自觉的盯着我,时间像凝固住了,我们就互相望着。
我凭着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轻轻吻了她。她没动,只是愣在那里。我看到她没反应,接着抱住她,让她躺在我的怀里,我轻轻的,生怕惊动了她。我能感受到她紧张的身体突然松弛,她任由着我抱着她,亲她脸。有时候,我真的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代我对她的喜欢和感激。真希望那一刻,时间可以停住。
“阳,好啦,不要被人看见了。”
“不会有人来的。”我还紧抱着她,不让她走。
“一会再抱,好吗?”
我松开了她,看着她一直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也许我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而在几个月前,亦之离我还是那么遥远。她不如想像中的完美,但我看到的是真实的她,这就够了。她会把桌子弄乱却不去收但会做出漂漂亮亮的试卷,她会很理性但有时却那么的任性,她会很开朗但有时却很灰暗……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走路声,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朝我们班走来的,都快八点了,会是谁呢?我们怕是老师,一男一女在教室里解释不清,所以亦之让我先去教室的水房去躲躲。
“怎么是你?你果真孤僻的性格改不掉了,这个时候一个人在教室里学习。”没想到不是什么老师,是叶恒灵。
“那你是来干什么?这么晚了还到教室来,怕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没想到这么刻薄的话是从亦之口里说出来的。
“我又怎么了?我不就到教室拿下篮球,得罪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多疑,思维正常点呢。”
“不准你这么说我。”
“你不准我说?你是我什么?我说的是事实,你活的现实点好不好,别假清高,脱衣服的时候别那么急。不过我早就跟你们没关系了,你们闹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很幸福,我再也不想和你们有任何瓜葛。”
“那是你的过去。”亦之的声音突然变小了。
我看不到他们,只听到叶其灵一声重重的摔门声。
我从水房里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亦之冷漠的眼神。我慢慢走向她,她却没有动,她只是盯着前方,像一尊雕塑。
“亦之!”没等我说完,就熄灯了。八点了。陷入瞬间的黑暗我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连亦之出人意料的冷漠的眼神也看不见了,渐渐适应了这黑暗,借着窗外城市的灯光我又略微辨得出物体。
那黑暗是让人恐慌的,像突然坠入一个深洞。
“阳,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我被她没有任何征兆的决定吓住了。
“我不值得你喜欢。我不是个好女孩。我不值得你喜欢,不值得……”亦之越说越大声,但越说越无力。
我不能容忍就这么结束,我不能,“不是值不值得,我就是喜欢你。我要保护你。”
“你?就你能保护我?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来保护我。”
“亦之,你怎么会这么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阳……”亦之还没说完就抱住我,大哭起来。
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哭,这样的脆弱以至不堪一击,我紧紧的抱住她,以求给她一点安慰。还好,她还是在我怀里……
二十一
是怎样一个荒诞的真相隐匿在繁杂的表象后?真相会让很多东西轰然倒塌,是的,轰然倒塌然后成为废墟。
借叶其灵的那段话,我想起了前一段时间在迷藏的旋律里看到的东西。“六月”的最后一页,帖子题全是“狐狸精去死!”,我点开看,全是用红色大字写的:
跟朋友的男友上床,不要脸!
跟朋友的男友上床,不要脸!
而发帖人是叫“C”难道是小C?那她说的那个人难道是亦之?亦之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她是纯净的,美好的!可我想起那天叶其灵说完那番话后亦之情绪低落转而激动的样子,我心里就打了个寒颤。也许,真的是这样。
那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亦之?我要让她讲出过去的那些事吗?这对她和对我都会是一次严峻的挑战。但当今天我又一次打开迷藏的旋律,我发现在那天看的那一页变成了倒数第二页,也就是说,后面还有一页。我本抱着好奇的心点开那一页,却看到了一篇帖子“罪行???”,发帖人慷慨的棉花糖,发帖时间2006年6月10日。那时我们上高二。
“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
我和他是好哥们。
她和他是幸福的王子和公主,我只是个卑微的存在。
后来,他不知道他喜欢的是我还是她
她却一直觉得我让他更快乐
她要退出
而当我和他要在一起时
她让他来照顾她
于是他从我身边走了
我是个小丑
童话的最后王子和公主还是会在一起……”
凭感觉,这个慷慨的棉花糖,就是亦之,他是迷藏的旋律的建立者。对,是她!
可我觉得这只是个有些误会和波折的爱情故事,不应该让每个人都那么痛苦。是的,旁人总不能体会当事人的心情。
“那时我真的很喜欢恒灵,可我知道他和小C是多么的相配。我能做的只是隐藏我的情感……我和小C从初中起就是最要好的朋友,形影不离……”
“每当小C和其灵有什么误会,就都是我在他们两人之间调解。我们三个人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很快乐……”
“小C是高傲的公主,而我一直只能照顾她,乞求她的光芒能照亮我一点。而恒灵一直把我当妹妹,他很疼我,记住我的生日,每天带糖给我吃。我就觉得他们就应该好好在一起,我们三个就一直这样,这样多快乐。”
“后来由于小C每天要去奶奶家,所以就只有我和恒灵一块上下学,开始我还真不习惯和恒灵单独相处,但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我知道他也很快乐。”
“他开始犹疑和排徊……可我从不觉得其灵可能喜欢我,他只把我当作傻妹妹宠爱。”
“有一天小C翻开其灵的一本书,发现了 ,她以为是写给她的情书,她收到过好多情书,她都没管,我知道她最期待的是来自恒灵的那一封,可当她读完那封信,才发现其灵心爱的女孩不是她,而信里写的那个女孩竟和我很像。”
“小C私下去问恒灵他喜欢谁,恒灵说是她,可小C不信,她开始怀疑我们联合起来欺骗她,她每天盯着恒灵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恒灵来找我的时候。”
“恒灵受不了小C这样的缠着他,他要我跟他在一起,可我知道,他们一直彼此喜欢,他们现在只是有一些误会,只要误会消除了就好了。”
“恒灵找我出去玩,没想到被班同学看到,所以大家都认为我是恒灵的女友,他们来开我和恒灵的玩笑,可我知道,这都不是真的。”
“恒灵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快乐,他也渐渐把我当作他心爱的女孩,一天他把我送回家时竟抱住了我,然后他就收到了一条短信,小C说她病了,而家里没人。恒灵对我说了声对不起,就飞奔到小C家。我知道他心里真正喜欢和在乎的是小C。”
“可他和小C没在一起几个月,恒灵就新找了个女孩,也就是现在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孩。从此,小C就真病了。当我听他爸爸说她得了严重的精神厌食症和抑郁症时,我被吓住了。因为那之前,小C把我带到学校楼顶,说要和我同归于尽,我把她从台子上拉了下来,我觉得她那时简直疯了。”
亦之主动“坦白”了,我知道她说出来就会好受些,有太多不了解实情的人把亦之当作害小C生病的罪人,而亦之自己也很内疚,她想如果她那时多体会一下小C的心情,多开导她就不会成这样了。小C被迫休学,而她的病至今都未好。亦之不愿说太多,她只是幽幽的说,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很多过去不愿再去回想……
二十二
迷藏02:21:56
我想找你当面谈谈。
乖乖阳02:22:01
好
二十三
我和亦之分手了,是的。我们从此形同陌路人。
当面谈谈的结果就是这个。
我知道随着高考的逼近,我每天都在拼命的学习,很少有时间去关心亦之,可我觉得她应该能理解我啊,毕竟高考就在眼前了啊,我放学为了能早点赶回家就没有送亦之回去,星期六晚上母亲为我找了老师我要在家补习,而且我也没有时间上网了,这些都让我疏远了亦之。可亦之说好了要一起奋斗的,她怎么能就这么退出呢?!
但想到这些总有女生在我身边嘀咕,我才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肯定有更深的误会,但会是什么呢?有时候,女孩子的心思真的很难猜。
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又不知道问谁。我只好放学去找亦之,问个清楚。
“亦之,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来问我?”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听我给你解释啊。”
“那都是你做过的事,你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做过什么事?”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你是不是和高二的一个女生关系很好?”
天啊,是小耕,我和小耕的事亦之怎么会知道?
“从小一块长大的,不是那种关系啊!亦之,你要相信我。”
“最近总有人叫我要低防你,说你和其他女孩子走的很近,你还陪她出去玩。”
“别人的话不要乱相信啊,我真的没有啊,亦之,你要相信我。”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你把别人肚子弄大了还叫我去相信你!你……”
一下子天旋地转,我留给亦之一句“我会弄清楚的,你等我”就跑走了,我要去找小耕,对,找小耕问清楚。
可好久都没有联系小耕了,见到她也没有打招呼,这样突兀的去找她去问那样的问题,真的好难。但为了弄清事实,我还是在小耕楼下找她下来问清楚。可没有想到,她下来就对我扇了一巴掌。小耕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眼里写的满是仇恨。
“小耕,怎么回事?那些人说的都是不是真的?”我忍着疼痛问她。
“你怕了吧,流言让你怕了吧,不是真的也会被说成真的。”
“可是这样对你也不好啊,何必呢?你去解释清楚啊!”
“只要能让你和亦之分开,我什么都不在乎。”
“你……”
“我一直都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是知道的,对不对。可你一直装作不知道,我和周乾在一起也是为了气你,可你竟跟亦之在一起,我哪点比不上她!”
小耕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禁又问一遍自己。我明白了,流言是周乾传出去的。
而那天周乾说的“我只是提醒你,你欠小耕的终会以另一种方式还清”现在真的实现了。
我现在也不想去解释什么了,我就要离开了,高考一完我就毕业了,大家各去天南海北,就再也顾不上彼此了。我想要的解脱也不远了。离开这里,忘掉这些!
二十四
我在最后的两个月里,只知道拼命学习,那种干劲从未有过。我没有跟再跟亦之讲过话,她离我又遥远了,而这次是更远。
毕业照那天,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她,她的脸熟悉又陌生。我没有拿相机去拍她,我知道那张脸会永远在我的记忆中。
所有人都不该去想别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沉住气去迎接高考的考验。
其实考完后,没有之前想像的解脱的感觉,也没了之前想把所有卷子都烧掉的冲动。我们很平静的走出考场,没有表情的,撑伞走过六月的雨帘。
很多人没有再见面,但生活仍旧继续。雨过天晴后的明朗让人不敢去相信曾经有过那么猛烈的风暴。
我进了一所二本的大学,两年后将出国。亦之到了中国人民大学,星辰去了海南大学,大头成为市里的状元进了北京大学,周乾和叶恒灵进了三峡大学。小耕开始准高三生活,她准备走艺考之路上中国传媒大学,小C一边治病一边在读高三……
没有再见,也没有再见面。
迷藏的旋律,九月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而是互相眺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距离,而是纵使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便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转瞬间无处寻觅,而是他和她命运的错过,看得到彼此的脸却牵不到彼此的手。
樱花依旧乘风飞舞,绯红的绝望,像一篇没有诗韵的殇婉,重复着无法更改的悲剧。
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是一生的叹息.......
——阳
今天想做什么,比昨天多什么,成长有点难懂,时间不会退后。
——慷慨的棉花糖
人长大,世界就变了。从一只摇篮到一片光影,变成木栅栏和玻璃外面的一只嗡嗡叫的金壳虫,从一道又高又长又难迈过去的门槛,变成一片又深又密几乎迷失其中的花丛,从一只木马变成一张课桌,从简单的画纸变成一张地图多有山岭、沙漠和平原,有大陆、岛屿、海洋,有七个大洲在一个椭圆上昼夜运行,却也只不过是浩瀚里的一粒尘埃。
——C
If someone gets in love with leaves ,what can he do to continue this love ? Give me a kiss on the soul , maybe I can give you my world. I 'm waiting on the way.
——绿洲
自己就是上发条的橘子,我触摸到自己的心跳,突然觉得自己很真实.
自己离自己很近,是一伸手就能抱到的距离.
自己给自己一个拥抱,一声晚安溜进被窝.
——忽然之间
(全文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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