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之书——记2009年8月所购图书5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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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之书——记2009年8月所购图书55册

   1.从夏到秋

   2009年8月1日

   昨天上午9:38发现,我的小猫咪第一次去水碗那里喝水。“危险呀!别呛着!”猫妈妈急得不行,在旁边啊啊地提醒,小猫咪却偏偏要喝,而且喝得极其专业——用舌头去舔。多么天才的小猫咪呀。

   几天前,突然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陌生来信。我把它当成垃圾信件,直接删除了,但从信箱中的英文名字看,来信人很可能是一个在海外生活多年的网友。不久,我又从另外的信箱收到同样的信,终于可以确定,来信人就是她,我在多年前认识的朋友。我真高兴。我不知道,她这些年来生活得怎么样,可她是个善良的人。善良会使人变得更美丽,美丽会使人变得更年轻,年轻会使人变得更幸福——所以说,她的生活一定是幸福的。

   今天是周六,早上去桥市,想再看看“哈尔滨亚麻厂藏书专场”,却没有找到。本以为这次会空手而归,却在桥下看到了这个“专场”——原来他们换地方了。由于地方狭窄,挑书的人又多,只能匆匆看看,从中挑出8本,共30元,差不多每册合三四元,比上次贵了不少:

   《卡斯特桥市长》,[英]哈代著,侍桁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年新1版1印

   《莫里哀喜剧》(第四集),李建吾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初版

   《金人》(约卡伊·莫尔选集),柯青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初版

   《火与剑》(上下),[波]显克微支著,梅汝恺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初版,1982年2印

   《修墓老人》(司各特选集),王培德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初版,

   《平民史诗》,[埃]纳吉布·迈哈富兹著,李唯中等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初版

   《小说月报》(1926年第17卷第7-9号),书目文献出版社1982年初版

   其中,《卡斯特桥市长》我早已买过(2007年5月8日4元购),但这本是新的,我买过的那本太破旧了。《莫里哀喜剧》第四集包括:《德·浦尔叟雅克先生》《贵人迷》《司卡班的诡计》《艾斯喀尔巴雅斯伯爵夫人》《女学者》《没病找病》,全书共四册,收入喜剧27种,但我只看到这一册,可惜。《金人》是约卡伊·莫尔选集之一,长篇。《火与剑》是显克微支的历史小说名著,我还看到该社出版的《洪流》上中册,但缺少下册,只好不买。在别处倒是看到了全套的三本《洪流》,但要价30,舍不得买。《修墓老人》我看见过多次,这次顺便买下。《平民史诗》是写埃及平民的,可惜,我没看到他的《两宫之间》。《小说月报》1926年第17卷第7-9号包括曹靖华译爱伦堡《烟袋》、鲁彦译Herczeg的《丽西、爱尔彩、爱丽莎白》、傅东华译爱伦坡《奇事的天使》、高长虹《草书纪年》等。

   我发现,这个“专场”的旁边还设有一个“特价部”,每本一元,可在那里挑书的人更多,书又堆得乱七八糟,我只能略翻几翻,最后挑出三本:

   《萨拉戈萨》,[西]加尔多斯著,申宝楼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年初版

   《偷宝石的猫》(外国通俗文库),施咸荣主编,[英]阿加莎·克里斯蒂著,吴呵融译

   《阿拉斯加的挑战》,[美]T·克拉克著,古耀华、张友松译,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1982年初版

   《萨拉戈萨》是《民族演义》第一辑中的第六部作品,2007年10月28日,我买过第一辑中的第三部作品《三月十九日与五月二日》,也花了1元。《偷宝石的猫》即《鸽群中的猫》(Cat Among The Pigeons),此前我买过它的另一个译本,名叫《校园疑云》;这套“外国通俗文库”的另一部值得购买的书是《假如明天来临》,我早已在沈阳买到。《阿拉斯加的挑战》是有关阿拉斯加的儿童小说。

   然后,我又去看“专场”,发现一本《黑钻石》(约卡伊·莫尔选集,汤真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初版)和《一箭穿三山》(桂林山水传说集,少年儿童出版社1981年初版),我说两本三元,卖书人不同意,说现在童书很值钱。于是,我2元买下《黑钻石》。然后,我又去看1元1本的“特价部”,挑出一本《十夜谈》([意]史特拉帕罗那著,杜渐译,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89年初版),然后居然看到那本《一箭穿三山》,既然如此,那个摊主刚才为什么不一元钱卖给我呢?

   买到《十夜谈》和《一箭穿三山》之后,回头又去看“专场”,居然发现《莫里哀喜剧》(第二集,李建吾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初版),最后3元买下,其中包括《太太学堂》《凡尔赛宫即兴》《逼婚》《达尔杜弗》《堂·璜》《爱情是医生》。

   这么多的书,怎么往回拿呢?我问摊主,他说有麻袋。于是,我把它们装进麻袋,拎着回家,虽不雅观,却不累手。

   2009年8月3日

   今天开始翻译《我真爱自己的头发》(#4: I'm Too Fond of My Fur!)。

   最近几天都很热,晚上也是如此,非要等到凌晨一点之后才能入睡。昨夜,坐在窗前,想看星星,但空中多云,看不到什么。从旧手机里阅读《青城十九侠》,刚好在第九回读到一段描写星星的文字:

   “元儿原听陶钧说起过李英琼得道时巧服朱果之事,一听南绮之言,好不心喜。正在称谢,忽听南绮道:‘星群现了,还不快看!’元儿忙看上面碧空,仍是一无纤尘。先是东方遥空沉沉一碧中,隐隐有光华闪动。俄顷之间,逐渐由少而多,现出许多大小星光,渐渐弥漫开来。猛觉眼前一亮,再一抬头,四外天空都是。星的形式颜色俱不一样,并不似下方所见。正圆的绝少,带角的最多。也有尖的,也有方的,也有长圆形的,也有像长方块的,也有奇长带尾的,也有扁的。奇形怪状,茫彩横天,寒光凛凛,百色皆备。大的长有数十丈,最小的也如盆碗大小。”

   下面还有几段浪漫的“星文”,就不再引用了。反正,读了这些文字,就算看不到星星,我也不会感到遗憾,因为还珠楼主笔下的景致更为绮丽,竟然比真天真地、真山真水还要令人神往。论者多说《蜀山剑侠传》最好,《青城十九侠》则不如它。尽管《青城十九侠》我只看到小半,但我觉得它比《蜀山剑侠传》更好,它的好自然不在故事上,甚至也不在于想象力,因为还珠楼主把大部分资源和想象力都分给《蜀山剑侠传》了,轮到《青城十九侠》时,只能尽量另辟蹊径,或者发挥原先不能尽力发挥的长处。于是,《青城十九侠》里的南方风物、地理、民俗描写和人物描写,就成了该书的最大亮点,即便《蜀山剑侠传》也无法与之相比。在《青城十九侠》里,还珠楼主更象一个激情四射、观察入微的导游,把我们领进美妙的巴山蜀水。他那沾满梦幻的彩笔,写出是最精妙的导游文字,顺便写民俗,顺便再写小说。

   《蜀山剑侠传》虽然精彩纷呈,但它的最大缺点是缺乏人味,即便被还珠楼主大写特写的李英琼,形象照样苍白。在第十九、二十集,他倒是对萧逸、欧阳霜、崔瑶仙等人的感情纠纷大谈特谈,但内容无聊透顶,我只翻了翻,就全部跳过去,把它们看作《蜀山剑侠传》中最最无聊的部分。李英琼等小一辈男女在一处修练的段落,却写得有声有色,读起来比《红楼梦》更好,可惜篇幅太短。

   《青城十九侠》里的某些人物,却是活生生的。元儿与南绮的感情纠葛,写得比较真切。《蜀山剑侠传》里的紫玲、寒萼和司徒平,与《青城十九侠》里的舜华、南绮和元儿,身世经历等等大致相同,但寒萼和司徒平的感情写得莫明其妙,女的疯疯癫癫,男的呆呆傻傻。南绮则天真烂漫,娇小可爱,爱使小性子的缺点,使她显得更为可爱。元儿处处让着南绮,却也不失少年心性,偶尔也要与她斗气,这才是人性的真实写照呢。比较一下,《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与郭靖,女的处处想占便宜,又借刀杀人,害死杨康,阴险毒辣,男的则毫无原则,听风就是雨,自以为站在正义的一边,其实十分愚昧(岳飞是英雄吗?如果金人进入中原的主要目地是大肆屠杀老百姓,那么秦桧才是英雄——倘若求和能够使金人退回,不再屠杀百姓。假如金人的主要目地只是瓜分江山,而不是屠杀百姓——让秦桧之类的政治家去谈判好了,就算宋朝覆灭了又能如何,反正他们的江山也不是好来的,而老百姓总要遭到盘剥,被谁盘剥都是一样,正如伊索的驴子。假如你一定要把岳飞说成英雄,我也会承认,但我只会把岳飞看作部分有钱人的英雄,因为岳飞是替他们效力的。顺便说一句,对汉人搞过大规模屠杀的是满人(请看《扬州十日记》),他们的凶残程度不在日本人之下,我们的电视剧却把那些清帝当成了人见人爱的上帝。)《天龙八部》中的阿紫稍微可爱一点,但人物形象太过公式化。似乎惟有《飞狐外传》中的袁紫衣,有一点南绮的影子,但着墨太少,人物形象也不够立体。奇怪的是,对于《飞狐外传》中的程灵素,金庸也描写不多,可我觉得,金庸小说或者说我看过的武侠小说中,我最最欣赏的女性就是程灵素,其次是阴素素(金庸对她的描写更少)、李文秀、李莫愁、何惕守、厉胜南(《云海玉弓缘》)、南绮(《青城十九侠》)、白发魔女(《白发魔女传》)和任盈盈。至于武侠小说中我最最欣赏的男性,是丁典(金庸对他的描写极少)和狄云,其次是金世遗(《云海玉弓缘》)、陈石星(广陵剑》)、胡斐、张无忌和令狐冲。我最讨厌的武侠小说人物则是杨过和小龙女,其次是韦小宝,再次是黄蓉和郭靖、楚留香、唐经天。

   啊,说来说去,要讲写人写情,金庸才是高手中的高手,虽然他笔下的正面人物往往令我感到讨厌,因为我不欣赏他们的情感和人生观。

   12点左右,我正在吃午饭,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我们到了!你家这边封道了,车开不过来,你去路障那边吧,车号是……”

   我放下电话,心里暗暗叫苦,因为我知道,这个电话是邮局投递快件的人打来的,而他们要送来的肯定是《隧道》的样书:第一部十本,第二部十本,外加台湾版的第二部五本,足够装一个大纸盒的。而要想从他们的停车位置走到我家,至少要花三四分钟,这要花多少力气呀。

   事情果然如我所想。唉,假如是私营的快递公司,一定会给我送到家门口,因为他们绝不会找不到我的住处。从收到的样书看,简体版的《隧道》第一部被命名为《恐怖隧道》(英国 罗德里克·戈登、布赖恩·威廉斯著,21世纪出版社2009年6月出版),第二部被命名为《地府之旅》(21世纪出版社2009年6月出版),台湾繁体版的《隧道》第二部被命名为《深沟》(台湾核心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9年7月出版,定价380元)。

   《隧道》第一部的书名原文是《Tunnels》,第二部的书名原文是《Deeper》,前者可以直接译为《隧道》,后者怎么办呢?我实在没办法,拟定了《地腹》《地狱之旅》《入地》《深入》《深入冥土》《死地》《地狱》《勇闯地狱》《地眼》《地府》等等一大堆名字,任大陆和台湾编辑自选或者在此基础上再创造。现在看来,大陆编辑的选择更对我的心思。当然,我不能说台湾编辑的选择不好,因为那边说的是台湾汉语,与大陆汉语有一定区别。所以说,我的译文变成繁体版之后,里面的某些字句和句式也被台湾编辑辛苦修改过,目地是为了贴近台湾汉语。我知道,这样的修改恐怕很费力气,因为我的译文具有比较鲜明的“大陆特色”,所以我要特别谢谢台湾的方如菁主编为此付出的努力(21世纪的编辑们自然也要感谢)。经过修改之后,我的繁体版《隧道》看起来很新鲜,比如《隧道》第一部中的“拾荒者”(我的简体版译文是“拣破烂的”),第二部中的“拜托”(我的简体版译文是“求求你”)等等,都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词汇。既然如此,假如有朋友想看我的语言风格,只好请你去批评《隧道》简体版的译文了。

   《隧道》繁体版的封面印刷效果,几乎与原版相同,封面的文字和图案都是闪闪发光的,而且呈现出不同颜色,显得非常漂亮。顺便说一句,在《隧道》第一部的封面上,可以看到一个人和一个动物,请不要把那个动物看作狗——它是猫,一种凶猛无比的猫,足以把恶狗送上西天,甚至也可以杀人,它的名字叫做巴特比,是《隧道》中最奇妙的宠物,我爱它。

   《隧道》简体版的正文是横排简体字,更符合大陆多数读者的阅读习惯,虽然我的理想是横排繁体字。《隧道》繁体版仅仅包括译文本身,《隧道》简体版则收录了我为《隧道》的前两部分别撰写的译后记,但没有收入第三部的内容片断。

   也许由于版权关系,《隧道》前两部中的所有黑白题图、《隧道》第二部末尾中的“地牛”和“斯堤克斯”的黑白插图、昆虫学家的注释、坎宁安为《隧道》前两部所写的序言,以及作者献辞和题辞,虽然我都翻译了,但《隧道》的中文简体版和繁体版中都没有收入(《隧道》繁体版第二部中收入了题辞和昆虫学家的注释)。

   13:52。我惊喜地发现,我的小猫咪在吃饭呢!啊,他长得真快。

   20:00。我刚刚到家。6点半的时候,突然想去公园附近看看,因为我好久都没去看那里的书摊了。来到那里,竟然只发现一个卖书的,其余的都已消失。穿过公园,来到另一处地方,也只看到两个卖书的,因为那里每到夏天就有人搭大排挡,几乎把大部分道路全都占去,使卖书人几乎没有立锥之地。回去的路上,经过露天市场。市场里的多数商贩已经离去,几个老太太在那里来回走动,不时地往袋子里装着什么。如今,这个情景已经让我麻木了。在初去桥市的时候,我曾经看见一些老人和年轻妇女,在早市散去时,拎着袋子,到处游走,不由感到好奇,便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我宁愿自己没有去看他们。你相信吗,他们在拣小贩丢下的烂菜呀。当然,他们的眼光很老练,专拣烂得不那么厉害或者根本没烂的“漏网之菜”。当然,他们也许不是每天都去拣菜。当然,也许他们只是在锻炼身体,练习应该怎样弯下不值钱的腰,应该怎样低下不知害臊的头。可我还是为看到这样的情景而感到痛苦。他们为什么不领家庭生活补助呢?不,恐怕不能领,因为按照那些规定,只要家里有电冰箱,你或许就得不到补助。他们为什么不吃肉糜呢?不,恐怕吃不到,因为宫里的大厨不愿意给他们做。他们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不,他们不能死,不然富人就无法体会到,他们的生活究竟有多么幸福。房价不贵,学费不贵——物价不贵,而大家的工资都在飞速增长。所以,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就象老歌里唱的那样。

   2009年8月5日

   小猫咪淘得要命,而且是蔫淘。他喜欢在我的书堆上磨爪子,这是我绝对无法忍受的,于是我打了打他的脑袋。“鞥!”猫妈妈不满地说,意思是:“你别打他,孩子还小呢!”好容易把小猫咪的兴趣转移走,他又开始在我的小腿上磨爪子,这谁受到了呀?刚刚把他弄下去,他又发现了我的脚,就扑过去连踢带咬——我照样受不了。幸亏他的心思变得快,不久又跑到猫妈妈那里,试图咬遍妈妈身上的每个地方。最后,连猫妈妈也无法忍受,只好抬起后腿,轻轻踢小猫咪的脑袋。“哈!这里还有一条胖胖腿呢。”小猫咪立刻放过妈妈的肚子,去咬妈妈的后腿。咬了几口之后,他又发现,妈妈的尾巴也是很好玩的……

   傍晚,窗外突然人声鼎沸,其间夹杂着狗吠。哈尔滨人太淳朴了,却不善于用言语准确传达他们的丰富情感。怎么办?利用肢体语言,彼此第N次亲密接触——但有人把这叫做打架。是的,他们打架,每天都打,而且打得很辛苦——这全都是被迫的,因为哈尔滨人太过淳朴,却不善于用言语准确传达情感。

   2009年8月6日

   昨夜看《青城十九侠》,纪异听到山中琴声,跟踪过去,遇到花奇和真真,发现她们的脚上带着铁链子。后来,她们答应教纪异弹琴,让他每天过去学琴。这些情节,立刻让我想到两部金庸小说:《笑傲江湖》中,盈盈教令狐冲弹琴;《倚天屠龙记》中,小昭带着斩不断的锁链。我想,假如没有《青城十九侠》,金庸的小说中恐怕不会有这些情节吧。顺便说一句,在《蜀山剑侠传》中,提到了倚天崖和屠龙刀,甚至还有屠龙的描写呢。

   再往后看,真真让纪异在雪山抚琴,中途决不能停顿,因为她要利用“传音入密之法,身随音去”,去山里和敌人决斗。后来遇到怪物袭击,被邓八姑搭救,纪异一面和她谈话,一面弹琴不止,这大概就是老顽童的一心二用吧。这些细节中,我最佩服的就是“身随音去”的描写——实在太奇妙,太有想象力了。

   下午出去散步,看到有人在卖“托盘”,也就是悬钩子,一元一两。我买了二两,边走边尝。其中有三种果子,一种有如红宝石,一种红中透粉,一种有如黄玉,味道各有不同,黄的最佳。

   2009年8月7日

   酷热仍在继续。

   高尔基在《我的大学》里面,把沙皇比做大蜘蛛,把沙皇的各级官员比作沙皇织出来的网线,虽然你看不见这张巨网,却能够感觉出它的力量。我们也有这样的网——比如人际关系之网、贪欲之网,等等。自从出生起,我们就陷在这些网里,你越挣扎,就被裹得越紧,除非你有力量和意志,可以破网而去。多数人却不愿意离开,而是用终生的时间寻找不同的网线,希望早日找到捷径,爬到网的中心。他们知道,网的中心有可怕的蜘蛛,但他们以为,或许可以逃得过蜘蛛之吻。不,谁也逃不过,除非世上已经没有公理。尽管如此,他们却爬得越来越起劲,因为公理就象最害羞的女神,从不向我们露出她的面目。如今,良心不再有什么底线,因为正义的臭氧层已经遭到最严重的破坏。于是,他们拿着卑鄙者的通行证(北岛曾经看见过),到处传播卑鄙,坑害他人,纵使对方是他的亲戚。那些卑鄙的脸,仿佛一只只苍蝇,时刻在寻找善良人的血和勤劳者的汗。不,我不会因此而对生活绝望。我仍要在生活中寻找善和美,因为黑暗让我更加向往光明。

   12:30。小狗刚才来做客,小猫咪却开始害怕她。他把身子弓起来,尾巴变得粗粗的,看着小狗,直到小狗难过地离开为止。唉,对猫来说,狗终究是外国动物。小猫咪现在几乎学会了猫的多数本领,只是不能跳得太高。如今,他对妈妈咬腻味了,经常去咬猫女儿。善良的猫女儿,在小猫咪对她连踢带蹬的时候,却用嘴巴去舔他的毛。就算被踢疼了,猫女儿也只是呲出牙齿,试图吓唬小猫咪,从不肯用力去咬他。

   2009年8月8日

   今天周六,来到桥市,本想再去“哈尔滨亚麻厂图书专场”看看,那些人却没有出现。更遗憾的是,大约由于高温持续不退(大约连续两周了,每天的最高气温都在30度上下)的缘故,摆摊的人少之又少,最后4元钱买到《心》和《卡拉迦列讽刺文集》。

   《心》(周大勇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初版,1984年2印)是夏目漱石的作品,此前购买过漓江出版社1983年初版(周炎辉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初版(董学昌译),不知此外是否还有其他译本。我唾弃日本的文学作品,夏目漱石、芥川龙之介等三五人的作品除外,而我最最欣赏的日本作家,当属夏目漱石,但至今只买到六七种而已。

   《卡拉迦列讽刺文集》(冯志臣等译,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2年初版)是一部短篇小说选集,卡拉迦列(1852~1912)是罗马尼亚的剧作家和讽刺小说家,在回来的路上,我看了书中的三五篇小说,感觉有些句子和比喻很有意思,小说本身却显得比较苍白。

   回来之后,喝了半杯生啤酒(四元),才感觉凉爽一些。我家附近的小路最近刚刚被修好,尽管还差最后一道工序,可我已经感激涕零了。回家时发现,我家附近的一个小企业大概搬迁了,留出的大片空地,已经被工人挖开不少,大约是要打通道路吧。这个企业的花坛里,生长着几棵向日葵,被工人们连根拔起,陈尸路边。有的向日葵基本成熟,有的却正在开花期,看起来令人心疼。我走过去,掐下几个向日葵花盘,回家时插在水瓶里,希望它们能多活一段时间。有一个向日葵花盘基本成熟,我从中摘下几个种子(即“瓜子”,但黑龙江的农村人把它叫做“毛嗑”,因为它没有完全成熟,外皮还有一层绒毛),吃起来甜甜的,还有淡淡的香味。听说有人最近在发起呼吁,希望人们不要虐待动物(小猫小狗),这个呼吁很好,但人们也应该发起新的呼吁——不要虐待植物。每天惨死在人类手里的植物,数量多得惊人,他们却视而无睹。所以,我最讨厌施工——每当有一处施工,那里的植物就会惨遭杀害,比如这些向日葵和生长在向日葵附近的大榆树。

   我相信,人之初,性本恶——那些残忍的小孩,一再地向我们证明这一点。我更相信,假如中国的教育制度不能使人向善——不要虐待动植物,不以坑害他人为乐、不去蔑视农民工和城市小商贩——这个教育制度就是根本失败的,哪怕它把每个中国人都培养成无所不知的人物。假如有条件,人类当然要养猫养狗养花,当然要为死去的动植物难过甚至痛哭——假如你不理解这种感情,你当然还可以算作人,但我肯定不会与你交往。就连希特勒都有自己的爱犬呢,而你比希特勒还要冷酷。中国古人说:“昔年移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假如你不曾为树的死亡而伤感,你就是潜在的杀手,我当然要对你敬而远之。据说,欧洲最好的原始森林在波兰,因为波兰人把树木看作自己的眼珠。假如有来生,我愿意自己是波兰人,因为他们更加懂得爱。

   2009年8月8日

   热,热。昨晚,时而看《青城十九侠》,时而看着月亮在空中散步,熬到凌晨1点,空气转凉,方才睡去。小猫咪的身手越来越矫健,已经可以满屋飞跑,还能自己跳上床,与猫妈妈和猫女儿追来追去,犹如三匹烈马。

   昨天译完《我爱头发》,如今只剩下五本了。

   2009年8月11日

   上午出去剪头,回来时发现,我家楼下的花坛起了变化。他们终于往花坛里栽东西了,但不是我想象的奇花异草,而是紫丁香和几种灌木,其中最好的是几株玫瑰树。可是,我连一株乔木都没有看到。没有榆树,也没有杨树。不管怎么说,它们总归是可爱的生命。这一回,在一周或一年之内,不会有人害死它们吧?我乐观地想。

   回家之前,为了给我的猫摘草,我跑了很远的路,因为我家附近的大片野地已经被他们破坏了,看起来是为了修路。路上的野草和大树统统被害死了,到处尘土飞扬,挖掘机隆隆地响着,无止无休。唉,文明的脚步离我更近了,我不喜欢这样。

   今天开始翻译《干酪色野营车》(A Cheese-Colored Camper),翻译过的五本当中,除了《奶酪金字塔的诅咒》,我只喜欢这一本。

   最近的最高气温,一直在30~32度之间,据说今天有雨,可它现在还没有出现。对我来说,炎热是最残酷的刑罚。我能不能熬过这个夏天呢?每年此时,我都要问这个问题。

   傍晚,出去看旧书摊。我顺着大桥的底下往前走,桥右有一条用围栏隔开的路。我看见,行人纷纷练习跨栏,男女老幼都有,这大概是为了响应全民健身运动的号召,也有可能是为了纪念中国奥运终结一周年,但还有其他理由。路长得令人绝望,其间几乎没有行人路口,更不要指望什么人行天桥或地下道了。假如不愿意顶着烈日,绕行将近一站地,你还能怎么办呢?招苍已经跳下去了,还有唐塔,下面自然该轮到你了。路是人修的,目地似乎是为了行人。可是,行人处处受到限制,车里的人却畅通无阻。难道行人不是人?为了让走路的人死得心服口服,他们设立了长长的围栏,引诱你跨越——只要跨过去,你就违反了交通法则,撞死活该。砰!啊!祝你早日投胎,下辈子当司机或者更上一层楼——拥有私家车。

   旧书摊上照旧什么都没有。回来时发现,又有一条小路将要打通,然后又将多出一个十字路口,行人从此又多了一个被飞车撞死的机会。想到这里,我感到非常欣慰。

   2009年8月12日

   下午,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估计是连日翻译《老鼠记者》太过辛苦之故。于是,我想出去走走,让自己休息一下。忽然想到,好久没去师大书摊了,就坐上车,来到那里。街道居然是空的。又遭到取缔了?我不甘心,继续往里走,发现他们都藏到里面去了,因为最近又有什么人物来检查,大家必须再隐蔽三天才行。卖书人很少,书价又比桥市那里高好几倍,最后只选了四本英文书,结果付了35元,真是太贵了。

   这四本书是:

   《Reader's Digest Condensed Books》,Volume Three . 1960 . Summer Selections,The reader's digest Association,Incorporated,1960(《读者文摘精简版图书》,1960年夏季选本,第3卷)

   《Reader's Digest Condensed Books》,Volume M-1987,The reader's digest Association,Incorporated,1987(《读者文摘精简版图书》,1987年M卷)

   《Walden and other writings》,By Henry David Thoreau,Edit and with an Introduction by Joseph Wood Krutch,Bantam Books,Inc,1982,内部交流,BG000240(《瓦尔登湖和其他作品》,梭罗著,矮脚鸡图书公司1982年版)

   《Gulliver's Travels and other writings》,By Jonathan Swift,Edit and with an Introduction by Miriam Kosh Starkman,Bantam Books,Inc,1981,内部交流,BG000350(《格列佛游记和其他作品》,斯威夫特著,矮脚鸡图书公司1981年版)

   两本《读者文摘精简版图书》印得就象笔记本一样精美,精装,32开,书口烫着金粉,正文印刷清晰,带有印得很好的彩色和黑白插图,扉页上印着藏书票,每本在580页左右,每篇小说中附有故事和作者简介。1960年第3卷包括:

   《The Lovely Ambition》,By Mary Ellen Chase(《可爱的野心》,玛丽·埃伦·蔡斯)

   《Trustee From the Toolroom》,by Nevil Shute(《工具间里的托管人》,内维尔·舒特)

   《The Leopard》,By Giuseppe di Lampedusa(《美洲豹》)

   《Village of Stars》,By Paul Stanton(《星村》,保罗·斯坦顿)

   《To Kill a Mockingbird》,By Harper Lee(《杀死反舌鸟》,哈珀·李)

   1987年M卷包括:

   《Carter's Castle》,By Wilbur Wright(《卡特的城堡》,威尔伯·赖特)

   《New Orleans Legacy》,By Alexandra Ripley(《新奥尔良的遗产》,亚历山德拉·里普利)

   《To kill the Potemkin》,By Mark Joseph(《杀死波特金》,马克·约瑟夫)

   《Anne Frank Remembered》,BY Miep Gies with Alison Leslie Gold(《安妮·弗兰克日记》)

   这些小说之中,我最熟悉的只有《杀死反舌鸟》和《安妮·弗兰克日记》,因为它们早已被译成中文。从书名看,这些小说都是精简版(Condensed Books),这是最可惜的。我拿不久前买到的《枪打反舌鸟》的译文第一段,与《To Kill a Mockingbird》的第一段互相核对,发现英文版与中文版的内容相同,可见删节的是中间部分,因为英文版仅有100多页,中文版却有358页。

   《瓦尔登湖和其他作品》与《格列佛游记和其他作品》倒是全本,但它们都是中国翻印的“内部交流本”,印刷质量差,看起来很累眼睛。

   《瓦尔登湖和其他作品》还包括《Life without Principle》(没有原则的生活)、《The Maine Woods》(缅因州的森林)、《Caoe Cod》(科德海角)、《The journal》(日记)等,全书共436页,《瓦尔登湖》的篇幅为350页。

   《格列佛游记和其他作品》共538页,《格列佛游记》占277页,其余内容包括《A Tale of a tub》(桶的故事)、《The battle of the books》(书的战争),斯威夫特的信件、诗歌等等。

   《瓦尔登湖和其他作品》与《格列佛游记和其他作品》的扉页上都有“单伟中”的印章,但《瓦尔登湖和其他作品》的书后还有“薛适萍”的印章,可见此书至少换过两个主人。

   2009年8月13日

   这几天早上,我都是突然疼醒的。小猫咪现在可以奔走如飞,上床也不是什么难事。晚上,他跳上床咬我,早上,他照样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看我没有反应,就渐渐加力,直到我睁开眼睛,才乐滋滋地跳下地,去咬他的妈妈。这个小魔怪。

   出去吃早饭时,天上忽然刮起妖风,尘土漫天,仿佛要下雨。据说昨天应该有雷阵雨,但谁都没有看见。今天据说是晴天呀,风神为什么要出来作怪呢?回家之后,天忽阴忽晴,也不知道它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

   最近仍然在夜里阅读《青城十九侠》,在阅读时,我仿佛走在山阴道上,各种美妙的景物描写和有趣的民俗见闻,令我目不暇接。书中描写的吹芦笙、烧火祭神、山女追情郎等等,无不令人心旷神怡,惊心动魄,都是极其难得的民俗资料,单从这一点来看,它的价值也要比《蜀山剑侠传》大得多。

   2009年8月14日

   火热的八月,快要过去一半了,老天却连一个喷嚏都没有打,尽管天气预报不这么认为。

   小猫咪的奔跑功夫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咬人和挠人的功夫更是青出于蓝,不管猫妈妈还是猫女儿,全都望“尾”莫及。但是,小猫咪仍然不会跳高,而且有恐高症。当然,他可以爬到很高的地方,可一旦被你抓在手里,举到空中,他就会害怕地喊妈妈。

   昨晚,我拿着一根大草引逗小猫咪,猫妈妈立刻跑过去,随着草的起落,慢慢跳起来,稳稳地落在地上。我知道,她是在给孩子做示范呢,意思是说:“瞧呀,宝宝!跳高很容易,根本摔不着。你也试试看吧。要知道,所有的好东西都在高处呢,比如可口的小鸟。”小猫咪虽然看到了妈妈的表演,却仍然在地上转圈儿跑,不敢跳起来。

   入夏以来,我每晚都要遭到蚊子的疯狂进攻,因为猫妈妈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小猫咪身上,就连飞蛾都懒得去理会。最近几天,我被蚊子咬的次数少了一些,因为小猫咪已经可以跑来跑去,猫妈妈的身上也就稍微焕发出杀气了。可惜的是,她的杀气主要是冲着可怜的飞蛾去的。它们只要飞进来,就别想留下全尸。蚊子和别的小虫子,数量也少了一些,尽管猫妈妈不屑于去捕捉它们,但光是她的杀气,已经足以吓走夏夜里的多数不速之客。啊,普天之下,哪里还有这么凶狠的活纱窗呢?

   14:56。刚刚给出版社的编辑发出一封有关blue cheese的信。在翻译《老鼠记者》系列时,这个词我已经遇到六七次了,每次我都把它译为“蓝色奶酪”,尽管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它的字面意思可以这么写,而书中又没有把它们印成大写,看起来很象普通的合成词。今天,在翻译《干酪色野营车》时,我又遇到了blue cheese。这时,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假如这是个专有名词,就象mozzarella一样呢?我立刻去查字典,结果正如我所想。于是,我给blue cheese加了注释(蓝纹干酪:用牛奶制成的半软干酪,带有蓝绿色的霉状物。),然后把译文中所有的“蓝色奶酪”改为“蓝纹干酪”,再把所有的修改地方写信告诉编辑。幸好我终于发现了这个错误,不然的话,等书印出来,我就没地方去买后悔药了。这件事再次说明,看起来简单的英文词汇,其实很可能并不简单。对待它们,我必须要小心再小心,才有可能少犯错误。

   2009年8月15日,实付7元

   早上三点半,胆大妄为的小猫咪就把我挠醒。我迷迷糊糊地戴上眼镜,坐到窗前,发现月亮就在前方——不,那不是月亮,而是一颗贼亮贼亮的星星。我想,它就是启明星吧。月亮在启明星的右上方,仿佛浓眉。不久,我倒下去,继续睡觉。七点半,我醒过来,准备去桥市,因为今天是周六。

   卖书人越来越少,遗憾。先看到“一元一本”,翻了翻他的书,准备回来时再说。往里面走,2元买到《十万个为什么》《如愿》。

   《十万个为什么》是中国青年出版社1955年版的“伊林著作选”第一册,董纯才译,1980年第2版,书后有“哈市道外新华书店”的印章。从扉页看,这套选集共十册,其余九册是:《不夜天》《黑白》《几点钟》《在你周围的事物》《自动工厂》《原子世界旅行记》《人怎样变成巨人》(一二三部)。我记得,中青社在90年代重印过这套书,我在书店见过半价的,因为印得模模糊糊而没有买。

   《如愿》是曹未风译莎士比亚戏剧之一,即《皆大欢喜》,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初版,其中有四五页漂亮的插图,书页如新。

   然后去桥的另一处,在臭水沟的顶上,1元购得笛福的《罗克珊娜》(天一等译,花城出版社1984年初版),此书写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曾得到伍尔夫的好评。书后的印章内容是:“哈尔滨市道里新华书店收款专用章 1987.6.19”。啊,我有多少年不去哈尔滨的新华书店了?

   准备回去的时候,在专卖“公安图书”的女人那里买到《间书》。我在师大书摊见过它好几次,售价从4元到6元不等,如今却只花了1元。

   《间书》([清]朱逢甲编著,黄岳校注,黄肃秋今译,群众出版社1979年初版,1982年2印)可以算是一部中国古代间谍简史,作者引经据典,把夏代的少康看作中国第一个间谍头子,写到明代就突然结束了。书倒是好书,但作者的撰文目地竟是为了让清代的间谍打入苗人内部,平定苗人叛乱,这却有些无耻。封面和书口盖有“松花江地区行署公安干校图书资料室”的印章,破坏了此书的完美,可恶。封底盖有“松花江公安中专学校”的大印章,破坏了封底的完美,同样可恶。

   离开桥市之前,回到“一元一本”那里,3元买下《诺玛·蕾》《人子》《谍海求生记》。

   《诺玛·蕾》是一本“英汉对照读物”,同名电影的女主角获1980年奥斯卡奖,此即它的电影剧本,写的是纺织女工组织工会,为争取工人权利而斗争的故事。我总是喜欢工人成立工会并斗争的故事,因为这种故事就象神话,看起来非常美好。可惜,原文有所删节。另,此书的封面设计很漂亮。

   《人子》是“当代外国文学”丛书之一([巴拉圭]奥古斯托·罗亚·巴斯托斯著,吕晨译,外国文学出版社1984年初版),以巴拉圭和玻利维亚之间的查科战争为背景。此书与《诺玛·蕾》均盖有哈尔滨亚麻厂的印章。

   《谍海求生记》([美]诺尔曼·加博著,张光远译,新华出版社1982年初版)原名为《间谍》,就是一部普通的通俗小说而已,看着玩的,但它的封面很漂亮,居然是宁成春设计的。

   回去的路上,在离家两站时下了车,去看路边的绿化带。除了一种狗尾草似的紫花和旋花、牵牛花等,几乎看不到什么野花,因为大家都在忙着结婚生子呢。萱草结出了佛手般的绿种子,梓树上挂满了又细又长的绿豆角,梨树上的小梨子,已经有小李子那样大。鸡爪槭和柞树的叶子,几乎被虫子啃光。小叶丁香三三两两地开着,气势既没有夏初盛,香味也淡得几乎闻不到。紫丁香和暴马丁香的种子,早已结得密密麻麻。虽然天气依然火热,但树林里潜藏着一股秋气,我可以感觉得到。

   回家时发现,谁把桌子上的水杯踢翻了,水洒了一地,而且飞溅到书上,幸好那堆书的外面有塑料封皮。我刚刚把地板收拾干净,忽听咣当一声,小猫咪把装草的瓶子弄翻了,我只好去拖地板。唉,这个小魔头,成天就知道闯祸和咬人。

   今天是八·-五,鬼子咽气日,永远活该。

   2009年8月16日

   昨晚睡得比较早,半夜却被滚滚的雷声惊醒。我闭着眼睛听雷,以为会有美妙的大雨,却只听见几声响雷。早上起来,又往桥市去。其实未必有什么好买,我只是想出去走一走,让自己休息,不要老坐在电脑跟前。

   刚刚进入草履虫小道,就看到有人卖全新的精装本小字典《英汉常用医学词汇》,要价仅仅2元,我马上付了钱。几个月前,有个黑黑的老头在此卖过它的软精装本,一张嘴就管我要十块钱,我始终没有理会他——那本书如今还在他的书摊上摆着呢。

   《英汉常用医学词汇》是人民卫生出版社1976年初版,1980年3印,收词约1万条,附录13种,包括常用医学短语、常用拉丁解剖学名词、常用拉丁药物名词、常用拉丁中草药名词等。它的正文只有单词译文,没有一点儿具体解释,我买到的香港百新图书文具公司1960年版《英汉袖珍医学辞典》则往往带有简释,看起来更加适合我。所以,我最看好的是《英汉常用医学词汇》的附录(可惜的是,回家之后,我把金斯利在《水孩子》中杜撰的那些医学名词找出来,却没有在《英汉常用医学词汇》中查到它们的意思,这大概是由于该书没有收入希腊文医学短语的缘故。)

   再往里走,1元买到《小天鹅》(外国儿童文学丛书,[俄国]马明-西比利雅克著,黄衣青译,少年儿童出版社1956年初版,1982年3印),其中包括七篇动物小说:《好心的猎人》《斯都琴河上的小猎屋》《猎狗和小野兔》《小天鹅》《小熊》《灰脖鸭》《老麻雀》,书中盖有“哈尔滨亚麻纺织厂藏书”的印章。怪不得我再也看不到亚麻厂图书专场了,原来他们卖剩下的书多半被别的书贩买走了,从此化整为零。

   回去的时候,看到有个老头在卖一堆杂书,从中挑出《天才》《毛里塔尼亚史》《沙特阿拉伯》《玛尔塔与玛丽娅》《澳洲神话与传说》《玩具店的夜》,共八本,11元钱。

   《天才》(上下册,[美] 德莱塞著,主万、西海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年初版)是德莱塞的长篇名著之一,写的是一个画家的一生。

   《毛里塔尼亚史——1900~1934年》(上下册,[法]热纳维埃夫著,上海外国语学院德法语系法语组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初版)是“哈尔滨铁路局图书馆藏书”,我对其中提到的毛里塔尼亚地理概括和风土人情更有兴趣,可惜此书仅仅始于1900年,没有提到更古老的历史。

   《沙特阿拉伯》(历史与经济概况,[苏]尼·伊·普罗申著,北京大学历史系翻译小组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73年初版),从1912写到1958年,只不过是沙特的近现代史,封底有“哈十六中图书馆历史革命史”的印章。

   《玛尔塔与玛丽娅》([西]阿·帕·巴尔德斯著,尹承东、李德明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初版)包括两部长篇,一是《玛尔塔与玛丽娅》,一是《何塞》。

   《澳洲神话与传说》(英汉对照读物,Sreten Bozic、Alan Marshall著,李更新译,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87年初版)是一本小册子,收录了20多个短故事,都是澳洲土著人的故事(根据土著人的讲述记录),带有风格独特的原版插图。

   《玩具店的夜》(孙幼军著,詹同渲插图、装帧,少年儿童出版社1979年初版)是一本童话故事集,封底上有“七○三研究所后勤处托儿所”的印章。这些童话并不难找,詹同为它们创作的美妙插图却是绝响,以后不会再有了,唉。

   然后回家。进屋时发现,地板上的水瓶子又倒了,里面的水都已经洒光,希望它不会使我的地板块变形。不用问,这准是小猫咪干的。小坏蛋。

   2009年8月17日

   昨晚意外接到老同学的电话,从九点说到将近十二点,然后去睡觉。早上起来,感觉凉丝丝的,原来终于下雨了。真棒。看样子,雨恐怕要持续一天呢。

   昨天开始翻译《寻找沉没的宝物》(The Search for Sunken Treasure)。目前我已经译成了《老鼠记者》中的六本。我发现,它的创作思路与《丁丁历险记》极其相似,可以算做丁丁的幼儿版,因为它的读者群是比较小的孩子,但丁丁与小淘气尼姑拉是属于所有读者的,不管你是10岁还是100岁。

   2009年8月18日

   昨晚看《青城十九侠》,感觉还珠楼主似乎没有来过黑龙江或吉林,因为他对冰雪的描写,似乎不太可信。在读过的还珠楼主小说中,似乎只提到一次长白山,而且也就提了那么一句而已,其余的描写,都是东三省之外的景色。在《青城十九侠》第五九回里,提到一种滑雪用具:

   “那雪具山民叫滑子,又叫雪船。宽约五寸,长约四尺,两头尖锐,往上翘起,像只浪里钻。鞋槽居中,上有四根牛筋索,以备绑鞋之用。”

   从这种描写看,它很象黑龙江山民的滑雪用具。我们小时候,自然没有专业的滑雪板之类的东西,只能使用简易的滑雪工具——脚蹬子。其实,它就是两块木板,底下带有铁棍,把它绑在鞋子上,就可以在雪中滑行了。

   《青城十九侠》第五九回中还提到,灵姑和王渊在雪中滑行时,发现“雪冻成冰,越发好滑”。这个细节,听起来也没有道理。冰不是雪冻出来的,积雪稍微融化之后,会出现雪水,气温再次下降,才会出现冰。也就是说,冰是水凝成的,故《说文解字》认为:“冰,冻也,象水凝之形。”《荀子·劝学》则云:“冰,水为之。”滑冰的场地,就是用水浇出来的。小时候,每年冬天上学时,我都会从一个冰场旁边路过,经常能看到有人拎着水壶往冰上浇水的情景。

   此外,大约还珠楼主喜欢梅花,所以他的小说人物也总是喜欢梅花,尤其是冬天的梅花。可是,所谓的寒梅傲雪,只不过是极其夸张的说法。在我看来,梅花根本没什么傲骨——不然的话,你把它弄到黑龙江来,看它能不能熬过冬天?其实,真正“傲雪”的是黑龙江的达子香,它可以忍耐零下50度的低温呢。但对古代的文人墨客而言,关外就和天边差不多了,黑龙江更是它们难得一至的地方。所以说,他们恐怕并不知道达子香的存在,也不知道,在黑龙江,要到四五月份时才会开花,白居易的“人间三月芳菲尽”,就是古人游历不广的最佳证明。还珠楼主虽然是现代人,但大约没来过东北,所以对冰雪的描写有些不实,对梅花的耐寒程度也过分夸大了。

   顺便说一句,把松竹梅列为“岁寒三友”的说法,也是比较夸大的,因为普通的梅和竹,在黑龙江和吉林是无法存活的。要是把“梅花”列入国花的候选品种,那更不公平,除非你认为,黑龙江和吉林并不属于中国。我相信,蒲公英是全国都有的,可他们往往只欣赏大而空的东西,不会把美丽的蒲公英列入国花。

   2009年8月19日

   《睡美人》的故事,人们多半知道。可是,有多少人看过睡老妈的故事呢?又有多少人看过睡老爹的故事呢?昨晚读《青城十九侠》第六四回,吕伟重伤之后,吃药睡去,被藏入山中,待到若干年后,他的女儿吕灵姑,将会把他救醒——难道这不是睡老爹的故事吗?《青城十九侠》第一三回又说,纪异之母吃药睡去,将来纪异自会把他救活——难道这不是睡老妈的故事吗?

   与《睡美人》的故事不同的是,这两个睡老妈和睡老爹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浪漫成分。按照作者的意思,这说明子女的孝心感动上天,使他们的父母可以再生,甚至长生不老。按照我的看法,这说明神仙也要徇私——天下孝子甚多,为何往往只有准仙人的父母或亲属可以长生甚至成仙呢?既然准仙人之间也要大搞裙带关系和党派之争,凡人之间自然也难以免俗——仙人之俗。

   2009年8月21日

   19日晚,与几个会计学校的同学见面。上学时,他们属于另一个班,几天前,他们班的同学搞了一个毕业二十年聚会。二十年好像很久的样子,与他们见面后,感觉一切都象昨天,除了发胖,大家似乎都没什么变化,只除了我。当然,在他们看来,我也没有什么变化。可我知道,自从不做会计那天起,我已经再生,对于生活和世界,有了许多全新的认识。比如说,我不再把人看作平面的。过去最不喜欢的同学,如今我却能感觉得出他的可喜之处。我想,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盏灯,有的灯光纯粹,有的灯光驳杂,有的火苗旺盛,有的火苗微弱——不管怎样,你的灯总不会熄灭,除非你已经被生活扼杀,或者变得十恶不赦。他的心里有什么样的灯光和多么亮的火苗,则决定着我与其相交的深浅程度。假如他的心灯已经彻底熄灭,我只能对他敬而远之,因为我始终相信,人不能没有半点善心。半夜,窗外开始下雨。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1点多,雨水依旧不止。

   20日早上,挣扎着起来,去某个大学,因为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教师。说实话,我不相信,我的另一半会隐藏在教师行业里,虽然那里确实有我的朋友。等到见了面,对方问起我译书的情况,我又两次纠正她说,我的做法是把英文翻译成中文,而不是相反。以后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幸好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我很快就开始享受不受打扰的快乐了。路边开满一种喇叭形的兰花。花坛里种着各种颜色的猫脸兰,每朵花看起来都像小狗的脸。地砖的缝隙里,生着一丛丛野草和马齿苋。一群高大的向日葵,在一个被圈起来的园子里面低头冥想。到处是茂密的龙葵和被风雨打落的松塔,我揪了不少黑黝黝的龙葵籽,甜甜地吃了一顿。不久,天空下起细雨——仿佛有人在空中举起一个巨大的隐形喷壶,不停地向下面喷洒。长长的雨丝,落在我的手臂上,打了一个滚儿,攒成晶莹的银珠子,挂在我的汗毛上,形成几排珠串。我漫步在寂静的校园里,看着那些粗壮的大树和绿草,感觉非常惬意,仿佛昨天已经变成了今天。二十二年前,我也曾在这里漫步过几次,因为我有个中学同学,恰好在这个学校念书。毕业之后,他做了一名特殊的老师,专门给省内各级领导干部讲述马克思是怎么想事的,列宁是怎么指挥的,斯大林又是怎么管事的。我想,他肯定不会告诉那些特殊的学生,为了躲避斯大林,高尔基是怎样迁居国外的;出于某种说不出口的原因,法捷耶夫是怎样自杀的。当然,他也许会提到《古格拉群岛》,因为那或许会引起学生们的兴趣。后来,雨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凉,我只好坐车回家了,反正我已经摘到足够的鲜草,可以给我的猫咪吃上好几顿呢。

   昨天的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大半天,今早依然继续。看天气预报,今天最高气温是20度,正是我比较喜欢的温度。

   2009年8月22日

   今天周六,六点左右便起来,前往桥市,回家时还不到十点,当是我去得最快的一次。由于连续几天下雨,出摊的人很少,2元买到一本左拉的《欲的追逐》,便转身回去,因为天突然开始下小雨。

   《欲的追逐》(左拉文集,金铿然等译,浙江文艺出版社1987年初版)是卢贡一马卡尔家族系列的第二部,从书后目录看,该社出版的左拉文集包括:《梦》《欲的追逐》《卢贡家的发迹》《征服普拉桑》《穆瑞神甫的罪过》《欧仁·卢贡大人》《杰作》,而它们恐怕都是卢贡一马卡尔家族系列中的作品。

   茅盾在《世界文学名著杂谈》中,列出了十九部卢贡一马卡尔家族系列的书名,具体包括:

   《卢贡家族的命运》《巧取豪夺》《普拉桑的获得》《巴黎之腹》《方丈莫莱的罪过》《由廑罗贡大人》《小酒店》《一页恋爱》《娜娜》《××》《太太们的乐园》《生活是多么愉快》《萌芽》《创作》《土地》《梦想》《兽人》《金钱》《崩溃》《柏司卡尔医生》。

   其中,第十册的书名茅盾没有列出。《普拉桑的获得》应即《征服普拉桑》,《方丈莫莱的罪过》应即《穆瑞神甫的罪过》, 《由廑罗贡大人》即《卢贡大人》,《太太们的乐园》即《妇女乐园》,《杰作》或许是《创作》。

   我买过王了一译《小酒店》、金满城译《金钱》、侍桁译《妇女乐园》、焦菊隐译《娜娜》、刘益庾译《卢贡大人》和《家常事》、成钰亭译《卢贡大人》,读起来都不错,但我最喜欢王了一的译文。

   黎柯译《萌芽》,我还没有买到。《巴黎之腹》《一页恋爱》等,不知有没有出版过。《征服普拉桑》等几本,看来浙江文艺出版社已经出版了,但从该社的《欲的追逐》看,他们的译文大概不对我的胃口。《土地》等作品,有毕修勺译本(山东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其余还有《生的快乐》《人兽》等),许多年前,它们曾经半价甚至三折出售过,可我就是读不进去,所以一本没买。一两个月之前,我在我家附近的书摊见到毕修勺译《土地》,拿起来翻了翻,比记忆中的感觉还不舒服,只好再次放弃,而那本书以后就留在书摊上,不知有谁愿意购买它。

   14:11。译书的间隙,回头一看,发现了极其动人的景象。猫妈妈和猫女儿面对面地躺在床上,小猫咪横在他们中间,呼呼大睡。猫妈妈和猫女儿互相舔毛,然后分别低下头,去舔小猫咪——猫妈妈负责舔前半身,猫女儿负责舔后半身。小猫咪叼着粉红色的奶头,还在酣睡。不久,猫妈妈又去舔猫女儿,因为这个孩子比小猫咪更听话。最后,猫妈妈和猫女儿都住了口。这时你再看,小猫咪就象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可他还是继续睡,多么幸福的小宝贝呀。

   小猫咪现在每天都要吃饭喝水,同时还要吃奶。他已经可以在屋子里任意奔跑,但还是不能跳高。他甚至能试着抓苍蝇了。这个小坏蛋,动不动就把妈妈咬得直哼哼,又频频地对我的脚趾发起袭击,却从没吃过亏,因为谁都宠着他,包括我在内。

   2009年8月23日

   今天又去桥市,虽然天气晴朗,出来卖书的人还是不多。先3元买到一本《显克微支短篇小说集》——摊主要价就是3元,然后我赶紧掏钱,唯恐此书被别人买走。然后在桥下看到一本破烂的《石川啄木小说集》,要价3元,看书太破,与之讨价,2元购之。接着4元买到《一千零一夜》第五集,然后回家。

   今天买书虽然不多,买到的却都是有趣的书,《一千零一夜》即纳训的六卷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初版),此前买过它的一、三卷,如今还缺少二、四、六卷,都是双数。

   《显克微支短篇小说集》为作家出版社1955年出版,封底已被撕去,故不知定价和具体出版时间,但扉页上有1955年的字样,夏雨先生编《施蛰存先生著译年表》云,1955年4月,“与周启明合译《显克微支短篇小说集》于作家出版社出版”。据此可知,我买到的就是这个1955年初版本。它的封面为蓝色,中间有圆形作者像,其下是书名和出版社名,封面设计风格与作家出版社五六十年代出版的《普鲁斯短篇小说集》等风格完全相同,当是同一人设计。扉页后有“本书出版说明”,其中交待,全部作品均由英译本转译,《炭画》译者为周启明,余皆施蛰存译。全书正文包括八篇小说,分别为《炭画》《为了面包》《奥尔索》《酋长》《误会的笑话》《灯塔看守人》《一个普慈南家庭教师的日记》《胜利者巴尔代克》。书中有“师专中文科资料室图书”的印章,估计是昔日的“哈尔滨师范专科学校”,我有好几个高中同学,都是在这里毕业的。

   1914年,北京文明书局出版周作人译《炭画》。《域外小说集》《现代日本小说集》中虽有显克微支小说,但其中不包括《炭画》。所以,作家出版社1955年版《显克微支短篇小说集》中的《炭画》,大概是它的第二次印行。

   《石川啄木小说集》为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初版,与周作人、卞立强译《石川啄木诗歌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初版)的封面风格完全相同,仅封面底色由绿转蓝,书名题字似乎也换了别人,封面也不再印译者名字。奇怪的是,书中也没有交待译者的情况,仅在扉页上印有“丰子恺等译”。书前虽有前言,却是“编者”所写,其中根本没有提到译者。(《石川啄木诗歌集》的前言是卞立强所写,其中则根本不提“周启明”。)

   从目录看,《石川啄木小说集》包括《云是天才》《葬列》《两条血迹》《天鹅绒》《医院的窗》《鸟影》《足迹》《明信片》。我以为,每篇译文的前面和后面,或许会写出译者的名字,拿起书来一翻,却没有看到什么线索。虽然如此,凡是喜欢周作人文字的人,看到《两条血迹》的名字,心里总归要有所怀疑的。我拿出周作人的《两条血痕》译文,与《石川啄木小说集》中的《两条血迹》稍加对照,就可以知道,译文都是一样的。那么说,假如把《石川啄木小说集》中的“丰子恺等译”改成更加明白的中文,就是:“丰子恺、周作人译”。

   周作人喜欢显克微支的小说,也喜欢石川啄木的文字。据止庵兄《两条血痕》跋,1922年8月1日,周作人译成《两条的血痕》,“8月10日发表于《东方杂志》第19卷第15号,署周作人译。出书时改题《两条血痕》。”1927年10月,《两条血痕》由上海开明书店出版。1930年,开明书店出版《两条血痕》增订本。

   开明书店1927年版的《两条血痕》,并非此文初次被印入书中。1924年4月,商务印书馆出版《近代日本小说集》(东方杂志社编,列入《东方文库》),包括《夫妇》《金鱼》《两条的血痕》《久米仙人》《潮雾》《投票》,其中的《金鱼》《两条的血痕》《潮雾》,译者署名均为周作人,而《两条的血痕》并未改作《两条血痕》。《近代日本小说集》中的《潮雾》,后来收入《两条血痕》;其中的《金鱼》,后来收入《现代日本小说集》。

   总之,通过我今天买到的《显克微支短篇小说集》和《石川啄木小说集》,可以了解一个重要信息,即除了《红星佚史》《域外小说集》《现代小说译丛》《现代日本小说集》《阿里斯托芬喜剧集》《欧里庇得斯悲剧集》《石川啄木诗歌集》《平家物语》之外,周作人与他人合译的作品,至少还包括以下三种:

   《显克微支短篇小说集》(施蛰存、周作人译,其中的《炭画》为周作人译文,作家出版社1955年初版)

   《石川啄木小说集》(丰子恺、周作人译,其中的《两条血迹》,即周作人译《两条血痕》,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初版)

   《反抗着暴风雨》(壶井荣著,周丰一、周作人译,其中的《橡皮底袜子》为周作人译文,文化生活出版社1953年初版)

   《显克微支短篇小说集》因封底被撕去而不知印数,《石川啄木诗歌集》中没写印数,《石川啄木小说集》的印数则仅为4600册,比较稀少,这大概是此书定价高达1.05元的缘故吧。

   另,周作人、施蛰存都翻译过显克微支小说,但我最喜欢的显克微支译文,还是鲁彦翻译的《显克微支小说集》,鲁彦如果能少写几篇小说,多译几篇显克微支的作品,那该有多好。

   下午,想去我家附近的书摊看看,因为我记得那里有三本《一千零一夜》,或许有两本我没有的。来到那里,果然发现了《一千零一夜》的第四和第六集,外加一本64开的软精装本《圣经》,共花费20元,真是太贵了。可摊主说,《一千零一夜》他可以每本卖10元,《圣经》卖10元一本,已经是非常便宜的价格,因为他能够轻松地卖给学生。我能跟学生比吗?这年头,家里要是没钱,上学不是跟找死差不多吗?家里越有钱,你的学历就越高,花钱就越冲,反正钱是你的父母赚来的,而他们的钱或许又赚得不干不净,花起来格外爽快。

   如今,我的六卷本《一千零一夜》,只差第二卷没有买到了。第六卷末尾有译者后记,其中说这套书是“全译本”,可“第五卷中有七篇短小故事,约七千余字,描写粗鄙,不堪入目……每次校改时,我……都有强烈的反感。直到最后一次修订时,我才决心把它们删去。”由此可见,这个六卷本《一千零一夜》也不能说是全译本。从后记看,译者似乎是根据阿拉伯文翻译的。从第一卷的版权页看,此书的底本是开罗前进学术出版社1907年仿布拉格本,另参照贝鲁特天主教出版社1928年版本,择善而从。看起来,全部译文似乎只少了七千余字令译者有“强烈的反感”的内容。可是,假如译者采用的两种底本都是删节本或洁本呢?不管怎么说,译者已经在后记中承认,这两种底本中都没有“阿拉丁”和“阿里巴巴”,只好从别的本子里找到它们,翻译出来,附在第六卷的最末。我记得,有人在网上说,《一千零一夜》好像中国的《金瓶梅》,并举例说明,国内的译本如何如何不全。假如那个人说得不错,我们终究还是没有《一千零一夜》的全译本,唉。

   我买到的《圣经》,是中国基督教协会1998年印行的小本子,书后有名词浅注、圣经年代表解和几页地图。它的译文与我原先见过的和合本译文稍有不同,一是表现在段落和标点上,二是表现在某些名词上。比如,原先的令人不知所云的译名——大马色、米利大,已经被改为令人恍然大悟的大马士革和马耳他。

   我原先有过一本大32开的大字精装本《圣经》,是九十年代初的印本,可我从没看过,因为它是我的一个信奉基督教的亲戚赠送的,而这位亲戚自从信奉基督教之后,为人就变得极其糟糕(或者说露出了本相),经常在亲戚之间挑唆生事,不但自己阴险狡诈,就连她的子女也跟着她一起笑里藏刀,以讥讽和坑害我们为乐。所以,我如今既不敢与这位自称是我的长辈的亲戚(及其子女)有任何往来,也不愿意去看她送给我的《圣经》。我觉得,认真学习《圣经》的人,也许会变得辣手,但不应该变得太过心狠手辣。

   鲁迅在《呐喊》自序中说:“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周作人在《鲁迅的青年时代·避难》中则进一步解释说:“……介孚公一人虽然幸得保全,家却是破了。因为这是一个‘钦案’,……人情势利,亲戚本家的嘴脸都显现出来了。”

   我从小就看到过“亲戚本家的嘴脸”,这倒不是由于家庭“坠入困顿”(我们始终生活在困顿之中),而是由于那些亲戚生来就丢失了部分或全部人性。最近我一直在翻译《老鼠记者》,那里面动不动就把亲戚和爱相提并论,给人的感觉很温馨,但我不相信这个。假如《蜀山剑侠传》里的天雷从空中劈下来,把我的无耻叔叔连同他的卑鄙妻子一分为四,我一定会去信佛教,因为这世间果然有因果报应。事实上,天雷从没有劈到我的叔叔及其妻子,也没有劈到我的另一个以虐待老人为乐的亲戚,或者那个捧着《圣经》害人的亲戚及其阴险的子女。所以,我既不信佛教,也不信奉其他宗教(包括那些团体)。但我相信: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我还相信,世道变好了,所以我要乐观地说:如今的好人也许不至于饿死,或者被恶人害得太惨。

   2009年8月28日

   昨晚下雨了。今早起来,天气有如深秋,最高气温18度,最低8度。太爽了。

   小猫咪越长越大,越变越坏,就连睡觉时都在梦想着挠人和咬人。我该拿这个小魔怪怎么办呢?能躲就躲吧。昨天,小猫咪已经开始练习跳高了。乖乖不得了。看起来,我不但要提防来自地面的攻击,还要提防空袭呢。

   《青城十九侠》已经读完,虽然书并没有写完。然后接着去看《武当异人传》和《武当七女》,但它们实在太短,内容也比较无聊,但其中的风景描写仍然精彩。我想,如果把还珠楼主笔下的风景描写全部挑出来,汇为一秩,题为《还珠楼主笔下的中国山水》,恐怕会比他的武侠小说更加好看吧。

   2009年8月29日

   今天周六,又没下雨,自然要去桥市。早上仍然比较凉,所以穿上长袖衣服,但越走越热,天气渐渐变得和盛夏差不多——秋天就是这样,早晚凉,中间热。今天摆摊的人非常多,卖书人却还是那么少,唉。走到桥下,1元买到一本《Twisted Arrow》(扭曲的箭),作者是Warren T.Longtree,美国New American Library 1986年初版。它是以Ruff Justice为主角的系列西部小说的第26册。从封底的小说简介看,它的内容不过是寻宝、英雄救美外加枪战,正是西部小说的套路。回去的路上,我读完了小说的前两页,感觉它的语言很简洁,而且有幽默感。此书的前主人大概想要好好读它,曾经认真地标出了包括beard、staggering、fancy、especially、courting等等在内的17个生字,以及部分生字的中文解释,但从此书的第二页开始,却再也看不到任何阅读痕迹,因为那个人准备知难而退了。这本书的出版社图标是一个○,圆圈的中间有一个斜着写的类似S的符号,在《奇怪的雪茄》中也有类似的圆形符号(每个丁丁迷都知道我在说什么)。

   然后2元买到《地理学辞典》([英] W.G.穆尔著,刘伉等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此书于1949年初版,1967年修订,1975年再次修订,收入词条3000左右,按照英文字母顺序排列,而译文中同时收入了英文词条的原文,可以按照英文直接检索,这是最棒的。此外,译文中的部分重要名词,后面标出了英文,这非常重要,因为我可以根据这些英文继续查证。编著在书后附录了中文词条索引,但对我来说,它已经没有用处了。总之,这是我目前买到的最棒的地理辞典之一。

   拿起《地理学辞典》,刚刚走了两步,看到一本《托马斯·曼中短篇小说集》(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初版),要价才1元,立刻买下。全书包括《托比阿斯·敏德尼克尔》《到墓地的路》《特里斯坦》《托尼奥·克勒格尔》《神童》《火车事故》《死于威尼斯》《嘛里奥和魔术师》,其中的《死于威尼斯》为钱鸿嘉译,余皆为刘德中译。此书的扉页上有“哈尔滨市第一四四中学校图书室”的印章。

   然后往桥的右边走,2元买到《金匮要略语释》([东汉]张仲景著,中医研究院编,人民卫生出版社1959年初版,1974年第2版修订),因为摊主的要价就是这么多。它是文革时再版的修订本,前有“语录”,原文之后多数附有译注。据书中“概说”,《金匮要略》是我国现存最早的研究杂病的专书。约在3世纪初,张仲景撰写《伤寒杂病论》16卷,前10卷论伤寒,后6卷论杂病。《伤寒杂病论》因战乱散失,西晋太医令王叔和,搜集编辑出《伤寒论》10卷,却没有找到论杂病的6卷。北宋初,王洙在翰林院找到《金匮玉函要略方》,此即《伤寒杂病论》的节略本,共3卷,上卷论伤寒,中卷论杂病,下卷为其他内容。林亿等校订此书时,删去上卷,将书名改为《金匮要略方论》,此即后世通行的《金匮要略》,共25篇,载262个方剂。《金匮要略》的末二篇叫做《禽兽鱼虫禁忌并治第二十四》《果实菜谷禁忌并治第二十五》,其中有些很好玩的内容,如:

   “鱼不得合鸡肉食之。

   夜食诸姜、蒜、葱等,伤人心。

   妊妇食姜,令子余指。

   饮酒,食生苍耳,令人心痛。”

   鱼肉不能和鸡肉一起吃吗?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没同时吃过这两样东西。《金匮要略》中还说:“鱼不得合鸬鹚食之”,这句话让我感到放心,因为我至今也没有见过鸬鹚呢。

   “夜食诸姜、蒜、葱等,伤人心。”——东北人看了这句话,肯定会伤透了心,因为他们差不多每天(无论早晚)都要大吃葱姜蒜,尤其是大蒜,凡是进饭店的人,往往要吃它。由此可见,东北人是最伤心的。

   “妊妇食姜,令子余指。”——余指,多指,即六指也。想有个特别孩子的准妈妈,快快吃姜吧。

   “饮酒,食生苍耳,令人心痛”——不知道这里说的是苍耳叶还是苍耳的种子。我没吃过苍耳叶,更加不敢去吃苍耳的种子,因为它布满尖刺,就跟狼牙棒似的,除非喝高了,谁敢去吃它呀?啊,我明白了,这句话是写给酒鬼的,意思是说,喝多了之后,不能趴在野地上醒酒,也不能张嘴去咬苍耳叶,万一啃到了苍耳的种子,就会感觉扎得慌,万一酒性大发,把苍耳连根拔起,去咬苍耳的根,结果就会——吃到满嘴泥,那还用说吗?哎呀呀,真牙碜,啧啧。

   2009年8月30日

   有人买猫吗?一只免费咬人的猫,害人孜孜不倦的猫?

   昨晚,我刚刚关上灯,躺在床上,用手机阅读《柳湖侠隐》,一个神秘的黑影便朝着我的手猛扑过来。没等我有所反应,就听到咔嚓一声,我的手已经中招。该死的!我疼得抬起手,小猫咪更加得意,就势跳起来,整个身子都搭在我的手上,一边打秋千,一边连咬带抓。哪儿有这么欺负人的呀?就连猫妈妈都看不过眼,过来恳求小猫咪,让他做个乖孩子,他却偏不听劝,非要跟我的手搏斗。最后,我只好忍住痛,一动不动,小猫咪才觉得无聊,连跑带颠地去咬猫女儿。

   今早,小猫咪再次钻进我的被子里,活活把我咬醒,就象往常那样。

   我曾经看见小猫咪咬我的书,就打了他的脑袋一下,猫妈妈立刻过来拦着。几天前,我姐姐来做客,发现小猫咪钻进阳台玩,猫妈妈不放心地在旁边守着。我姐姐把小猫咪抓出来,放进屋里。可是,她刚刚把小猫咪放下地,猫妈妈就气哼哼地打了我姐姐一爪子,意思是说:“我家孩子玩得好好的,你凭什么干涉他呀?”

   这两件事足以说明,小猫咪已经被惯得不象样子了。也许我应该好好教育他,但我同样舍不得打他。我今早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猫咪在我栽种半枝莲的大盆子里做了一番野游,把两棵半枝莲连根咬断,踢到了盆子之外。我昨天发现,有一本的封面,被小猫咪咬去个一个小角,另一本书的书脊,则被小家伙啃了好几口。可我什么都没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猫妈妈身上,盼她将来告诉小猫咪,什么能咬,什么不能咬。真的,小猫咪现在也不过两个月大,我怎么能对他太苛求呢?

   早上又去桥市,先是20元买下两本《小说月报》,真够贵的。不过,这两本书基本是新的。我交了钱之前,摊主对我说,你下周再来吧,我还有两本呢。

   这两本《小说月报》(书目文献出版社1984年初版)都是1929年第20卷,一本是第7-9号,一本是第10-12号,封面盖有“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依兰县委员会图书室”的印章,讨厌。第7-8号,是《现代世界文学专号》(上下),收入的都是文论,包括《二十年来的英国诗坛》(傅东华)、二十年来的意大利文学(徐霞村)、《现代法国文坛的鸟瞰》(李青崖)等,其余篇幅用来连载老舍的《二马》、郑振铎译《沙宁》等。9月号恢复正常,包括郑振铎《水浒传的演化》、胡适《水浒传新考》(120回本序)等。10月号包括郑振铎《三国志演义的演化》、沈从文《菜园》等,11月号包括鲁彦《童年的悲哀》、沈从文《夫妇》、徐霞村译阿左林《一个伊达哥》等,12月号包括沈从文《同志的烟斗故事》、徐霞村译皮兰·德娄《嘴上生着花的人》等。

   买下《小说月报》之后发现,旁边的一个书摊,上面的书都卖一元一本,就选了四本:《妇女乐园》《世界文学名著杂谈》《莫吐儿》《简明畜牧词典》。

   《妇女乐园》([法]左拉著,侍桁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初版,封面有“海伦县教育系统工会委员会”的印章)和《世界文学名著杂谈》(茅盾著,百花文艺出版社1980年初版,1981年2印)早已买过,但以前买到的本子太破旧,我在今年4月26日买的那本《妇女乐园》最破,却花了5元钱呢。

   《莫吐儿》是少儿社的外国儿童文学丛书之一(肖洛姆-阿莱汉姆著,姚以恩译,弗·洛新绘图,陈敦装帧,少年儿童出版社1957年初版,1982年2印),很著名的儿童小说,其中有笑也有泪。扉页有“国营东光机械厂图书室”的印章。

   《简明畜牧词典》(甘肃农业大学畜牧系主编,科学出版社1979年初版)的扉页有“黑河地区科学技术委员会资料室藏书章”,那个“藏”字还是可恨的简化字,即草字头下面加个“上”字。听说他们现在又要折腾汉字了,弄出一些怪模怪样的东西,逼着我们相信,它们居然也是汉字。简体字本来就不该推行,既然硬是推行了,大家也承认了,他们本该私下里偷着乐,偏又想要再接再厉,唉。这本书比较特别,但还是有我可以用得上的地方。其中标注了牛马羊等身体各部位的名称——在译书时,或许可以用到它们。书后有几页牧草的介绍,可以当做野草小辞典,帮助我认识野草,这真是意外的收获。比如说,我见过的羽毛复叶的紫花小草,很可能是“冬箭野豌豆”,豆科。从插图看,燕麦、老芒麦、鹅观草、鸡脚草、油莎草,似乎我也看见过。可惜的是,如今他们都在疯狂地侵吞土地和剪除野草,使城里的野草种类变得越来越少了。

   往回走的时候,有个摊主看到我拿着《小说月报》,急忙走过来拦住我。“我这里也有《小说月报》呀,你怎么不买呢?”“在哪儿呢?”“那不是吗?一大摞呢。”我看了看那些扁扁的东西,哭笑不得。“我不要那种《小说月报》。”“为什么?那不也是《小说月报》吗?”“哎呀,我买的是影印本,建国前出的。”“那就接着看呗,从过去看到现在。”我无话可说,只好紧走几步,避开那个热心的摊主。我一向不喜欢建国后出版的《小说月报》杂志,有个高中同学喜欢看它,连续订阅了好多年,后来加入了外国国籍。

   我刚刚躲开那个摊主,忽听有人大吼:“你总得给我留点儿利吧!”我不用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个书摊的旁边,有一个卖皮衣的老头,脸儿圆圆黑黑的,嘴巴总是咧成方形,露出两颗明显的门牙,仿佛麻将牌中的二条。他总是穿黑衣服,白皮鞋,小肚子鼓鼓溜溜的,好像在衣服里面藏了一个保龄球。每当和顾客讨价时,他总是义正词严地大吼:“你不能只给这些钱!你总得给我留点儿利吧!”所以,我要把他的名字叫做“刘点利”。

   2009年8月31日

   早上被小猫咪咬醒,然后起床,出去吃饭。吃过饭,准备去给我的猫找草。如今,找草已是一件难办的事,因为园林工人总是不停地割草,恨不得钻到地下去,把野草的根须统统铲除,而如今已是秋季,残存的野草都在忙着结籽,伸出绿色的小手臂,与远去的夏天告别。

   我穿过街道,躲过不到早上七点就恨不得压死行人的车辆,来到一条偏僻的小街。去年,我曾在此弄到不少鲜嫩的青草。可是,那里如今只有野蒿和苋菜,以及大片的夜来香。夜来香的气息当然是好的,那棵高耸入云的大杨树,也要比电影明星漂亮得多,可我的猫咪要的是草呀。于是,我经过两个大花坛——里面栽种的是毛茸茸的白色洋金花,也就是金庸小说中的情花——绕到一家超市的后面。

   这里有大片空地,栽种着丁香和梓树。梓树结满长长的绿豆角,纷纷垂落下来,仿佛老头子的胡须。瞧,那些圆溜溜的大叶子,就是老头子的脑袋。这里的草虽然多,却多半结了籽,叶子稀少,又被虫子啃得千疮百孔,我的猫咪怎么会看得上呢。我看到一丛不知名的紫花,花朵有如小蓟,香气沁人——每年秋天,它们都会默默在此吐露心香。许多一人高的小蓟,枝上挂着朵朵残花和无数的种籽。几棵金色的旋复花,花朵基本凋零了,真可惜。我非常喜欢旋复花,它的花朵宛如金色的小太阳,花瓣又细又密,仿佛一道道阳光。生命力顽强的马齿苋,从地砖的缝隙里钻出来,红色的长茎,呈放射状辐射出去,紧贴地面。没有草,怎么办?为了我的猫,我决定继续往前走。

   我经过立交桥,来到一个工厂的家属区。我远远地看到一堆野草,激动地走过去,发现它们都是我的猫不爱吃的草。“那里有花!”一个出来遛狗的男人,看见我的手里拿着几棵草,以为我想摘花,就好心地提醒我。“谢谢。请问,那里有草吗?”“有吧。”于是,我往一个两楼之间的野地走去。起初,我只看到一些乱草和令人诗情大发的红蓼,然后看到许多鲜嫩的碧草。我兴奋地冲过去,摘了满满一大把,足够我的猫吃一个礼拜的。我直起腰,转过身,竟然看到了一片菜地,都市里的菜地。

   菜地的中间,有一条人行道。我走过去,往两边看。大葱、白菜、豆角、茄子、甘蓝、生菜、香菜、窝瓜……金色的白菜花和紫色的豆角花之间,传出了蟋蟀的清歌,歌声此起彼伏,忽远忽近,仿佛智者的细语,诗人的咏叹,游子的悲歌,令你悲喜交集,怅然若失。蚂蚱在草窠里飞,花大姐在草叶上休息,扁担勾趴在白菜的叶子上,蜻蜓仿佛一架架从我的童年飞出的小飞机,不知要飞到谁的童年中去。蓝的天,白的云。绿的草,黑的土。哈尔滨的美原来在这里。可我要回去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的猫咪在等着我呢。回到家,三只猫咪争着往草上扑——猫妈妈和猫女儿想吃草叶,小猫咪却只想和草妹妹做游戏。

   从昨天起,气温开始回升。据说,今明的最高气温都在25度左右。尽管如此,夏天的暴政已经结束,这是可喜的事情。在我看来,冬天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其次就是秋天。秋天的气味,总是能够给我带来创作的灵感。你没闻过秋天的气味吗?早晨或傍晚,站在草地旁或者树林里,闭上眼睛,开动其他感官,你就可以感觉得到。秋天就象从巨树顶端滴落的泉水,喝下去时还没有什么感觉,回味时却能体会到百花和百草的清香。

   好,就写到这儿吧,下个月再见。

   9:20 09-8-31 肖毛

   附:

   2009年8月所购图书55册目录

   2009年8月1日,实付40元

   1.《卡斯特桥市长》,[英]哈代著,侍桁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年新1版1印,封面设计:王俭,定价1.3元,3元购

   2.《莫里哀喜剧》(第四集),李建吾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初版,装帧设计:张小平,平装定价1.8元,3元购

   3.《金人》(约卡伊·莫尔选集),柯青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初版,封面设计:秦龙,定价1.6元,3元购

   4~5.《火与剑》(上下),[波]显克微支著,梅汝恺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初版,1982年2印,封面设计:胡杰,上册定价1.38元,下册定价1.35元,8元购

   6.《修墓老人》(司各特选集),王培德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初版,封面设计:张守义,定价1.9元,4元购

   7.《平民史诗》,[埃]纳吉布·迈哈富兹著,李唯中等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初版,定价1.9元,3元购

   8.《小说月报》(1926年第17卷第7-9号),书目文献出版社1982年初版,定价2.4元,6元购

   9.《莫里哀喜剧》(第二集),李建吾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初版,装帧设计:张小平,平装定价1.8元,3元购

   10.《黑钻石》(约卡伊·莫尔选集),汤真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初版,封面设计:秦龙,定价1.25元,2元购

   11.《萨拉戈萨》,[西]加尔多斯著,申宝楼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年初版,封面画:陶雪华,封面设计:陈锡奎,定价0.63元,1元购

   12.《偷宝石的猫》(外国通俗文库),施咸荣主编,[英]阿加莎·克里斯蒂著,吴呵融译,1元购

   13.《阿拉斯加的挑战》,[美]T·克拉克著,古耀华、张友松译,封面、插图:黄冠余,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1982年初版,定价0.45元,1元购

   14.《一箭穿三山》(桂林山水传说集),少年儿童出版社1981年初版,装帧插图:王劼音,定价0.39元,1元购

   15.《十夜谈》,[意]史特拉帕罗那著,杜渐译,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89年初版,定价2.3元,1元购

   2009年8月8日,实付4元

   16.《心》,[日]夏目漱石著,周大勇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初版,1984年2印,封面设计:陶雪华,定价0.68元,2元购

   17.《卡拉迦列讽刺文集》,冯志臣等译,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2年初版,定价0.82元,2元购

   2009年8月12日,实付35元

   18.《Reader's Digest Condensed Books》,Volume Three . 1960 . Summer Selections,The reader's digest Association,Incorporated,1960,13元购

   19.《Reader's Digest Condensed Books》,Volume M-1987,The reader's digest Association,Incorporated,1987,13元购

   20.《Walden and other writings》,By Henry David Thoreau,Edit and with an Introduction by Joseph Wood Krutch,Bantam Books,Inc,1982,内部交流,BG000240,4元购

   21.《Gulliver's Travels and other writings》,By Jonathan Swift,Edit and with an Introduction by Miriam Kosh Starkman,Bantam Books,Inc,1981,内部交流,BG000350,5元购

   2009年8月15日,实付7元

   22.《十万个为什么》(伊林著作选 第一册),董纯才译,中国青年出版社1955年初版,1980年第2版第29印,封面设计:韩琳,定价0.23元,1元购

   23.《如愿》,[英]莎士比亚著,曹未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初版,封面设计:陈锡奎,定价0.4元,1元购

   24.《罗克珊娜》,[英]笛福著,天一等译,花城出版社1984年初版,封面设计:谢顺景,定价1.5元,1元购

   25.《间书》,[清]朱逢甲编著,黄岳校注,黄肃秋今译,群众出版社1979年初版,1982年2印,封面题字:茅盾,封面设计:杨洪烈,定价0.55元,1元购

   26.《诺玛·蕾》(美国电影剧本 英汉对照读物),[美]欧文·拉弗奇、小哈里特·弗兰克著,陈叙一译,光明日报社1987年初版,封面题字:鹿玉明,封面设计:关明,定价1.6元,1元购

   27.《人子》(当代外国文学),[巴拉圭]奥古斯托·罗亚·巴斯托斯著,吕晨译,外国文学出版社1984年初版,封面设计:李小伟,定价0.96元,1元购

   28.《谍海求生记》,[美]诺尔曼·加博著,张光远译,新华出版社1982年初版,封面设计:宁成春,定价0.84元,1元购

   2009年8月16日,实付14元

   29.《英汉常用医学词汇》,人民卫生出版社1976年初版,1980年3印,定价0.8元,2元购

   30.《小天鹅》(外国儿童文学丛书),[俄国]马明-西比利雅克著,黄衣青译,少年儿童出版社1956年初版,1982年3印,袁银昌装帧,定价0.3元,1元购

   31~32.《天才》(上下册),[美] 德莱塞著,主万、西海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年初版,封面设计:陶雪华,上册定价1.3元,下册定价1.4元,4元购

   33~34.《毛里塔尼亚史——1900~1934年》(上下册),[法]热纳维埃夫著,上海外国语学院德法语系法语组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初版,内部读物,定价2.3元,3元购

   35.《沙特阿拉伯》(历史与经济概况),[苏]尼·伊·普罗申著,北京大学历史系翻译小组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73年初版,内部读物,定价1.32元,2元购

   36.《玛尔塔与玛丽娅》,[西]阿·帕·巴尔德斯著,尹承东、李德明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初版,封面设计:林明深,定价1.45元,1元购

   37.《澳洲神话与传说》(英汉对照读物),Sreten Bozic、Alan Marshall著,李更新译,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87年初版,定价0.9元,0.5元购

   38.《玩具店的夜》,孙幼军著,詹同渲插图、装帧,少年儿童出版社1979年初版,定价0.21元,0.5元购

   2009年8月22日,实付2元

   39.《欲的追逐》(左拉文集),金铿然等译,浙江文艺出版社1987年初版,定价2.1元

   2009年8月23日,实付29元

   40.《显克微支短篇小说集》,施蛰存、周启明译,作家出版社1955年出版,3元购

   41.《石川啄木小说集》,丰子恺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初版,定价1.05元,2元购

   42.《一千零一夜》(第五卷),纳训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初版,封面设计:宁成春,插图:秦龙,定价2.2元,4元购

   43~44.《一千零一夜》(第四、六卷),纳训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初版,1985年2印,第四卷定价2.9元,第六卷定价3.1元,10元购

   45.《圣经》,中国基督教协会1998年印,定价7.5元,10元购

   2009年8月29日,实付6元

   46.《Twisted Arrow》(Ruff Justice #26),By Warren T.Longtree,New American Library,1986,US $2.75,1元购

   47.《地理学辞典》,[英] W.G.穆尔著,刘伉等译,商务印书馆1980年初版,1994年2印,封面设计:昌世武,定价1.95元,2元购

   48.《托马斯·曼中短篇小说集》,刘德中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初版,封面设计:陈锡奎,定价0.76元,1元购

   49.《金匮要略语释》,[东汉]张仲景著,中医研究院编,人民卫生出版社1959年初版,1974年第2版修订,定价0.53元,2元购

   2009年8月30日,实付24元

   50.《小说月报》(1929年第20卷第7-9号),书目文献出版社1984年初版,定价2.9元,10元购

   51.《小说月报》(1929年第20卷第10-12号),书目文献出版社1984年初版,定价2.9元,10元购

   52.《妇女乐园》,[法]左拉著,侍桁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初版,封面设计:陈锡奎,定价1.4元,1元购

   53.《世界文学名著杂谈》,茅盾著,百花文艺出版社1980年初版,1981年2印,定价1.23元,1元购

   54.《莫吐儿》(外国儿童文学丛书),[犹太] 肖洛姆-阿莱汉姆著,姚以恩译,弗·洛新绘图,陈敦装帧,少年儿童出版社1957年初版,1982年2印,定价0.28元,1元购

   55.《简明畜牧词典》,甘肃农业大学畜牧系主编,科学出版社1979年初版,定价0.83元,1元购

   2009年8月总付:161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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